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典藥局隸屬于太醫院,說白了也歸許紳管。
不過由于太子的敏感性。
因此在實際執行中往往有著一定的獨立性。
典藥局設典藥郎一名,正五品,總管東宮醫藥事務。
商云良的典藥丞理論上是副手,正六品,管理藥物調配。
剩下的,一般情況下配置有四到六名醫官,負責輪值診脈、撰寫方劑。
再往下,典藥局還配有數量不等,無品級的藥童作為服務人員。
現在,典藥郎位置空懸,許紳也實際上撤手了典藥局的事。
這些人也都知道商云良是許紳的徒弟。
因此,從商云良踏進門開始,典藥局就已經跟他姓了。
“大人,典藥局的名冊在此,請您過目。”
趙醫官捧著一個泛黃的本子來到了商云良的面前。
兩人現在的位置是在典藥局的大堂。
這地方封存很久了,許紳一年到頭都不會來幾次,他們這些八品醫官自然也沒這個膽子去坐五品官的位置。
因此就一直空到了現在。
如今商云良空降過來,雖然理論上是六品,但誰要真是拿這一點跟他抬杠,那純粹是腦子被門夾了。
“趙醫官,麻煩你,把局里所有在班人員都叫來,我有話說。”
商云良喝了一口小太監送上來的茶水,對站在案前不敢吭聲的趙醫官說道。
后者連忙點頭:
“是,大人,卑職這就去。”
雖然論年齡,兩個商云良可能勉強超過他,但無奈,這官大了不止一級,他實在是在商云良面前,這腰桿子硬不起來。
商云良打開了趙醫官送來的籍冊。
這東西有助于他在見自己這幫完全陌生的手下前,對他們有個基本的了解。
“得虧在這大明朝,花名冊這東西到處都普及了。”
“要是指望我挨個記住他們的臉,那可是太難為我了。”
他一邊在心里想著,一邊一頁頁翻過手里的小冊子。
過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門外已經站了不少人,不過商云良沒開口讓他們進,這些人也只能伸著脖子往里面看。
商云良按了按眉心。
籍冊他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情況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差一些啊。
簡單來說,他接手的這個典藥局基本是個天生殘疾加上重病纏身的狀態。
編制里帶職銜的,八個人,現在算上他就倆人。
沒錯,外面那個趙醫官就是東宮碩果僅存的醫官,怪不得之前在門口的時候,也只有這家伙一個人上來跟自己打招呼了。
好家伙!
這狀態,商云良直呼牛逼。
來上任之前,師傅說典藥局還有四個人,現在就剩趙醫官一個。
顯然,在他們師徒倆在宅子里摸魚的時候,皇帝的怒火,毫不留情地燒到了這里。
一會兒跟趙醫官問問確認一下吧。
這還讓我怎么開展工作嘛……
我感覺你們一個個地都在難為我!
又過了大約七八分鐘,趙醫官估摸著是把人差不多叫齊了,這才有些氣喘地走進堂內。
“商大人,大家伙都到了,您看現在……”
商云良原本還想著先給有官職的開個小會,然后再開大會。
現在看來跟這個趙醫官大眼瞪小眼也沒意思。
“這堂內夠大,叫大家都進來吧。”
商云良瞅了瞅自己的辦公地點,空空蕩蕩老鼠都不愿意進來,站下二十幾個人根本沒任何壓力。
趙醫官自然沒意見,他可不想站外面吹冷風。
于是,一分鐘之后,商云良面前就站滿了人。
有普通的仆役,不過不多,大部分都是底層的小太監,趙醫官一個人穿著八品官袍站在最前面,鶴立雞群。
商云良看著那一張張明顯寫著好奇和畏懼的臉,輕咳了一聲,開口道:
“各位,本官商云良,以前供職于太醫院,跟諸位沒打過照面。”
“如今由我來擔任典藥丞,署理典藥局大小事務,諸位,咱們這就算是見過了。”
“我就不讓你們一個個自我介紹了,就這么些人,以后咱們都會認識。”
商云良止住了話頭。
趙醫官很有眼色地帶著大家朝商云良拱手:
“謹遵大人之令。”
商云良看了眼自己這個獨苗苗手下,心說能在“大清洗”中抗住,果然都是有些本事的。
察言觀色也是一種值得尊敬的本事。
商云良擺擺手,示意安靜。
他翻開手里的剛剛合上的籍冊,然后看向趙醫官:
“趙醫官,我先不論這籍冊上另外三位醫官現在何處,我只問你,你原來在典藥局具體負責哪方面?”
趙醫官聞言松了口氣,他最怕的就是這位年輕上司一來就當面問另外三人在哪兒。
老天爺,錦衣衛和東廠上門抓的人,老羅稍微反抗了一下,那幫粗漢一腳就把他的腿給踹斷了。
白森森的骨頭刺破大腿,趙醫官都好幾天不想看見肉了。
這些事他根本不敢議論,殺頭的事兒!
“回稟商大人,卑職在典藥局主要負責給太子殿下日常請脈。”
“沒了?”
“稟大人……沒了……”
商云良懂了,怪不得這位能在這次的湍流中全身而退。
原來稍微擔責任的差事你是根本不沾。
所謂日常請脈,就是有事沒事兒過去給太子殿下檢查一下。
真要有個頭疼腦熱,他這個醫官實際上干的是護士的活,就負責記錄病情之后搖自家師傅過來。
好嘛!這么來看,咱們倆這水平估計是半斤對八兩啊!
可以可以!
商云良想到了自己沒獲得腦袋里這本獵魔人藥劑全書之前的事。
濃濃的既視感。
其他幾個出了事兒的,估摸著就是在藥材上干了不該干的事兒。
大概率都是抓出吳和這根大蘿卜帶出來的泥。
“行吧,那你就還負責你原來的事,剩下的我先頂起來。”
商云良交待了一句。
嘉靖派他來就是要封住宮外通過藥劑暗害太子的可能,他現在要是再一推二五六,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眼前這個不粘鍋。
呵呵。
就看嘉靖收拾不收拾他就完事了!
“你們剩下的人,按照自己原來的主要的職責,給我分開站。”
“藥房的跟藥房站一起,管藥釜器械的另一邊。”
商云良沖他們喊道。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人群,商云良心里嘆了口氣。
草臺班子想上路,任重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