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原和簡默足足對視了一分鐘。
這段時間始終困擾著相原的疑惑終于揭開了,也難二叔執意要把霧蜃樓留給自己,原來這家店并非是一間簡單的風水堂,而是一個特殊的空間。
這些年二叔教他的玄學知識,也都是在為了讓他繼承店鋪做準備,老家伙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這才是他們叔侄倆最大的秘密!
一想到這些年相原接觸的風水堂竟然是超凡世界的特殊異側,他就有點脊背發涼的感覺,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是二叔瞞著他,而他到現在都完全不知情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霧蜃樓這改變命運的能力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混球傳出去的,這特么不是純坑人嘛。
難道是二叔么?
別人不知道二叔幾斤幾兩,相原可太清楚了。
二叔有時候連客人的生辰八字都算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來的勇氣號稱自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
這特么純是虛假宣傳。
如今霧蜃樓的老板換成了相原。
呵呵,他也算不明白別人的生辰八字。
想不到吧!
巨大的業務壓力讓相原的心情莫名沉重。
嘴邊的肉都不香了。
火鍋翻騰的霧氣氤氳開來,他的內心掀起的滔天巨浪漸漸平息,強忍著想罵人的情緒,率先打破了沉默:“霧蜃樓,我倒是有所耳聞,你想通過它來打聽我二叔的線索?”
那部手機的屏幕上,赫然就是一枚金色的鑰匙。
他對此再熟悉不過了。
豈止是見過,真品就在他的口袋里放著呢。
等等。
不對勁。
相原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二叔以前是從來沒有掩飾過那枚鑰匙的存在的,甚至有的時候還會掛在腰帶上。
倘若簡默是二叔的朋友,那不可能沒見過這枚鑰匙。
不僅如此,望海路警署的林警官也見過這枚鑰匙,那天交接二叔遺體的時候,她還親手把它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呢。
如果超凡世界的長生種們都在找這枚鑰匙的話,那相家父子倆早就暴露了,根本就瞞不住。
想到這里,他決定做一個測試。
啪。
相原把霧蜃樓的鑰匙拿出來拍在桌面上:“我不知道你說的信物是不是這個……如果不是,那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這枚鑰匙早就已經在警署暴露了,那些證物科的科員們可能都檢查了不下幾十遍,公共安全系統里也一定上傳了相關的照片,有人想查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簡默瞥了一眼他的鑰匙,失望地搖頭說道:“假的,一眼就是假的,這玩意銹跡斑駁的,不可能是正品。”
這果然驗證了相原的猜測,二叔既然有底氣把鑰匙掛在外面,那就一定不擔心會暴露。
仿佛有某種規則的能力扭曲了現實里的認知,這枚鑰匙在相原看來是鍍金的精美工藝,但在外人的眼里卻是銹跡斑駁的假貨,事物的具體形態取決于觀測者的視角。
最關鍵的是,相原手里的可是霧蜃樓真正的鑰匙。
不僅僅是信物那么簡單。
這枚鑰匙或許決定一個人是否具備掌控霧蜃樓的資格。
而外界在尋找的,卻只是信物。
“等等,臥槽。”
相原忽然想明白了昨晚那場交易是怎么回事了,那位姓阮的女孩自始至終討論的或許都是超凡世界的事情,而他卻陰差陽錯會錯了意,倆人自始至終沒聊在一個頻道上。
好在那是他第一次給人算命,為了防止露怯他只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因此沒被看出破綻。
這特么的,不過相原也沒有亂說,他給出的建議都是非常中肯的,那女孩只要聽了他的話,肯定不至于走彎路。
但話說回來那女孩的手筆真闊綽,那枚龍骨手鐲一定是極其珍貴的古遺物,能夠造出一個強大的長生種來。
年輕真好忽悠啊……啊不,是真大方啊。
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的相原接觸到了超凡世界的隱秘,也已經不是當初的吳下阿蒙了。
下次見面,他絕不會再次聊錯頻道!
