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塘的春雨,帶著一股纏綿又陰冷的勁兒,淅淅瀝瀝,將日租界的街道淋得濕滑反光,行人稀疏,更添幾分壓抑。
龍二坐在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yán)铮⒈{駛,緩緩駛向日租界邊緣一處僻靜的倉庫區(qū)。
車窗外的雨幕模糊了視線,但他的透視之眼卻如鷹隼般銳利,無聲地掃過沿途每一個角落,確認(rèn)沒有尾巴,也沒有異常的窺探。
吳敬中選擇的交接地點是一處掛著“三井物產(chǎn)廢棄品臨時堆放點”牌子的舊倉庫,隸屬日本商社,平時少有人至,且有多重身份掩護,相對安全。
車子駛?cè)雮}庫院內(nèi),停在一個半敞開的庫門前。龍二下車,手里拿著兩個巨大的皮箱,阿豹則留在車內(nèi),發(fā)動機未熄,警惕地注視著周圍。
倉庫內(nèi)光線昏暗,堆放著一些蒙塵的廢棄機械和木箱。吳敬中已經(jīng)等在那里,沒有帶隨從,只有他一人。
他依舊穿著深色長衫,但沒戴眼鏡,也沒貼胡子,臉色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有些蒼白,眼神深處殘留著一絲昨夜未能完全驅(qū)散的疲憊與陰郁,但更多的是一種強行凝聚起來的、執(zhí)行任務(wù)的冷峻。
“大哥。”龍二快步上前,低聲招呼。
“兄弟,你來了。”吳敬中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沒有多余的寒暄。目光直接看向龍二手里的兩個巨大皮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日本人盤差的厲害,龍二拿著兩個大箱子,怎么避過盤差的?
龍二沒有解釋,只是沉聲道:“東西都帶來了,絕對安全。大哥準(zhǔn)備如何接收?車馬還是……”
吳敬中收回目光,指了指倉庫最里面一個不起眼的小隔間:“里面,有兩口特制的加厚木箱,墊好了防震的棉絮和油布。你……方便搬運嗎?需不需要我叫人……”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畢竟那密室里的東西,體積和重量都非同小可。
“不必。”龍二打斷他,語氣篤定,“我一個人足夠。請大哥在此稍候,確保外面安全。”說完,他不再多言,
吳敬中看著龍二的背影,眼神復(fù)雜。這個兄弟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的還要多。但他選擇信任,壓下所有疑問,轉(zhuǎn)身走到倉庫門口,如同一個盡職的守衛(wèi),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雨幕中的院落,手無聲地按在了腰間的槍柄上。
小隔間內(nèi),龍二反手關(guān)上門。空間狹小,果然放著兩口碩大、做工扎實的木箱。他不再猶豫,集中精神,意念沉入隨身空間。
龍二手里兩個大皮箱也就是做做樣子,主要是為了遮掩自己的系統(tǒng)空間。
剎那間,原本幾乎塞滿20立方米空間的金磚、木箱、古玩、債券如同變魔術(shù)般,精準(zhǔn)地出現(xiàn)在兩口大木箱內(nèi)。金光燦燦的金磚整齊碼放,字畫古籍箱和古玩絨布包穩(wěn)妥安置,那箱債券則放在最上層。空間被瞬間清空,只留下幾件他特意挑出的、能量反應(yīng)最強的翡翠擺件——這些,是他“辛苦費”的一部分,也是日后升級空間和關(guān)鍵時刻補充能量的儲備。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龍二甚至細(xì)心地將箱蓋虛掩,留下縫隙,避免完全密封可能引起的懷疑。
做完這一切,他長長吁了口氣,感覺精神略有損耗,但并無大礙。他推開隔間的門,對門口的吳敬中點了點頭:“大哥,好了。”
吳敬中快步走進隔間,看到兩口被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幾乎要溢出來的木箱,尤其是那耀眼的金色和熟悉的字畫箱、債券箱時,饒是他早有心理準(zhǔn)備,呼吸也不由得一滯!
