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再以秒為單位減少，而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跳動、銳減！

【剩余壽命：35天14小時07分01秒】

【剩余壽命：21天08小時33分54秒】

【剩余壽命：09天19小時11分28秒】

【剩余壽命：02天01小時46分17秒】

.......

那跳動的數(shù)字，每一次閃爍，都在將“陳言”這個人格，推向徹底湮滅的深淵。

他腦海里的畫面閃爍得越來越快，那些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快速的侵占著他的認(rèn)知。

小丑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眼前這幕，臉上露出了病態(tài)的笑容。

對他而言，這比任何爆炸和殺戮，眼前這幕似乎更加有趣。

而就在陳言的意識即將被徹底撕裂的瞬間，腦海中那個倒計時上的數(shù)字，也即將走到終點時。

【剩余壽命：00天06小時32分01秒】

“叮——”

一聲清脆的、如同計時器歸零的輕響，在他精神世界的盡頭響起。

所有的混亂、所有的嘶吼，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陳言緩緩抬起頭，眼神空洞。

他腦海里那片翻涌的記憶風(fēng)暴已經(jīng)平息，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溫暖的迷霧。

他又回到了那個地方。

溫心的心理咨詢室。

他仿佛又躺在那張舒適的沙發(fā)上，意識在深度催眠中下沉。

那個在上次催眠時看到的、始終看不清面貌的女人背影，就站在迷霧的盡頭。

這一次，她沒有再背對著他。

她緩緩地，轉(zhuǎn)過了身。

那是一張溫婉知性的臉，氣質(zhì)如蘭，聲音仿佛帶著治愈人心的力量。

此刻，那張臉上，正帶著一絲憐憫的微笑。

那個女人是.....溫心。

那個用“跑車?yán)碚摗睘樗M(jìn)行心理疏導(dǎo)，那個被他視為溺水前救命稻草的心理醫(yī)生。

......

看著陳言的痛苦神情而，小丑發(fā)出一陣心滿意足的大笑，那笑聲充滿了計劃得逞的愉悅。

就在此時，樓梯口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趙鐵軍中氣十足的怒吼：“不許動！警察！”

小丑臉上的笑容更盛，他毫不慌亂地走到天臺邊緣，將一根早已系好的速降繩索扣在自己腰間的安全扣上。

在趙鐵軍等人沖上天臺，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zhǔn)他的前一秒，他對著在精神地獄中掙扎的陳言，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隨即，他縱身一躍，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天臺上，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徹底凝固的死寂。

林舒雅緊握著槍，手臂卻在微微顫抖。

她的大腦因為這些超越常理的信息洪流而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當(dāng)“棋手”這個代號從林淵嘴里說出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專業(yè)判斷、所有的邏輯推理，都被擊得粉碎。

她看著在地上那個不久前還在紅毯上意氣風(fēng)發(fā)、還在后臺跟她開著玩笑的年輕人。

那個她追尋已久的謎底，以最殘酷、最荒誕的方式，在她面前揭曉。

一種對未知危險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下意識的向后退了半步。

這個動作像一道無形的鴻溝，瞬間橫亙在她與陳言之間。

眼前這個正在崩潰的男人，既是這場驚天陰謀里最無辜的受害者，也可能......是她從未真正了解過的、最危險的怪物。

天臺的風(fēng)，從未像今夜這般刺骨。

現(xiàn)場很快由技偵部門介入。

警用探照燈的光柱在夜空中交錯，將天臺化作一個光怪陸離的舞臺。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又由近及遠(yuǎn)，與現(xiàn)場警員們急促的呼喝和嘈雜的交談聲混雜在一起。

秦箏、蘇沐和王胖子在醫(yī)護(hù)人員的初步檢查后，確認(rèn)只是被強(qiáng)效麻醉劑迷暈，沒有生命危險。

他們被攙扶著，臉色蒼白地送下天臺，準(zhǔn)備轉(zhuǎn)往醫(yī)院。

王胖子在昏沉中似乎清醒了片刻，嘴里模糊地念叨著“言子......”，眼神里是全然的茫然與擔(dān)憂。

陳言看著他們被帶走，腳步卻像灌了鉛一樣，沒有跟上去。

林舒雅站在人群的中心，卻感覺自己像被抽離到了另一個維度。

她那個由邏輯和證據(jù)構(gòu)筑而成的世界觀，在今夜被摧枯拉朽般地夷為了平地。

“教授”姜風(fēng)，那個代表著國內(nèi)犯罪心理學(xué)頂尖智慧，被她一度視為前輩和偶像的男人，冰冷的尸體就躺在不遠(yuǎn)處。

“小丑”林淵，那個陽光可靠有些話癆的安保專家，那張撕下的人皮面具被風(fēng)吹到角落，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所有人的愚蠢。

還有那個只存在于最高機(jī)密檔案中的代號——“棋手”。

這個幽靈般的名字，像一枚楔子，被“小丑”用最殘忍的方式，硬生生釘進(jìn)了陳言的身份里。

林舒雅的大腦，那臺習(xí)慣了高速運轉(zhuǎn)、分析一切的儀器，此刻徹底宕機(jī)。

她試圖將今晚發(fā)生的一切拼湊成一個合理的邏輯閉環(huán)，卻只得到一堆互相矛盾的碎片。

每一個碎片都將她的認(rèn)知體系切割得支離破碎。

她的目光穿過忙碌的人群，落在角落里那個孤獨的身影上。

她作為現(xiàn)場的當(dāng)事人，她的職責(zé)是將所有線索匯總上報。

但此刻，一種超越職責(zé)的、更原始的沖動攫住了她。

陳言就蜷縮在中央空調(diào)機(jī)組的陰影里，仿佛要將自己與整個世界隔絕。

林舒雅的心中，兩種聲音在激烈地交戰(zhàn)。

理智的聲音在嘶吼：他是“棋手”，是與“小丑”齊名的頂級罪犯，是最高級別的危險分子，你必須立刻將他控制起來！

而另一個聲音，一個源自本能與一路走來所有共同經(jīng)歷的聲音，卻在低語：看著他，他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不是偽裝....或許他也是受害者。

她猶豫了很久，最終，后者占據(jù)了上風(fēng)。

林舒雅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驚濤駭浪。

她從身邊一名警員手中接過一礦泉水，瓶身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思緒稍稍鎮(zhèn)定。

然后，她緩步走了過去。最終，在陳言面前蹲下。

林舒雅將那瓶水遞到陳言眼前，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關(guān)切：

“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