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寂靜被打破了,會場里響起了自動步槍的轟鳴聲,顯然是密集的子彈一股腦傾瀉了出去,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里,講座被迫中斷了,現(xiàn)場一片混亂。
相原清晰地感知到了這一切,他覺得自己的思維像是水一樣蔓延開來,代替了他的五感,感知著這個世界。
顯然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襲擊,歹徒們不知從什么途徑搞到了貨真價實(shí)的槍支彈藥,對現(xiàn)場里的人進(jìn)行了無差別的攻擊,類似的橋段實(shí)際上只出現(xiàn)過電影里。
哪怕是在公廁里嘔吐的相原也沒能躲過這一劫,此刻就有一位窮兇極惡的歹徒站在他的背后,壓迫感十足。
相原沒有回頭,但卻感知到了對方的存在。
這個歹徒也用鴨舌帽和口罩偽裝著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倒也不算夸張,但體格卻壯碩得像是一頭公牛,尤其是背后背著一柄自動步槍,腰間掛著冷兵器,儼然全副武裝。
這是相原十八年來遇到的第一次生命危險,仿佛一股電流沿著脊椎竄到后腦,他的神經(jīng)在尖叫,大腦在示警。
“切,只是個小崽子。”
歹徒對他表示了不屑,接著一拳砸在了他的后腦上。
砰的一聲,相原感受到了后腦傳來的劇痛,歹徒這一拳的勁道渾厚又蠻橫,拳速也是出奇的快,像是子彈出膛。
仿佛連拳頭掀起的風(fēng),都追不上這種拳速。
這一拳竟是直接把相原干趴在了馬桶邊緣。
歹徒收拳就走,顯然對自己的拳勁非常的自信,對于他而言一拳打死一個瘦弱的學(xué)生再正常不過了。
但這一次他卻失算了,因?yàn)樗牭搅舜种氐拇⒙暋?/p>
仿佛野獸在磨牙吮血。
相原還活著,甚至連受傷都算不上。
這一拳對他而言的確是有點(diǎn)痛,倘若是一天前的他肯定會被當(dāng)場打死,但現(xiàn)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疼痛分泌了內(nèi)啡肽,也讓他的腎上腺素飆升。
他握緊了拳頭,骨子里的兇性和血腥似乎被激發(fā)出來。
那種天旋地轉(zhuǎn)的眩暈感如潮水般褪去,意識深處那尊盤踞在黑暗里的古龍睜開了眼瞳,它的吐息依然轟鳴如雷,熔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竟然是他自己的臉。
那尊古龍跟他合二為一。
仿佛也讀懂了他的意志里想要反擊的沖動。
它好像在說:“如君所愿。”
寂靜的公廁里,歹徒驟然扭頭,試圖拔刀。
只是相原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憑借一股子蠻力硬生生拔出了鑲嵌在地板上的馬桶,朝著歹徒的頭就砸了下去。
這一擊可謂是勢大力沉,陶瓷馬桶當(dāng)場在歹徒的頭頂上粉碎,他的鴨舌帽也脫落了,鮮血橫流。
巨大的眩暈感襲來,他踉蹌著后退。
“長生種……”
歹徒陰翳的眼瞳里,倒映出了暴走狀態(tài)下的少年。
黑暗里,相原的眼睛像是流淌著熔金。
相原吐出一口濁氣,右手上再次出現(xiàn)了那串龍骨手鐲,它像是一尊復(fù)蘇的古龍般纏繞盤踞在手腕上,栩栩如生。
接下來是狂風(fēng)暴雨般的進(jìn)攻!
相原沒有學(xué)過任何的搏擊技術(shù),只是初中的時候曾經(jīng)跟學(xué)校里的校霸打過架,但他卻能回憶起電影里看到的格斗技術(shù),憑借著強(qiáng)悍的身體素質(zhì)將其給重現(xiàn)出來。
龍骨手鐲給了他意想不到的變化,他的體魄不知道被強(qiáng)化了多少倍,抗擊打能力極強(qiáng),柔韌度也拉滿。
連續(xù)十幾記日字沖拳擊打在歹徒的胸口,卻發(fā)出金屬碰撞般的悶響聲,這孫子顯然是穿了防彈衣。
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相原改變了戰(zhàn)斗的策略,只見他雙手鎖住歹徒的脖子向下一扣,抬腿頂膝!