他迅速檢查了一下,東西一件不少,甚至擺放得比他預(yù)想的還要整齊穩(wěn)妥,仿佛從未被移動過。他猛地抬頭看向龍二,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探究。
龍二那兩個箱子看著雖然大,但是也裝不了這么多東西呀?他是如何做到的?這簡直是……神鬼莫測!
但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重重的、帶著無比鄭重的承諾:“兄弟……辛苦了!這份情誼,章老會記下,戴老板會記下,我吳敬中,更會永世不忘!”
龍二擺擺手,臉色略顯“疲憊”,低聲道:“大哥言重了。物歸原主,分內(nèi)之事。此地不宜久留,后續(xù)轉(zhuǎn)運,就全靠大哥了。”
“放心!”吳敬中斬釘截鐵,他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封條和鎖具,迅速將兩口木箱嚴(yán)密鎖死、貼上封條,動作干凈利落。“路線、人員、接應(yīng)點都已安排妥當(dāng),絕對萬無一失!我會親自押運這批東西上船,直抵港島,再轉(zhuǎn)渝城。它們會安全交到章老手中。”
處理完箱子,吳敬中從懷中取出一個極其小巧、密封的蠟丸,遞給龍二:“兄弟,這個你收好。我離開后,津塘站將由新的同志接手。你若遇到萬分緊急、關(guān)乎生死存亡、且無法通過常規(guī)渠道解決的麻煩,捏碎它,記住里面的密碼和頻率,可以直接呼叫一個絕密電臺。對方……是戴老板身邊最核心的應(yīng)急小組,權(quán)限極高,但只能用一次,慎之又慎!”
龍二心中一震,接過那枚還帶著吳敬中體溫的蠟丸。這幾乎是給了他一道最后的保命符,也印證了吳敬中此刻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多謝大哥!”
“此外,”吳敬中沉吟片刻,聲音壓得更低,“我走之后,津塘局勢必然更加復(fù)雜。穆連成經(jīng)此一嚇,雖暫時無恙,但必如驚弓之鳥,也會更加瘋狂。你務(wù)必加倍小心。新任站長代號‘漁夫’,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以后你有緊急的事,你可以主動聯(lián)系他,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明白。”龍二點頭,將蠟丸小心收好。
兩人不再多言,一切盡在不言中。吳敬中用力拍了拍龍二的肩膀,眼神中充滿了托付和告別之意。
龍二從懷里掏出一個花旗銀行的存單,上面金額不小。
龍二遞給吳敬中說道:“大哥,這次您回重慶以后需要打理的地方很多,這個您拿著。”
吳敬中看了看,并沒有推辭,只是拍了拍龍二的肩膀說道:“謝了,兄弟!”
龍二告辭,大步走出倉庫,鉆進轎車。阿豹立刻駕車,駛?cè)朊CS昴恢小?/p>
通過后視鏡,龍二看到吳敬中站在倉庫門口,身影在雨水中顯得有些模糊和孤寂,直到車子拐彎,徹底消失在視線里。
他知道,章家的事,暫時告一段落。與吳敬中在津塘的并肩,也畫上了一個短暫的句號。
接下來的路,更需要他獨自謹(jǐn)慎前行。
車子回到日租界公寓樓下,雨勢稍歇。
龍二下車,對阿豹低聲吩咐了幾句,讓他繼續(xù)嚴(yán)密監(jiān)視穆連成那邊的動靜,尤其是其與奉天方面的聯(lián)系,任何異常立刻報告。
走上樓,推開房門。
玄關(guān)的燈亮著,紀(jì)香依舊跪坐在客廳榻榻米上,似乎在插花,但更像是在等他。
聽到門響,她立刻起身迎上來。
“您回來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松,接過龍二帶著濕氣的外套,敏銳地注意到他眉宇間那一絲深藏的疲憊,“事情還順利嗎?您看起來有些累。”
“嗯,解決了。”龍二點點頭,任由她幫自己換上干燥的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