“看來相朝南沒有把信物留給你,或許是不想你卷入這些事情來。不過我得提醒你,相朝南生前被不少人盯上過。如果他不在了,或許會有人來找你和你妹妹。”
簡默喝著啤酒提醒道:“如果有人堅信信物在你的手里的話,那就一定會找上你。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對你沒有惡意的。而沒有了相朝南的庇護,你們兄妹很危險。”
相原其實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喝著可樂幽幽嘆氣:“我二叔在坑人這一塊的口碑,真是堅如磐石啊。”
簡默聳肩:“或者我也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
“嗯?”
“加入聯合。”
“深藍聯合,跟你一樣當保安?”
“我特么……嚴格意義上我不是保安,但對外是以保安的名義行動。不然的話,持槍證什么的都搞不到!”
“哦,那你是什么?”
“獵人。”
相原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請講。”
簡默微微皺眉:“別裝傻充愣了,你不會不知道注冊在公司旗下的獵人是什么。或許相朝南跟你說過,要遠離深藍聯合背后的五大家族。但眼下失去了他的庇護,你沒得選了。”
他大口喝著啤酒,言語間透露出一股子落寞:“當初我跟你一樣年輕氣盛,覺得自己可以不依靠大勢力,也能闖出一番事業。但事實證明……難,太難了。每個長生種都有著自己的能力,但想要控制這種能力并將其開發,難如登天。”
唰的一聲,相原眼前閃過一道殘影。
簡默就已經把湯鍋里的牛肉都撈到了自己的碗里,然后又下了一盤新的羊肉,惋惜說道:“這就是我的能力,叫做咫尺剎那。你可以理解為,短時間內的超級加速。”
“厲害。”
相原一愣,他的能力好像是跟感知相關的,但可能也不完全是這樣,因為他才剛剛覺醒一天,啥也沒搞明白。
“我十八歲覺醒,現在過去了六年,對這能力的開發也就如此了。沒有完質術的幫助,靈質就無法深度變化,你的能力永遠也不能展現出更高級的姿態。”
簡默撇嘴:“哪怕我強行融合新的古遺物,進階到了輪轉階,也未必變得更強。因為我連第一階段的能力沒有徹底掌控,更別提掌握更加復雜的第二階段的能力。以我為例,如果我現在掌握了完質術,戰斗力大概會提升三倍。當然了,有些能力特別弱的,掌握了完質術也沒什么用。”
相原哦了一聲:“這玩意還有弱的嗎?”
簡默呵了一聲:“你可別凡爾賽了,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的。有的人誤打誤撞成為了長生種,但他的能力只是在頭上長出一些尖刺。有人的能力是讓人覺得自己的名字叫張三,還有的人能力是永遠不會餓,但觸發條件是吃飯。更弱小的還有……有的人的能力是讓自己變得非常自信。”
相原震驚了:“等會兒,這最后一個不會是……”
簡默嗯了一聲:“就是周大師。”
“佩服。”
相原豎起大拇指。
簡默繼續道:“你二叔肯定跟你說過完質術的重要性,我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但肯定不弱。所以你肯定需要完質術來掌控這能力,否則你很難繼續進階。”
呵呵,二叔說過個屁。
相原一頭霧水,正在全力試圖理解。
聽起來,長生種能夠融合的古遺物不止有一種,他們的能力也是可以不斷的進階變化的。
而完質術就是掌控這種能力的關鍵。
沒有完質術,長生種很難進階。
“你知道完質術的重要性,它對于每一個長生種而言都是必要的。但這些古老的完質術,都被某些勢力所掌控。因為它是歷代長生種苦心孤詣研究出來的成果,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原始技藝,輕易是不外傳的。”
簡默醉醺醺說道:“對于普通人而言,成為長生種就像是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但問題是,你能不能考上大學。”
相原明白了:“加入深海聯合,就是考上大學。”
“呃,也不算。”
簡默撓了撓頭:“算大專吧。”
相原差點兒一口可樂噴出來,深海聯合這種在當地盤根交錯的大勢力居然只能算作是大專。
“能讀個大專就不錯了,一般人還未必能在這混得下去。你們學校那個姓姜的小姑娘,就是很早就被五大家族的幕后大佬看中,培養成了繼承人,真羨慕啊。”
簡默嘖了一聲:“除此之外,加入聯合還會給你提供一些便利。雖然這些年大家都遵循著現實世界和超凡世界互不打擾的局面,但難免你會在現實跟人發生沖突。有時候有人要殺你,你被迫反殺,處理尸體就成了問題。但只要加入了聯合,我們有很多辦法幫你規避這些麻煩。”
“包括有時候,你想要在生活里利用長生種的優勢獲取一些便利,但你背后沒有勢力撐腰,也很麻煩。長生種雖然是擁有超能力,但并非是不死的。挨幾十發子彈,照樣嗝屁。”
他停頓了一下:“比如像今天這類事情,只要你的背后有人給你撐腰,那么警署的人就不會為難你了。”
相原挑眉問道:“深海聯合的勢力也包括警署?”
