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說什么來什么。】
【我在我同學婚宴上遇見傅藺征了。】
【「挖土把自己埋了」.jpg】
她的大學同學竟然是傅藺征的初中同學。
本以為這輩子他們都老死不相往來了,看來京市還是太小了。
那頭殷綠沒回信息,容微月放下手機,賓客陸陸續續填滿宴會廳里的座位,現場燈光絢麗。
此刻傅藺征正坐在圓桌的斜對面。
剛剛在大廳,他那句冷淡的話落下,她神經好似扎進綿密的針,寒意滲進骨髓。
的確,他們當初那樣收尾,是沒什么敘可舊的。
好在其他人出來插了話,徐成光也沒來及多想,招呼他們進來。
此刻給傅藺征遞煙的人接踵而至,他接過卻沒有點火,那張好看的臉棱角分明,優越勾人,談笑風生間,與生俱來的高貴感盡顯。
而她自打坐下來,耳邊就飄過許多討論,加上她之前所知道的,拼湊起來就是傅藺征極度風光的背景——
出生頂級豪門世家,明恒集團繼承人,四大家族里傅家的獨孫,其祖父軍功赫赫,戎馬一生;母親活躍政壇,父親執掌明恒數十載,將其打造成以影視傳媒為核心、遍布房地產、新能源、人工智能等多領域、資產規模逾千億的商業帝國。
傅家百年來權勢深厚,軍政商三界都有話語權,近兩年低調了點,如今不顯山不露水,卻穩坐上流話語體系的核心層。
而傅藺征本人,成績卓越,高考七百余分后負笈美國,進入賓大金融專業,雙碩畢業,大學時個人投資版圖就跨越歐美亞三地。
同時他從小就玩賽車,21歲取得FIA超級駕照,24歲摘得世冠,商業價值飆升,如今回國建立獨立車隊,無論是賽車界還是商界都有一席之地,千萬人為之癡心愛慕。
不過雖然傅藺征含著金湯匙長大,卻沒有公子哥討人厭的架子,他像太陽般熾熱耀眼,女生喜歡他,男生喜歡和他玩,雖然也有人嫉妒他,但都想成為他。
有些人天生就奪目。
更何況身份成就給足了底氣。
不過現在,他再如何都和她無關了。
容微月偏開眸,掐滅所有思緒。
旁邊坐著的男人紳士地給她倒飲料,含笑自我介紹:“容小姐你好,我姓科,我是15屆國美畢業的,現在是個家居設計師,剛剛我聽徐成光說,你是做花絲鑲嵌的嗎?”
“嗯。”
“太厲害了,非遺手工藝現在市場都很艱難……”
他搭訕攀談著,容微月溫聲少語,沒做太多回應,半晌抬眸卻見對面投來道深冷目光,傅藺征把玩著打火機,下一刻冷淡移開。
只是錯覺吧……
她垂頭繼續處理公事,忽而一道微揚的年輕男聲響起:
“我來了我來了,下雨天路上堵瘋了!”
一個年輕男人在傅藺征旁邊的空位坐下,一身花里花哨的酒紅色西裝,風流倜儻。
容微月看過去,發現是夏斯禮。
傅藺征的發小,同個圈子的大少爺,曾經她和他們都是好朋友。
今天真是同學大雜燴……
夏斯禮把車鑰匙扔在桌上,吐槽傅藺征:“剛剛在路上你特么開那么快干嘛?我多等個紅燈,你轉頭就沒影了。”
傅藺征轉頭睨他:“我油門都是輕輕踩,你自個兒老太太騎自行車,還有誰讓你坐下來了。”
“?這不是給我留的位置?”
“司儀站臺上去。”
“……滾,我這么帥以后只當你婚禮的司儀,對了你不是說要過兩天才回國?”
“剛好忙完了。”傅藺征淡淡道。
插科打諢著,夏斯禮轉頭掃向周圍,“今晚有誰來啊,那個老周呢……”
他正想找熟人,一抬眼卻看到對面:“——容、容微月?!!!”
高中時代容微月是出了名的漂亮,濃顏系清冷掛,是連傅藺征看一眼都移不開的類型,幾年沒見,衣著打扮和校園不同,美得更有辨識度了。
夏斯禮激動扒拉身邊的人:“你看到沒,容微月耶!你初戀女友!”
