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嬈騎著車飛快地回到了大山岙大隊。

朝山澗騎去的時候，半道上碰上了推著自行車急匆匆從院子里出來的王建國。

“鹿知青？”

王建國見到鹿嬈，那簡直差點哭出來。

看看人家鹿知青，自己出去自己好好地回來。

他們村那幾個，一牛車拉去的，現在兩個都在公安那里！

剛剛他在大隊部接到電話的時候，真是差點當場梗過去。

“你還好吧？沒出什么事吧？沒人招惹你吧？”王建國對著鹿嬈一連靈魂三問。

鹿嬈搖頭：“我很好?！?/p>

“那就好，快點回去吧，天要黑了，過山澗當心點，路滑?！?/p>

王建國匆匆說了一句，就命苦地騎上車去鎮上了。

路上經過李勝利家，進去把他從炕上薅了下來，死活要讓他一起去。

被李勝利家婆娘拿著拖鞋追到院門口。

最后，王建國和李勝利一起騎著自行車去鎮上了。

鹿嬈騎著車到山澗那里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姚盼弟已經等著了。

“鹿知青?！?/p>

姚盼弟見到鹿嬈，又是努力地擠了個笑容出來。

鹿嬈點點頭，這次想了想，還是直接說了：“姚知青，你要是不想笑的話可以不笑的，我不會介意這些?！?/p>

她頓了頓，加了一句：“我大部分時候，也不喜歡笑?！?/p>

姚盼弟明顯松了口氣。

她娘曾經罵她笑得比哭還難看，令人惡心。

她自己也不喜歡笑。

但覺得對唯一的主顧不笑不禮貌，如今聽到鹿嬈的話，心里的一塊石頭頓時卸了下來。

她趕緊把柴清點了下，然后把背簍拖過來。

鹿嬈看了一眼：“這么多獵物？”

“嗯，運氣好，前兩天下的陷阱，今早有的收獲?！币ε蔚芤话逡谎鄣卣f道。

鹿嬈覺得姚知青真的是個努力又勤快的人。

把獵物當場清點了一下。

一共有兩只野兔，三只野雞，另外還有一窩鳥蛋。

確實不少了。

她根據之前跟傅照野交易的價格，付了姚盼弟十八塊錢。

想到自己還有許多全國票沒有用掉，有些快要到期了，便問道：“票要嗎？”

姚盼弟精神一怔，用力點了下頭：“要?！?/p>

“好，我給你換一些。”

根據姚盼弟的需求，她給她換了十塊錢的票。

這次交易總共付了八塊錢，十塊錢的糧票棉花票布票。

鹿嬈明天晚上要送老父親去乘船，決定在鎮上住一晚。

因此和姚盼弟約好明天收柴暫停，累計到后天傍晚一起收，便背起籮筐拎著柴走了。

姚盼弟捏著一張大團結和十塊錢的票據，站在原地立了好一會。

“我，真的靠自己的雙手，賺到了很多錢。”

十塊錢，以前她只敢想想。

她深吸一口氣，將錢票仔細地藏進縫在衣服里面的內兜里，這才快步朝著出口走去。

如今她走在這條山澗棧道上面，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害怕了。

一切。

都越來越有奔頭。

鹿嬈回去收拾好。

先給雛鷹喂了點吃食，然后提了一只野雞去何家報到，免得張奶奶他們擔心。

只是到那卻看到大門緊閉，家里沒人。

鹿嬈看了下四周，看到除了趙桂花家，其他家里都沒人。

鹿嬈直覺有事。

突然。

她看到路邊的一個土坡上沾著一張圓圓的紙錢。

“燒紙……”

鹿嬈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位被埋在大山岙林子里的無名軍人。

就在這時。

系統提醒道。

【主人，山上下來人了】

鹿嬈看過去。

果然看到張春花何耀祖他們從山上下來。

仔細一看。

兩人眼圈都是紅紅的。

他們走得很快，像是在趕時間。

鹿嬈等在何家院子門口。

“回來了？”張春花見到鹿嬈，這才松了口氣，也有了笑模樣，“我和你支書爺爺還怕你回來找不到我們著急?！?/p>

“我也是剛回來?！甭箣瓶吹剿麄兡樕系钠v，“張奶奶，支書爺爺，你們……”

鹿嬈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只道：“節哀?！?/p>

張春花立刻又紅了眼圈，拉住鹿嬈手領著她進屋。

何耀祖則是拿了煙管，坐在屋檐下沉默地抽煙。

“是二娃子，沒了?！?/p>

進屋后，張春花忽然道。

“那孩子是個遺腹子，他爹娘爺奶都犧牲在戰場上了。結果，連這唯一的孩子，我們也沒幫他們李家保住?！?/p>

張春花說起來就非常地自責。

當初她是竭力反對二娃子從軍的。

可那孩子犟，說什么也要入伍。

“我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還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大山岙的林子里。

“要不是這次被人無意中挖出來，還不知他要在那里躺多久?！?/p>

張春花越想越心疼。

鹿嬈想起來，昨天支書爺爺匆匆上山，傅大隊長在門口送了禮就走，大概都是去見二娃子了。

她默默地抱住張春花，沉聲道：“一定會查清楚的。”

任何事情，都會真相大白。

所有冤屈，都會有洗刷干凈的那一天。

沒多久。

村子里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下山了。

每個人眼睛都紅紅的。

小山岙因為二娃子的死，令眾人心里都不好受。

鹿嬈回到自己家里，特意從空間里取了幾碗甜湯出來，拿去何家，還給周大娘她們分了分。

希望老人家們吃點甜的，心里會好受一些。

她回到自己家里，也只是簡單吃了點。

心里又開始記掛她爸爸和阿大。

“希望我的家人，平安順遂?！?/p>

*

而此刻。

她心心念念的爸爸和阿大。

正在闖蕩小青山。

鹿楓堂拄著一根木棍，第十二次抬頭觀星象。

但今夜黑云壓頂。

無星也無月。

鹿楓堂搓了搓凍到幾乎失去知覺的臉，扭頭第一百次問鹿智：“以你的直覺，該往哪里走？”

鹿智：“……”

辨認方位是家主和繼承人學的，他真不擅長這個啊。

但看到家主肉眼可見地要暴躁起來，他深吸一口氣，觀察了下四周，硬著頭皮拿出指南針。

“呵?！甭箺魈美溧土艘宦暋?/p>

果然。

下一秒就見鹿智手中的指南針指針跟發羊癲瘋似地亂轉個不停，就是指不出北。

鹿智抹了把臉：“家主，要不咱往回走？”

鹿楓堂靠在一棵大樹上，瞥了他一眼：“你還記得回去的路嗎？”

鹿智：“……”

鹿楓堂：“沒錯，我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