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
寒風凜冽。
鹿嬈拎著錄音機,平靜地看著顧玉成。
一時間,周圍只剩下錄音機播放的聲音。
顧玉成心里一下涼成了冰。
他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坑進了一個圈套里。
他中計了!
錄音機里熟悉的聲音,讓他再次感受到深深的羞辱。
以及深入骨髓的驚恐。
尤其是當錄音機播放到那兩句。
“喬述心是誰的女兒?”
“我怎么知道?沒看到她姓喬嗎?瞧著像誰,她就是誰的孩子唄。”
一切虛假全部揭穿。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鹿嬈冷笑了一聲,放下錄音機,上前看著顧玉成說道。
“你最近是不是感覺自己脾氣難以壓制,易暴易怒,還經常咳嗽,夜里難以入睡?”
顧玉成眼皮子抖,哆哆嗦嗦地看著鹿嬈:“你什么意思?”
鹿嬈從懷里掏出用青瓷瓶裝著的瘋神散,打開塞子放到顧玉成鼻子下。
顧玉成下意識低頭去看,下一秒便聞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香味。
仿佛是由上百種香料調和而成,只聞一下就感覺心緒難安,胸腔里似有一股悶氣想要發泄。
可此時,顧玉成卻發泄不出來,而是冒著冷汗白著臉越抖越厲害。
“瘋神散,這是瘋神散……”
他在鹿家生活了四十幾年,又是鹿振聲的繼子,當然也是聽說過鹿家以前一些見不得光的秘藥。
當中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個瘋神散。
這種毒,能生生折磨人一年,就是吊著你一口氣,哪怕你已經形如枯槁,它也能吊著你活到一年。
然后在最后一個月,眼睜睜看著自己渾身潰爛而死。
明明你已經發瘋發狂了,卻還是知道自己在經歷什么,求生無門求死不能。
曾經有人舍不得死,在藥石無醫的時候就來鹿家求瘋神散,希望能再多活一年。
當年鹿振聲不耐煩與人扯皮,就揚言說把藥全毀了。
“原來,那個老狐貍根本沒有毀掉瘋神散!”
這是鹿家最陰毒的藥。
現在竟然用在了他身上!
顧玉成想起自己在下鄉之前就已經有了癥狀,具體追溯,是在——
“我把喬述心帶回鹿家認祖歸宗的第二天!
“當時鹿家被洗劫一空,鹿家族親上門來鬧的時候,我就幾次難以自控脾氣,當時只以為是因為鹿家被盜的事情生氣……”
顧玉成渾身抖如篩糠,后悔地腸子都青了。
一定是他逼鹿嬈交出鹿家信物讓她下鄉,惹惱了這批心腹,他們才給他下毒的!
“我被何廣蘭騙得團團轉,竟然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把自己弄成了鹿家的公敵,落到這個境地!”
顧玉成哭了,看著鹿嬈求饒:“我是被人蒙騙的,好漢你放過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鹿嬈冷笑。
“你害死長嫂也是被人蒙騙?囚禁你大哥,也是被人蒙騙?”
顧玉成整個人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漢子。
那些事他做得那么隱秘,尤其是當年對付霍如雙那件事,他更是小心謹慎,就連鹿振聲和鹿楓堂這對父子都沒發現。
怎么會東窗事發了?
還有囚禁鹿楓堂的事情。
他一下子想到鹿楓堂失蹤的尸體,這下可以肯定,一定是鹿家心腹把鹿楓堂的尸體帶走了!
他完了!
顧玉成看著面前這個從頭到尾臉色都沒變一下的漢子,咬了咬牙。
“我跟你做個交易,你救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鹿嬈瞇了瞇眼。
看樣子,今晚會有意外收獲。
“你不配跟我談交易?!?/p>
鹿嬈直接拿出聽話迷煙,對著顧玉成就吹了一口。
折磨人要在他清醒時。
問話,當然是怎么聽話怎么來。
顧玉成這種腦子,也注意不到什么細節。
用迷煙最方便。
她將錄音機重新按下錄制。
果然。
顧玉成中迷煙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他知道的一切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出來。
“徐家!”
鹿嬈拳頭捏得死緊。
她從書中看到,她媽媽是顧玉成害死的,但沒寫具體的過程。
真是沒想到。
這件事全是徐家策劃的!
顧玉成迷迷瞪瞪地說道:“計劃都是徐嘉告訴我的,他教我,我只是照辦而已,謀害霍如雙和鹿楓堂都是他策劃的。
“我害怕不敢動手,徐嘉說他有整個徐家做后盾,會保我,我才動手的。
“霍如雙的死當時其實是個偶然,本來我們計劃要再等一段時間,可當時她突然收到一封信要離開滬市,連鹿楓堂都來不及告訴,徐嘉就讓我將計就計。我們都不知道那封信的內容……”
鹿嬈沉默地聽著,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她記事雖然很早很早,但出生后沒幾個月媽媽就意外身故了,對媽媽已經沒什么印象。
只依稀記得,那是一個非常溫和愛笑的女人,喜歡一整天都把她抱在懷里哄著。
“媽媽當時收的是什么信?爸爸應該是不知道的,不然他肯定早就告訴我了?!?/p>
鹿嬈心里飛快地想著。
“回頭只能等爸爸來青山鎮了再跟他商量?!?/p>
而此刻。
看著顧玉成倒豆子般將他這些年和徐嘉同流合污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地倒出來,鹿嬈心里的恨也越來越濃。
顧玉成是不知道更多細節的,他就是個被徐嘉玩得團團轉的傻子。
到現在為止,顧玉成都不知道很多手段徐嘉是怎么做到的,連個把柄證據都沒留下。
簡直就是個廢物!
但鹿嬈會把這筆賬算在他們整個徐家頭上。
因為光憑一個徐嘉,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徐家,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有份!”
她保存好錄音,將錄音機收進空間,放下顧玉成,先把他打了一頓。
等顧玉成清醒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渾身骨頭都要斷了。
看到面前站著的漢子,跪地哭著不斷地求饒。
鹿嬈只冷漠地看著他,等他磕得滿頭是血,才拎起他。
“不,求你不要……”
顧玉成驚恐的喊聲戛然而止。
鹿嬈將他收進空間,當即扔去農田,讓他開始日夜不停地種田。
等他種滿一夜,就放出來,他會感覺到不堪忍受的疲憊。
而后再將他收進去,繼續種田。
日復一日,直到他要發爛發臭的前一個月,讓他得到應有的懲治。
收拾完顧玉成,鹿嬈原地返回。
只是快要到那名軍人的埋骨地附近時,鹿嬈猶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