傅藺征:“……”
像是恨不得把打火機塞到夏斯禮嘴里,他臉黑:“我沒瞎。”
夏斯禮反應過來什么,笑得胸腔震動,忙起身和她握手打招呼:“微月,好久不見啊,你今晚怎么也在這兒?”
容微月掩掉尷尬,酒窩輕點回應:“我是新郎的大學同學。”
“這么巧啊,幾年沒見越來越漂亮了,傅藺征你怎么回事,遇到老同學了也不和我說一聲,自己偷偷藏著樂是吧!”
傅藺征:“……”
男人桀驁的面容冷得像是零下三十幾度的天,情緒明顯不好。
也是,他那脾氣怎能不煩這種調侃。
夏斯禮:“今晚可以好好敘舊了。”
容微月:“嗯。”
夏斯禮坐了下來,對上傅藺征漆冷的眸,憋笑。
至于么,就握個手,感覺手要被某人的眼刀子砍斷了。
夏斯禮沒理某人的眼神,熱絡問:“微月,你現在畢業就回京市了啊?我之前聽說,你現在開了個什么工作室?”
“花絲鑲嵌。”
“厲害啊,叫什么?”
夏斯禮大方自然,她也大方地把名片遞去,他問她生意如何,“辛不辛苦啊,要不要經常加班趕工?”
她含笑自嘲:“生意不好做,有得加班還好,沒得加班就要喝西北風了。”
口罩時代過后,許多行業更是雪上加霜,夏斯禮問:“你大學在杭市讀得怎么樣?本來你當初去央美完全沒問題的。”
她神色頓了頓,垂眼道:“挺好,杭市很美,就是夏天熱了點。”
夏斯禮挑眉:“我覺得還是這里最適合你,以后回來了有空就一起玩,我們都在京市,是吧阿征?”
傅藺征面無表情吃冷菜:“我世界各地跑。”
“……是是是,你大忙人,”夏斯禮拿出手機:“微月我們加個微信吧?我換號了。”
“好。”
他挑眉看那少爺:“你要不也加一個?”
容微月聞言,突然記起當初分手,她把他聯系方式都刪除了,甚至有些還拉黑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傅藺征冷斜了眼夏斯禮,不搭理的模樣,夏斯禮笑著說了句什么,容微月沒聽到,隨后他朝她舉起手機,“微月,我掃你。”
“好。”
倆人順利加上好友。
這時宴會廳里燈光暗下,司儀上臺,宣布婚宴正式開始,在音樂聲和掌聲中,新人登場。
容微月轉身看去,新郎從岳父手里接過新娘的手,笑容幸福甜蜜,不自覺就讓人看了心里柔軟。
她鼓掌著,后方卻似乎落來一道眼神。
沒有偏移,如火如炙,像是要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無聲卻熾熱。
她微微回頭,見傅藺征慵懶靠著椅背,看著走進來的那對新人。
原來他目光只是從她擦肩而過。
新人走上臺,LED播放著視頻,倆人相戀多年,也是從高中認識,從校服到婚紗。
她看著,心頭掠過淡淡的情緒。
或許人世間很多事開頭相同,結局卻截然相反,有的枝繁葉茂,向上開花,有的枯萎凋零,入土化泥。
交換戒指后,是新娘安排的抽獎活動,每個人的座位都有個固定的號碼,中獎的人都能收到新人精心準備的禮物一份。
前兩輪是個面包機和棋牌桌游,第三輪是一只頭戴桃花的卡皮巴拉玩偶,特別可愛,現場的小孩子們都想要,新娘笑說是招桃花的,她念出中獎號碼:“2號。”
夏斯禮看了眼傅藺征身后的座位號,猛地咽下嘴里的冷吃螺肉,放下筷子,激動舉起傅藺征的手:“誒誒誒,這里!”
全場看到的是他,轟動沸騰:“我去,是傅藺征!!他還缺桃花嗎哈哈哈!”
夏斯禮都快笑趴了:“傅藺征你快站起來,你桃花來了!”
男人:“……”
徐成光把禮物送來,傅藺征低頭看了眼丑萌的卡皮巴拉,無語接過,司儀笑問:“這位大帥哥,有什么祝福送給今天的新人,以及有什么祝福送給在座的來賓們呢?”
