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沉思片刻后繼續(xù)追問:“秀蘭,你還記得那姑娘長什么樣嗎?知不知道住在哪棟樓?”
“這個嘛……”岳秀蘭放下碗筷,認真回憶道:“約莫二十左右的樣子吧,可能還要更小點,皮膚特別白凈,眼睛大大的,說話帶著點南方口音。”
她比劃了一下:“個子不高,看著瘦瘦小小的,長得挺漂亮。”
“南方人?”白江突然想到什么,眉頭微動。
他記得聞宴西昨天交上來的結(jié)婚報告里,女方就是從南方來的。
但轉(zhuǎn)念一想,人家那是個資本家的小姐,怎么可能懂醫(yī)術?
白江雖然沒怎么接觸過那些資本家的大小姐,但是想也知道,肯定多半都是很傲慢的,要學也應該是學習經(jīng)商之類的,怎么會跑去學醫(yī)呢?
還是學的中醫(yī)!
白江立刻就在心里否定了這個可能,但印象里,也沒搜索到,哪家的軍屬是會醫(yī)的。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老白,你也別著急。”岳秀蘭見他愁眉不展,輕聲安慰道:“這人就在家屬院里,又不會跑,下次要是再遇見,我一定好好問問她!”
說著,她把筷子遞到了白江手上:“再說了,這樣熱心腸的姑娘,肯定還會幫其他人的,到時候咱們院兒里人一打聽,那不也就知道了嗎?”
“嗯……”
白江點點頭,但心里已經(jīng)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去查查新來的軍屬名單。
畢竟在這醫(yī)療資源匱乏的邊境駐地,每一個懂醫(yī)術的人才都太珍貴了。
能早點把那個軍嫂拉到衛(wèi)生院里幫忙,那說不定就能救好多人了呢!
————
翌日
政委辦公室里,白江面前的辦公桌上堆滿了檔案文件。
晨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他緊鎖的眉頭上。
“南方來的軍嫂倒是有,但也沒一個會醫(yī)術的啊……”白江喃喃自語,手指在檔案上輕輕敲擊。
這是怎么回事?
從早上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翻遍了所有新來軍屬的資料,卻始終找不到那個會針灸的姑娘。
部隊對每個戰(zhàn)士的結(jié)婚報告都嚴格審查,對軍屬身份更是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
白江百思不得其解,這么個醫(yī)術精湛的姑娘,怎么會查無此人?
畢竟這么重要的事情,調(diào)查的人不應該會疏漏掉才對。
叩叩叩——
正當他準備繼續(xù)查找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白江頭也不抬地應道。
門一開,聞啟民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臉色凝重。
“司令?”白江抬頭見是司令,連忙起身相迎:“您怎么親自過來了?有什么事你打電話給我就是了,再不濟,你讓警衛(wèi)員傳報一聲也行啊。”
說著,白江就趕緊倒了杯熱茶遞過去。
“別忙活了。”聞啟民接過茶杯卻沒有喝,直接放在桌上,開門見山道:“我來給你打個預防針的。”
“啊……”白江見他神色嚴肅,不由得正了正身子:“什么事這么急?”
白江可是很少見聞啟民這個表情,白江還以為是個什么大事,臉上的表情也下意識的嚴肅了起來。
“聞宴西這兩天可能要打結(jié)婚報告。”聞啟民眉頭緊鎖:“他那個對象……是個資本家的小姐。”
這事由他來打個招呼,以免調(diào)查出來后,對兩人的婚事有所影響。
“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跟你說一聲。”
“昂?”
白江聞言手一抖,茶水差點灑出來。
他摸了摸鼻子,訕笑著放下茶杯:“司令,您這個預防針……打得有點晚了。”
害!
還以為是什么事呢,原來是這個啊!
“喏,”說著,他轉(zhuǎn)身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昨天一早,宴西就來交報告了,我這都準備派人去審查了。”
雖然對方是資本家出身,但也不能一桿子就把人打死,只要審查沒問題,這婚也不是不能結(jié)。
聞啟民明顯愣了一下:“昨天?”
“好家伙!”隨即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道:“這小子動作倒是快……”
這等于說那天晚上在他家聊完之后,他回家就寫好了結(jié)婚報告唄?
看來聞宴西對這門婚事很是滿意,他也能放心些了。
以聞宴西的性子,沈照月那丫頭跟了他,日子倒是不用發(fā)愁,他也算能對老友有了個交代。
“但是司令,現(xiàn)在這個時期……”白江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宴西找個資本小姐,是不是不太合適?”
哪怕審查沒問題,可這個身份,終歸是會對聞家有所影響。
從昨天拿到結(jié)婚報告時,他為聞宴西終于開竅而開心的同時,也暗暗為聞宴西捏了把汗。
聞宴西這么年輕就能做上團長,可謂是前途無量,但要是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那之前當兵這么多年積累的豈不是就白費了?
聞啟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沉聲道:“若是一般的資本家,我斷然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炬:“但那丫頭是沈博文的外孫女。”
“沈博文?”白江一怔,瞳孔微縮,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名字。
他雖然沒見過沈博文本人,但這位滬市名流的事跡他早有耳聞。
據(jù)說當年發(fā)家后捐過不少錢資助革命,在金融界頗有聲望。
只可惜英年早逝,后面接下家業(yè)的人,倒是籍籍無名。
這么看來,沈照月雖然頂著資本家小姐的名頭,但背景倒也不算太棘手。
白江暗自思忖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檔案袋邊緣。
不過……
“司令。”白江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地開口:“若我沒記錯的話,沈家的婚約對象應該是……”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事實在不好直說。
聞家和沈家的婚約,他早年間就有所耳聞,雖然后來沒再提起過,但他還有些印象。
只是明明應該是和聞擎的婚約,怎么來打報告的人,換成了聞宴西?
雖然年紀差不了太多,但這好像岔了輩兒吧!
“切,聞擎那臭小子沒這個福氣!”聞啟民重重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濺了出來。
想到這個不爭氣的孫子,他額角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那小子,明明差不了幾歲,也不知道隨了誰,思想覺悟一點不如聞宴西!
白江:“……”
他看著聞啟民氣惱的樣子,白江沒再接話,擔心自己多嘴觸了霉頭。
辦公室里一時陷入沉默,只剩下聞啟民粗重的呼吸聲。
白江耐心地等著,直到老司令重新坐回椅子上,臉色稍霽,才謹慎地開口:“司令,既然宴西的結(jié)婚對象是沈老的外孫女,那這份報告……要不我就直接給批了吧?”
沈照月的身份,聞啟民都已經(jīng)告知,其實也是沒什么好再調(diào)查的。
聞啟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已經(jīng)涼了。
“那不行,”他皺了皺眉,放下杯子:“必須按流程走。”
“可是……”
“沒有可是!”聞啟民打斷他,聲音低沉卻堅決:“按正常程序走,該調(diào)查的調(diào)查,該核實的核實。”
沈照月的身份本就敏感,如果連審查都跳過,將來被人翻出來,反倒說不清了。
聞宴西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自己來找白江走程序,而不是直接通過聞啟民審批。
“明白!”白江了然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