簡默搖頭道:“當然不是,警署隸屬于另一波勢力,跟深海聯合尿不到一個壺里,但大家的基本原則一致。那就是維系現實和異側的平衡,盡量讓世界保持和平。”
“可我并沒有加入聯合,林警官卻也沒為難我。”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嗯?”
“林警官的老公,跟你二叔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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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市立醫院的住院區燈火通明。
VIP的特殊病房里,虞歌強撐著起身,強忍著怒意說道:“我跟你囑咐了多少遍,我要你把他們兄妹倆接到家里來住,外面很危險!老相已經不在了,他的孩子需要保護!”
他說完這句話就劇烈地咳嗽起來,痛苦地捂住嘴。
咳嗽完,他松開捂著嘴的手。
他的手上滿是鮮血,血液倒映出他自己的臉,那張昔日里方正威嚴的面容,蒼白如紙。
“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樣子了還惦記著別人。”
林警官蹙眉說道:“我已經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安排他接走他叔叔的尸體了,你還想要我怎么樣?你知不知道,自從霧蜃樓出現在這座城市以后,有多少長生種慕名而來?”
她雙手抱胸,冷冷說道:“萬一相朝南真的跟霧蜃樓有關系呢?如果我把他們兄妹兩個接到家里來住,那你女兒的生命安全又由誰來保證?你住院了,靠我么?”
“你!”
虞歌氣血攻心,指著他說道:“別忘了,老相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曾經救過我們的命。”
林警官冷冰冰說道:“準確來說,相朝南救的是你的命,但這么多年來你也早就把這份恩情還完了吧。你知道么?你女兒差點兒就死了,死在朝信體育館。”
虞歌沉默片刻:“她有你的能力庇護,會死么?”
林警官動了真火,寒聲說道:“可那也是你的女兒,就算她真的死不了,難道她就沒有受到驚嚇么?你身為警署的署長,也是她的父親,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再讓別人來給你擦屁股?為什么要去霧山?為什么要跟著相朝南胡鬧?”
夫妻倆針鋒相對,眼瞳里仿佛都能噴出火來。
虞歌沉默片刻,擺了擺手。
林警官深吸了一口氣,也平靜下來。
“那孩子不用你擔心,老相不知道什么時候把他培養成了長生種,已經是創造階了。不出意外的話,那孩子的能力應該跟精神意念有關。只要他不作死,一般人傷不了他。”
半響,林警官冷不丁說道:“你可以放心了。”
虞歌吃了一驚:“真的假的?”
林警官嗯了一聲:“如果不是因為小原,可能夏夏今天還要遭點罪。那些被錘過的劫匪都被搶劫了,我懷疑也是他干的。他出手后還知道抹掉痕跡,沒有留下什么證據。”
“他心思竟然這么縝密?”
“差不多。”
“不是等會兒,搶錢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比較貪財吧。”
“啊?到底誰才是悍匪?”
“我不知道,反正都是長生種之間的事,我管不著。”
病房的門虛掩著,虞夏倚在墻邊聽著父母的吵架,她隨手挽起耳邊的一縷柔軟額發,眼神迷離又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