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趴在老叔的背上,眼淚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這并不是他的本心,是身體里那名正在消散的靈魂在哭泣。
母親已經趁著天黑,跟著堂舅離開了。
母親也是個苦命人,下鄉也是無奈之舉,成份是個大問題。
不然也不會早早選擇在農村里成家。
命運總會在不經意之間給人希望!
此身的父親,抗美援朝回來后,落下了殘疾,與母親結合生下自己,沒幾年進山打獵,為了救人卻將自己的生命搭了進去。
怨么?后悔么?
陳軍想想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小人打心底是崇拜父親的,哪怕是現在的陳軍,心里也是佩服的。
“汪汪汪!”
幾聲狗叫聲響起。
一道微弱的亮光出現在陳軍的眼睛里。
那里是一棟林中的小屋,從窗戶里透出的微弱燈光,卻是小人最后僅存的希望。
“吱嘎!”
木門被推開,一道蒼老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這是咋了?!大晚上的上山!”
“柳叔!你快看看小軍!燒得有些糊涂!”
“什么?!快進屋!”
老人一聽,趕緊讓開門口,催促著來人進屋。
陳軍被放在火炕上,身上也被蓋上了柔軟的皮子。
粗糙的大手,摸在陳軍的額頭,又伸手摸了摸脈象。
“是有點燒!但也不至于燒迷糊啊!到底咋回事!”
老人摸過之后,稍稍放心,然后看向陳軍的老叔還有李善。
“唉!老哥!我來說吧!”
李善湊近爐子,撿起一根樹枝點燃了煙袋鍋。
沒過多久,老人就聽得差不多,當李善說到,小小的陳軍躲在柴火垛痛哭的時候。
陳軍老叔,這個高大的漢子此時已經佝僂著身體,豆大的淚珠子拼命的向下流著。
“柳叔!哪怕我一輩子打光棍!小軍我也要養在身邊!”
老人邊聽邊嘆息,眼光掃過陳軍老叔。
“唉!都是苦命人啊!”
“虎子,別犯倔!小軍在我這還能差了!好好孝順你爹娘!你要對得起小軍這份懂事!”
“嗚嗚!”
漢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拼命的捶著胸口。
“是啊!虎子!小軍可是大龍的種!差不了!”
李善眼睛泛紅,也在勸著。
“村長說的對,小軍他娘也是不容易,你們老陳家可不能犯糊涂,埋怨人!”
爐子里燃燒的木頭“噼里啪啦”作響,
“行了,你們晚上在這對付一宿吧!天亮了再下山!我張羅點事,你們別打擾我!”
說完老人便不再理會二人,而是走向最里邊的房間。
許久之后,老人走了出來,看了看昏睡的陳軍,又上手摸了摸額頭,走出木屋。
坐在屋里的兩人,都看到了老人手中拿的東西,但都沒有吭聲。
直到天空泛白,柳姓老人才返回木屋。
“沒事了!你們回去吧!”
陳軍老叔聞言有些不放心的走到炕邊,果然陳軍睡得很香甜,原本緊緊皺起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了。
“回去吧,估計你爹娘也擔心著呢,趕緊回去報信吧,過階段我帶小軍下山!”
“謝謝柳叔!”
“謝個屁,小軍也是我孫子!”
李善站起身來,
“那柳老哥我們就回去了,等孩子好了,你帶他下山,咱們再好好合計合計!”
“行,院子里兩只山雞拿回去!”
“這!?”
“這個啥?麻溜的!”
李善給陳軍老叔使了個眼色,兩人道謝后,便離開了木屋。
兩只野雞的意思他們明白,這是讓他們告訴陳軍的爺奶,他能養好陳軍。
陳軍是被香醒的,確切的說是被餓醒的!
“醒了就活動活動,過來吃飯!”
“唉!謝謝師爺!”
老人雖然看著爐子上的雞湯,但注意力始終沒離開陳軍。
“慢點吃!”
老人叼著煙袋鍋子,蒼老的臉上盡是笑容。
“師爺,你這手藝太棒了!”
“呵呵,臭小子!跟師爺說說昨天的事,有誰跟你說啥了?”
老人第一反應就是那個表舅肯定和陳軍說啥了。
“沒人說啥!就是我娘和表舅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了!”
陳軍放下碗,看著師爺老實的說道。
“我娘也不容易,她這個年齡帶著我太耽誤事!”
“呵呵,你小子倒是替別人想的明白!那你自己呢?”
“師爺我不是有你么,你才是我最大的底氣啊!”
“哈哈!這話沒錯,看來老子沒白疼你!”
“你爹給你留下東西沒?”
“留了,我帶著呢!”
看到陳軍從衣服里兜拿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后只有一個證件和軍功章,再無其他。
“錢呢?!”
老人的聲音突然拔高。
“都留給爺爺奶奶了!我偷偷塞進炕柜里了!”
“哦!”
聽到這,老人聲音才算平緩下來。
“全給你爺爺奶奶,你咋整?”
“師爺,跟著你學本事,這大山困不住我的!”
“哈哈!好!有志氣!”
老人終于放下心中的石頭,拿起飯碗來,大口大口的吃著。
一時間一老一少,聊的很熱乎。
話題也從來沒有提過之前的事。
“把雞骨都丟爐子里燒了,碗先泡上,師爺帶你出去轉轉!”
“好嘞!”
“去把那件皮襖穿上,原本打算過年帶給你的!”
“謝謝師爺!”
兩人走出木屋,撲面的寒氣不由得讓陳軍緊了緊衣領。
“師爺,大黃和鐵頭呢?”
“它倆巡山去了!甭管!”
“哦!”
大黃和鐵頭是師爺養的兩頭獵犬,陳軍自然認識。
“知道為啥領你出來不?”
“不知道!”
“呵呵,你小子昏睡了一整晚,現在肚子里有食了,起來活動活動氣血!”
“哦?還有呢師爺?”
“哈哈,我之前怎么沒看出來,你小子這么鬼!”
說完師爺便不再說話,領著陳軍向房子后邊走去。
“記住這棵樹!”
走到一棵看似普通的松樹前,師爺停下了腳步。
“從這往東五百米,是咱們爺倆的糧庫!”
“糧庫?”
陳軍聞言一愣。
“跟上!”
走了大概不到五百米,師爺突然彎腰,將手伸進雪里。
“吱嘎!”
一扇一米長半米寬的木門居然被師爺一只手拎開。
陳軍瞪大了雙眼,他并沒有吃驚木門之下有什么,而是吃驚于師爺的力氣,木門上可是有半尺厚的積雪。
“這老頭絕對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