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祎,你給我滾出來!毒婦,就是你設計害的我,我今天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夕陽西斜,暮靄沉沉,勞累了一天的裴念祎從于短暫的休憩中被人驚擾,她起身,沉著臉向外走去。
門簾猛地被掀開,一道寒光直沖她面門而來,利刃出鞘,沖著她來的。
裴念祎瞳孔微縮,電光火石間,一道黑影已悄無聲息地護在她身前。只見碎玉抬腿凌厲一踢,精準地踹中劍柄。那劍竟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嗤”的一聲,鋒利的劍刃直接劃破了沈欽燁的左肩衣衫,皮肉翻卷,鮮血瞬間涌出。
沈欽燁慘叫一聲,踉蹌著后退幾步,捂著傷口,難以置信地抬頭。
眼前的男人身著粗布下人服,臉上覆著半截面罩,但裸露在外的額角和脖頸上,交錯著幾道猙獰的舊疤。
這道疤……太像那個人了。
想起那個破廟,他至今都是心有余悸。
“你是什么人?”
“這位是府里新來的花匠,碎玉。”
她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沈欽燁,你闖我院落,持械行兇,是嫌侯府的家法太輕,還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她微微側頭,對碎玉道:“今日你護主及時,很好。去賬房支二十兩銀子,算是賞你的?!?/p>
這番話,儼然已是侯府女主人的口吻。這份從容與氣勢,像一根根毒刺,狠狠扎進沈欽燁的心口。
若不是她步步算計,他和母親怎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若不是她咄咄相逼,母親怎會被奪去掌家之權?
她一個身份低微的罪臣之女,也配執掌侯府中饋?
劇烈的疼痛和嫉恨燒毀了他的理智,他扭曲著臉,發出低沉而邪惡的笑聲。
“好,好得很!裴念祎,你以為你贏了?”
他眼神怨毒,如同蟄伏的毒蛇,“你等著,很快…很快你就會跪下來求我!我會讓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他那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相此刻被一種詭異的,胸有成竹的惡意取代。
裴念祎心頭莫名一緊。
她在京城并無什么親人,亦沒有什么把柄,難道沈欽燁還能將手伸到北疆去?
想不出沈欽燁還能有什么底牌,但他這般篤定的瘋狂,讓她不得不防。
“碎玉,”她低聲吩咐,目光卻緊鎖著狼狽離去的沈欽燁,“跟上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p>
碎玉依舊面無表情,想當年,他在前主子手上,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但在這里,不是修枝剪葉就是盯梢跟蹤,真是毫無用武之地。
夜色漸濃,京都繁華的燈火次第亮起,蜿蜒如星河。
碎玉無聲地尾隨沈欽燁穿過熙攘的街道,最終見他身影一閃,鉆進了鶯聲燕語、燭火曖昧的“流春閣”。
碎玉“哧”了聲,他先前說自己有病是嚇唬沈欽燁,但那天,他還真探過沈欽燁的脈象,他的病是假的,但沈欽燁的病,卻是真的,而且那病,已經在他體內潛伏一段時日了。
想沈欽燁夜夜流連這種地方,染病,那是活該。
沈欽燁頂著兩個漆黑的眼圈入了流春閣,一個老鴰過來招呼了一聲,兩人視線交匯,似乎交換著什么壞主意。
不一會,沈欽燁徑直上了二樓,鉆進一間僻靜的雅閣。
碎飛身站在了屋檐外,悄悄在窗紙上點破一個小洞。
室內光線迷離,幾個華服錦衣的紈绔子弟正圍坐說笑,空氣中彌漫著酒氣和一種下流的興奮感。
碎玉透過窗戶動洞,目光在屋內搜尋。
只見房間角落,一個女子被粗糙的繩索緊緊捆綁著,丟在地上,她發髻散亂,口中塞著布團,只能發出絕望的嗚咽,一雙盛滿驚惶淚水的眼睛正拼命掙扎。
“哧哧……”沈欽燁嘴里發出得意的笑聲,用沒受傷的右手端起一杯酒,走到那女子身前,用腳尖踢了踢她,
“這就是周明堂送來的?裴念祎那個嫁入周家的姐姐,裴暖?”
一個胖碩的公子哥擠眉弄眼地接話:“可不是嘛子昂兄!原以為那周探花再怎么狠心,對結發妻子總該留點情面,嘿,沒想到為了巴結侯府,竟直接把人送這兒來了!”
另一人搖著扇子,語氣輕佻:“嘖嘖,當年裴家大小姐下嫁探花郎,可是京城人人稱羨的美談啊。這才幾年?竟落得這般田地?!?/p>
“裴家的人都該死!”
沈欽燁猛地灌下酒,眼中狠戾暴漲,“裴念祎身邊現在有硬茬子,我暫時動不了她,但弄死這個裴暖……易如反掌!”
他蹲下身,用力捏住裴暖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蒼白的臉,語氣充滿了惡毒的愉悅:“她是比不上裴念祎艷麗,但聽說溫柔端莊,還給周明堂生了一兒一女……這身子,想必別有一番風味?!?/p>
他抬起頭,對著那群躍躍欲試的紈绔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諸位兄弟,今日,就盡情享用吧!這可是周探花和本公子的一份厚禮!”
地上的裴暖,猛地睜大眼睛,劇烈的恐懼讓她渾身篩糠般抖動起來,淚水洶涌而出,卻連一聲完整的哀鳴都發不出。
有人解開了綁在她身上的繩子,拿掉了她口中的布條,沈欽燁不動聲色地盯著她,突然,臉上被淬了口唾沫。
“無恥!混賬!”沈欽燁怒氣也上來了,一掌扇在她臉上,血痕順著裴暖的嘴角流下來。
但裴暖顯然不怕,“你們要是敢動我,我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沈欽燁擼起袖子,倒是沒想到,這裴暖看上去柔順溫和,沒想到也是個烈性子。
不過,那又怎樣,她的丈夫都不管她了,她今天,只能栽在他們手里。
“要是做鬼,就去找你的好妹妹,都是她害你的?!?/p>
窗外,碎玉破窗跳了進來,手中寒刀凜冽,看向那幾個華服公子的眼神,猶如看死人。
敢動裴小姐的家人,這群人是真沒見識過他主子的手段。
“你,你要干什么?”
沈欽燁頓時咽了氣焰,扯著嗓子就開始喊人,碎玉上前一步,一個刀手拍暈他。
其余幾人也是面面相覷,看著持劍的人一步步逼近。
突然,劍鞘一空,裴暖從他身上抽出長劍,叫囂著向那幾個人砍去。
長劍太重,她的力道控制不住,劈向那幾個人時,刀鋒一轉,長劍劈到了墻上。
“……”
裴家的人,都這么有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