咔嚓,鼻骨碎裂的聲音響起。
相原二度頂膝猛擊歹徒的面門,但這貨卻學(xué)聰明了用雙手死死護(hù)住了頭部,不斷后退掙扎。
歹徒發(fā)了瘋似的怒吼,用盡全身力氣掙脫束縛后翻正蹬,像是一頭羚羊一樣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通常情況下這一踹足以踹得相原踉蹌倒地,可他只是后退了半步便穩(wěn)住了重心,甚至拍了拍胸口的腳印。
歹徒落地翻滾,不顧鼻梁斷裂的流血和疼痛,右手伸到背后試圖拔槍,顯然是急眼了。
相原卻快了他一步,搶先過來鎖住了他的右手。
這種情況下歹徒肯定是沒辦法開槍射擊了,索性就把自動步槍當(dāng)成了近戰(zhàn)武器,用槍托狠狠砸在了少年的額頭上。
砰!
相原的頭紋絲不動,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歹徒再次砸了一槍托!
又是一聲悶響,相原依然不為所動。
笑死,根本不痛。
歹徒愣住了:“你是什么級別的長生種?”
“砸完了?”
相原沒搭理,只是沙啞地開口。
他猛地抬手肘擊,痛擊歹徒的下巴。
這是何等兇狠的肘擊,歹徒的下巴瞬間被擊碎了,頓時忍不住噴出了血沫,眼睛也在向上翻白。
相原抓著他的頭發(fā),朝地上狠狠一砸,砸得他渾身癱軟下去,抽搐了一會兒就再也沒能起身。
簡直就是野獸般的戰(zhàn)斗,根本沒有什么眼花繚亂的技巧,只有純粹的暴力對轟,嬴家是相原。
“你們特么的來搶劫,跑廁所里捶我干什么?”
相原不知道這歹徒是不是還活著,為了保險起見他抬腳猛踩這貨的頭顱,直至他聽到了類似西瓜碎裂的聲響。
“是不是活膩了?嗯?說話!”
血漿在歹徒的身下彌漫開來,他的槍械和刀具都沒能來得及使用,便在狂風(fēng)驟雨般的攻擊中倒下了。
相原的戰(zhàn)爭踐踏持續(xù)了足足二十秒才停下,緩緩?fù)鲁隽诵匾荛g的一口濁氣,發(fā)出的卻是野獸吐息般的聲音。
他沉默一秒,打開手機(jī)照亮了洗手池邊的鏡子。
如今的相原額發(fā)凌亂,眼瞳里流淌著熔金般的紋路,渾身的肌膚都隱隱發(fā)紅發(fā)燙,汗水被蒸騰成霧氣。
那種不適感消失以后,他得到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一種古老又原始的力量跟他融為一體,為他所用。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眼下這種情況容不得相原細(xì)想了,雖然那種不適感消失了但他卻沒能徹底冷靜下來,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回蕩著暴戾的龍吟聲,讓他有一種無法克制住的破壞欲。
就像是得了超雄綜合征,非常想錘人。
控制不住。
完全控制不住。
想要打爆敵人的頭,錘爛他們的腦袋。
只不過這群歹徒顯然是有備而來,每個人都配備了致命的冷兵器和熱武器,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公廁外的槍聲愈演愈烈,尖叫和哀嚎聲混合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傷亡情況具體如何,這種襲擊里每個人都別想獨(dú)善其身,必須把歹徒全滅才有可能活下來。
相原思考了一下,蹲下身扒掉了歹徒的衣服。
僅僅半分鐘過后,一副維修工打扮的相原大踏步地走出了公廁,他的腰間掛著冷兵器,雙手抱著自動步槍,像是在研究保險和槍栓,調(diào)整著射擊的姿勢,生疏又別扭。
他沒有玩過槍,射擊類游戲也玩得少,也就是前一陣子當(dāng)過兩個月的瓦學(xué)弟,算是徹頭徹尾的新手。
但是槍械這東西在緊急情況下沒有任何學(xué)習(xí)的門檻,就算是傻子來了擺弄幾下也能學(xué)會。
只要不怕弄死人。
·
·
黑暗的會場里一陣混亂,周倫碩大師雙手抱頭躲在講臺后面,大吼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綁匪過來了?莫非這群人想綁架我回去,想每天都聽到我的課?”