傅藺征被迫接過話筒,道:“祝新人,愛情有結果,白首到老吧。”
“祝在座各位——”
他斂眸,想了想,吊兒郎當言:“就,心想事成,和我一樣有花不完的錢吧。”
現場笑著掌聲雷動,容微月也鼓起了掌。
這愿望也是她想要的。
抽獎后,熱菜上桌,正式開席。
同桌的人聊起來,容微月和周圍都不熟,默默吃東西。
只是她蝦蟹過敏,也不吃羊肉,討厭姜的味道,好多東西她都吃不了,當初傅藺征說她嬌氣養不胖,可后來每次吃飯都只點她喜歡的口味。
大家大快朵頤,她動不了幾筷子,過了會兒,面前終于轉來一盤她喜歡的黑椒牛肋排,她夾入嘴中。
而后每次一抬頭,面前都正好是她愛吃的。
本來饑腸轆轆的肚子,也慢慢被填飽。
手機連續震動幾下,是殷綠的回信:【我剛抄好教案,沒看手機。】
【我去也太巧了!怎么回事我這烏鴉嘴!】
【快說說什么情況?你們相見是紅著臉還是紅了眼?】
容微月咬著肉丸子,無奈敲字:【你以為演偶像劇嗎,我們都沒說話。】
她提及剛剛的事,殷綠感慨:【傅藺征還挺冷漠的,不過也正常,畢竟當初……】
殷綠沒再說下去:【那你沒事吧?同桌吃飯尷不尷尬啊。】
容微月:【能有什么事。】
容微月:【六年了,早就都過去了。】
誰會把那些荒唐般的轟轟烈烈刻骨銘心。
時過境遷,或許他連她長什么樣叫什么名字都快忘了。
殷綠說等她回家再聊,容微月放下手機,撓了撓微微發癢的脖子,繼續吃著飯。
半晌她身旁有個老大姐注意到她:“小姑娘,你臉怎么了這么紅?”
她剛剛吃著飯,也覺得喉嚨越來越癢,聞言她拿出小鏡子低頭一看,她整張臉紅了,脖子上也起了紅點點。
明顯是過敏了。
再一問,剛才那個肉丸子中間加了蝦肉,她心思在和殷綠的聊天上,吃的時候都沒注意。
她尷尬地貓著腰小跑出了宴會廳,到盥洗間,鏡子里她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紅點泛在手臂皮膚上,格外明顯。
她怎么這么不小心……
包里沒帶過敏藥,她點了外賣,在洗手池對面的位子坐下等待。
她高中過敏過一次,還挺嚴重,這幾年都很注意沒碰海鮮,沒想到現在更加敏感,好在今天只是吃了一點點蝦肉。
癢意從四處襲來,喉嚨里也像有根羽毛在掃刷,容微月擰起細眉,不敢去撓,只能隔著衣袖飛速摩挲手臂止癢。
煎熬忍耐間,頭頂忽而落下關懷女聲:
“女士,您怎么了?”
她抬頭看到是個酒店的工作人員,解釋了原因,對方詢問她要什么藥,道:“我們前臺好像有過敏藥,您等等。”
工作人員出去沒一分鐘后就跑回來,手里拿著杯溫水和一盒西替利嗪:“前臺剛好有,您趕緊吃了吧。”
“謝謝……”
吃完藥,容微月說坐在這里緩緩就好了,對方給她留了個手機號:“您如果有什么需要,隨時聯系我。”
她暖心道謝,沒想到他們的服務態度這么好。
吃下藥后,容微月身上癢感漸散,喉嚨的緊繃感慢慢松開,過了會兒她走到鏡子前,看到自己臉上只有點淡淡的紅,沒太大異樣。
她松了口氣,走出衛生間。
估計宴席都散場了。
她垂眸慢慢往前走,原路返回,幾步后抬頭,卻看到前方五米開外的長廊——
傅藺征長身而立。
男人一只長腿微曲,一只踩地,慵懶側靠著墻,正打著電話。
他指尖夾煙,右手戴著潮汐尾戒,口中輕吐白霧,被風卷到身后的窗外,化在外頭暗沉夜色的靡靡雨中。
他極高的身子站在明燈和陰影交界處,輪廓模糊,風卷起他利落短發,神色淡淡,桀驁中帶著冷然。
狹窄的長廊,他在前方必經之處。
她神色微滯。
“知道了,你報給經理。”
那頭打完電話,放下手機,側過臉,銳冷的眸掀起朝她落了過來。
一片梧桐如蝶靜靜停在窗戶上。
晦暗夜色中,窗外霓虹朦朧,只剩雨聲淅瀝。
傅藺征沒移開目光,眼尾微攏,直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