“壁虎”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混著塵土從他額頭滑落。
他不敢信,眼前這個比“教授”更可怕的男人,會真的放過他。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猶豫,陳言加重了最后的砝碼。
“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不僅僅是罪犯榜上那個排名遠高于你的存在。”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我還是警方這次邀請的,偵破銀行劫案的‘特別顧問’。你覺得,你的‘教授’,能同時玩弄得了這兩個身份嗎?”
這句話,在“壁虎”的腦中轟然炸響!
罪犯榜上的逃犯......同時也是警方的“特別顧問”?!
這一刻,“壁虎”終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一個什么樣的怪物。
這是一個行走于黑白兩道之間,將規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瘋子!
陳言看出了“壁虎的猶豫,語氣變的平淡了一些:“你要是不信的話,我們就來打個賭如何?”
“賭......賭什么?”“壁虎”發出了微不可查的聲音。
陳言滿意地點了點頭,“自然是賭,你在“教授眼中的價值,是不是真如我說的一樣,是一枚隨時可以被丟棄的棄子?”
他走到“壁虎”身邊,用短刀割開他手上的繩索,將“壁虎”那部手機扔回到他的懷里。
“現在,聯系‘教授’。”陳言的語氣不容置疑。
“壁虎”顫抖著拿起手機,解開鎖屏,他知道,眼前這個人的推斷或許是對的。
“告訴他,任務失敗,我僥幸逃脫了。”陳言的指令清晰而冰冷,“然后,把你對我今晚表現的觀察告訴他——就說我外強中干,反應很快,但搏擊技巧很粗糙,全靠運氣才躲過一劫。”
“最重要的一點,告訴他,我因為受到了驚嚇,已經答應了警方的邀請,明天會去市局參與案情分析會。”
“壁虎”一邊聽,一邊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擊著。
但他輸入的并非文字,而是一長串由不規則字符、希臘字母和坐標參數組成的加密代碼串。
陳言的眉頭微微一挑,內心不禁吐槽:“這幫瘋子,搞得跟特務接頭似的。”他看不懂代碼的具體含義,但在“壁虎”編輯完成后,還是湊過去,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讓他逐字逐句地“翻譯”了一遍,反復確認信息沒有問題。
確認無誤后,陳言才緩緩開口,拋出了這個賭局最核心的“預言”。
“然后,你等著吧。如果我沒猜錯,很快你就收到“教授”給你的下一步行動計劃。一個......利用你來為我設下的新陷阱。”
陳言的眼中閃過一絲徹骨的寒意。
“而那個陷阱,就是你作為棄子,最后的價值。”
這個如同上帝視角般的精準預言,徹底擊潰了“壁虎”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他明白了,自己的生死,早已被眼前這個青年牢牢攥在手里。
恐懼之下,他不敢有絲毫違逆,顫抖著點擊了發送鍵。
信息發出,倉庫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而陳言,則重新坐回了那個油漆桶上,將短刀橫在膝前,閉上了眼睛,像一個耐心的獵手,靜靜地等待著棋盤的另一端,傳來預料之中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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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專案組的會議室里,空氣凝重得如同浸了水的海綿,煙灰缸里堆積的煙頭散發出焦灼的氣味。
投影幕布上,安信銀行劫案的資料已經翻來覆去講了三遍,每一個細節都被放大、分析、再推翻,但案件的進展依舊停滯在那個充滿矛盾的原點。
“也就是說,我們面對的是一個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A級安保金庫、不留任何痕跡的頂級高手,但這個高手卻愚蠢到把一張能直接鎖定他身份的磁卡,丟在一輛破面包車里?”
趙鐵軍粗壯的手指用力摁滅煙頭,語氣里滿是不耐與嘲諷。
他環視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個坐在角落,從始至終都像個局外人一樣安靜的青年身上。
“陳言,你是我們請來的‘特別顧問’,別光坐著聽啊,說說你的看法。”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聚焦在陳言身上。
有好奇,有審視,更多的則是懷疑。
上次“魔術師”案,這小子確實立了奇功,但這一次,面對如此詭異的案情,一個演員又能說出什么花來?
林舒雅的目光最為復雜,她既是邀請陳言的人,也對他充滿了無法言說的警惕。
她能感覺到,自從那個叫姜風的男人出現后,整個專案組的氛圍都變得有些奇怪。
而坐在主位旁的姜風,則適時地推了推金絲眼鏡,用一種溫和而鼓勵的語氣說道:“沒關系,陳言先生,暢所欲言。有時候,藝術家的直覺能看到我們邏輯推理看不到的盲點。”
他的話像是一支恰到好處的序曲,為即將登臺的演員拉開了帷幕。
陳言心中冷笑,這場戲的導演,終于親自開口邀請主角上場了。
他緩緩站起身,沒有走向投影幕,而是徑直走到了會議室前方那塊巨大的白板前。
他拿起記號筆,卻并未立刻書寫,而是拔下筆帽,在指尖優雅地轉了一圈,然后轉身,面向會議室里的所有人。
那一瞬間,他不再是那個略顯靦腆的新人演員,整個人的氣場陡然一變,仿佛站在了萬眾矚目的舞臺中央,自信、從容,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
“我認為,留下磁卡不是失誤。”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是一種炫耀,一種對我們所有人的......輕蔑。”
趙鐵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剛想開口反駁,卻被姜風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制止了。
陳言沒有理會旁人的反應,他的表演已經開始。
他用筆尖輕輕敲了敲白板,發出清脆的聲響,如同戲劇開場的梆子聲。
“這是一種典型的‘劇場效應’。兇手把這次的犯罪現場,當成了他精心布置的舞臺。安信銀行金庫里那場天衣無縫的盜竊....
是他華麗的第一幕,用來展示他無與倫比的才華。而那輛破面包車和楊偉的磁卡,則是他故意留下的第二幕,一個充滿了戲劇性沖突的、看似愚蠢的線索。”
他踱了兩步,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警察,最后,與姜風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匯。
“他不是在對我們隱藏,他是在對我們表演。他把我們,當成了他邀請來的觀眾。他沉醉于自己的高智商,甚至到了一種有些幼稚的程度....
他渴望被關注,渴望自己的‘作品’被解讀,甚至渴望被一個‘配得上’他的對手抓住。這在心理學上,是典型的表演型人格障礙。”
一番話說得行云流水,專業術語與戲劇理論交織,聽得一眾刑警云里霧里,卻又感覺不明覺厲。
趙鐵軍的內心在瘋狂吐槽:“這小子又來了!又搞這些神神叨叨、誰也聽不懂的玩意兒!什么劇場效應,什么表演型人格,直接告訴我兇手在哪兒不就完了?”
但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上一次,“魔術師”案的教訓還歷歷在目,正是這個年輕人用一套同樣玄乎的理論,精準地預判了那個變態殺手的每一步行動。
趙鐵軍雖然一百個不信,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邪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