他左顧右盼:“簡默?簡默在哪?”
先前那個送無事牌的工作人員拎著防爆盾沖上來護(hù)住他,沒好氣地罵道:“別特么嚎了,你好歹也是一個創(chuàng)造階的長生種,沒必要跟個普通人一樣躲起來吧?”
周倫碩一本正經(jīng)解釋道:“我是文職人員!”
簡默拿他沒辦法了,只好對著保安們大吼道:“對方有備而來,不要戀戰(zhàn)!先掩護(hù)學(xué)生們撤退,保護(hù)普通人!”
說完他一腳踹在大師的屁股上:“文職人員的身體素質(zhì)也被強(qiáng)化過,趕緊帶著學(xué)生們撤退!”
說完他就手持防爆盾沖了出去,頂著無差別的掃射打開手機(jī)的燈光掃視戰(zhàn)況,確定傷亡人數(shù)。
作為這里的安保領(lǐng)隊(duì),簡默此刻已經(jīng)汗流浹背了,他不知道今天會死多少人,這是個壓不住的新聞。
但沒想到現(xiàn)場的情況出乎意料的好,歹徒們持槍掃射了足足兩分鐘,竟然沒有一個人重傷或死亡。
雖然地板上淋漓著血跡,但也不是很多的樣子。
“普通人都撤到安全通道了沒有?趕緊來人,給我干死他們!”簡默拔出腰間的柯爾特蟒蛇,這是一柄大口徑左輪手槍,他們安保都有專門的持槍證,能配備這種級別的武器。
保安們護(hù)送著普通人們撤退,同時也拔出了同款的柯爾特巨蟒射擊,但這種左輪手槍跟自動步槍拼火力無疑是以卵擊石,尤其是在這種昏暗的場景下。
“大家往這邊跑!”
七班的班頭老王在樓道里怒吼,他剛才為了掩護(hù)大家撤退中了一槍,好在只是屁股被擦出一道血痕,不算嚴(yán)重。
“救命啊,有沒有人報警啊!”
易然也在旁邊慘叫:“原哥!我原哥還在廁所呢!”
“來不及救了,讓他在里面藏著吧!”
“救援什么時候來啊?我的丁丁好像被跳彈擦傷了!”
“嗚嗚嗚,我要找媽媽……”
之前被推倒的那倆胖子在后面用力推著他們,這種狹窄的通道很容易在混亂中發(fā)生踩踏事故,但背后就是致命的槍林彈雨,大家只能拼命把人往前推。
真的很奇怪,按理來說剛才那輪掃射是足以干掉他們中三分之一的人,但大家最多就是受了點(diǎn)輕傷,誰都沒死。
昏暗的角落里還有一個人沒有撤離,那是個清冷沉默的女孩,坐在槍林彈雨里紋絲不動,自顧自整理著發(fā)絲。
只是她的眼瞳倒映出黑暗里縱橫交錯的彈道,放在膝蓋上的素白右手宛若演奏鋼琴般彈奏,纖長如玉的五指靈活翻飛,沒有一枚子彈射傷她,盡數(shù)跟她擦肩而過。
“一群死徒,從哪里來的這么大膽子?”
她微微舒了口氣,輕聲呢喃:“普通人的人數(shù)太多,就算操縱了彈道也還是讓他們受了點(diǎn)輕傷。”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的眼神忽然銳利起來。
不對。
她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這群家伙好像是故意的,想要把人往安全通道里趕。
因?yàn)榘踩ǖ莱顺隹谥猓€有存放古遺物的倉庫!
正在率領(lǐng)安保隊(duì)反擊的簡默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失聲呢喃道:“遭了,安全出口應(yīng)該還有歹徒的人!”
他不再戀戰(zhàn),拔腿就往回沖,輕巧地翻過了一排排座椅,像是獵豹一樣試圖躍進(jìn)安全通道的大門。
歹徒們攜帶了夜視儀,頓時調(diào)轉(zhuǎn)槍口對他火力傾瀉。
也就是在這一刻,有人應(yīng)聲倒地。
昏暗的走道里沖出來一個全副武裝的家伙,雙手各握著一柄自動步槍扇面掃射,打得匪徒們猝不及防。
“孫子們,你相爺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