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娃倒是個有本事的人！”

待陳軍和王二虎把醉倒的劉川送到林場駐點，剛在桌邊坐下，王麻子便捻著煙桿輕輕開口，目光里帶著幾分贊許。

“二叔，我聽懂了！不就是那小子喜歡的女知青心里沒他么？這有啥大不了的，好姑娘多的是！”

王二虎一屁股坐下，抓起桌上一根油光锃亮的大骨頭啃得正香，說話時嘴角還沾著肉渣。

“怕是沒這么簡單。”

王麻子橫了他一眼，煙袋鍋在桌沿磕了磕煙灰，緩緩道，

“這小子半句沒明說，心里的疙瘩哪是‘喜歡’二字能解的？知青在山里熬日子，想找個靠得住的人家落腳，本也不算錯。”

“還是王爺爺看得通透。”

陳軍夾了口青菜慢慢嚼著，把飄遠(yuǎn)的思緒從劉川身上拉回來。

看來只能等他明天醒了酒，才能說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呵呵，你這小子！”

王麻子看著陳軍沉穩(wěn)的模樣，眼里笑意更濃，

“我像你這么大時，還不如二虎機(jī)靈呢！”

“二叔你這話說的，也太寒磣人了！我都多大歲數(shù)了！”

王二虎不服氣地嘟囔，嘴里的骨頭還沒咽干凈。

“哼，多大歲數(shù)？光長肉不長腦子的貨！”

王麻子抬手就用煙袋鍋在他后腦勺敲了一下，力道不重，卻把王二虎剩下的話全敲了回去。

“啪嗒，啪嗒……”

煙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王麻子吸了兩口煙，屋里一時靜了下來。他瞥了眼陳軍，猶豫片刻才開口，聲音放輕了些：

“小軍，你娘她……”

王二虎啃骨頭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悄悄抬眼看向陳軍。

陳軍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夾起一塊排骨，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嗯，她還年輕，日子還長。城里的天地，本就和山里不一樣。”

話音落時，他低頭抿了口杯中的酒，酒液入喉，帶著點說不清的溫?zé)崤c微澀。

“你爺奶那邊應(yīng)該是給你老叔籌錢呢，說是有機(jī)會把陳虎調(diào)到城里上班。”

王麻子一聽直接轉(zhuǎn)移話題，

“還聽說，這個關(guān)系是你娘長輩那邊的！”

“哦，挺好！”

陳軍一聽，心里發(fā)樂，這事有意思了。

這態(tài)度反倒是讓王麻子愣住了，按理說陳軍剛從京城回來，要是真有這事不會不知道。

再一個，要是真有進(jìn)城的機(jī)會，輪也輪不到他陳虎啊！

“王爺爺，斷親吧！斷的干凈利索！”

“好！”

王麻子聽到陳軍這話，心里大定，原本陳軍找自己也只是想知道斷親的原因，這事辦到這剛剛好。

“小軍，王爺爺多問一句，京城......”

“該見到的都見到了！”

陳軍看著王麻子說了這么一句。

“妥！”

爺倆就在王二虎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舉起酒杯碰了一下。

......

此時陳軍爺奶家的土炕上，一家五口正圍著小炕桌吃飯，氣氛卻透著股說不出的滯澀。

“爹，錢這邊得抓緊啊！”

陳虎扒拉了兩口飯就撂下筷子，眉頭擰成個疙瘩，一臉焦急地望著炕頭上的老頭。

“催！就知道催！我能不急？可現(xiàn)在…… 你娘她……”

老頭話沒說完，語氣里先帶了幾分不耐。

“啪！”

一聲脆響打斷了他的話。

正給小孫子喂飯的老太太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瓷碗在桌上顛了顛，幾粒米粒跳了出來。

她瞪著老頭，聲音陡然拔高：

“姓陳的，我咋了？我是做錯了還是說錯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你……”

老頭被噎得脖子一梗，臉漲得通紅。

“我什么我？咋地？想沖我撒氣？” 老太太梗著脖子回懟，半點不怵。

“爹！娘！您倆這是干啥！”

陳虎趕緊起身攔在中間，

“現(xiàn)在哪是吵架的時候？咱們得趕緊把錢湊齊了，我好帶著孩子進(jìn)城。等那邊安頓妥了，立馬接您二老過去。到時候富國村的老房子也賣了，錢留著給大寶上學(xué)用！”

“哦…… 這樣啊……”

老頭聽完兒媳婦的話，緊繃的臉緩了緩，眼睛卻微微瞇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炕沿，不知在琢磨什么。

“什么這樣那樣的！”

老太太沒好氣地打斷，筷子在桌上敲得 “當(dāng)當(dāng)” 響，

“趕緊找小軍要錢！托人辦事哪能耽誤？依我看，你明天一早就上山找小軍去！”

“好。”

老頭悶聲應(yīng)了一句，不再爭辯，只是那雙眼睛垂了下去，落在黑乎乎的炕席上，再沒抬起來看誰。

小炕桌上的飯菜還冒著熱氣，可他的人心里都像壓著塊石頭，再沒了吃飯的胃口。

......

“二虎，一會你拐一趟富國村，告訴一聲知青點，劉川在山上下套子呢！”

王麻子和王二虎起的早，此時已經(jīng)離開正走在下山的路上。

“順便打聽打聽他們村誰家要辦喜事！”

“二叔打聽這個干啥？”

王二虎對王麻子前一句的交代還明白，后一句沒反應(yīng)過來。

“別那么多廢話，你打聽就完了！”

“哦，好！”

看著王二虎打馬離開的背影，王麻子搖搖頭。

......

“說吧，你的白月光跟誰了？”

陳軍家中，劉川已經(jīng)起來了，不過整個人很是憔悴。

“李大山！”

“哦！”

“你不奇怪？”

“跟我有關(guān)系么？！”

劉川沉默。

“行了，別整這個死出，男人總要傻一回！”

陳軍看著劉川這個樣子有些想笑，突然又想起前世一個搞笑梗，

“不管咋地，你劉川還是個頂花帶刺的小黃瓜，行情差不了！”

“小黃瓜？頂花帶刺？！”

劉川懵逼的重復(fù)了一下，再對上陳軍那滿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后，突然反應(yīng)過來。

“臥槽，你他娘說話怎么這么損，你話你是咋想到的！”

“哈哈哈~！”

“我他媽是黃瓜，你是啥，你是茄子！？”

劉川一時間也開始反擊起來，

“茄子好啊~！總比你黃瓜強(qiáng)！”

陳軍臉上的笑容更盛，更壞，

“為啥？！”

“黃瓜脆！噗呲，哈哈哈！”

陳軍說完實在沒忍住已經(jīng)笑出眼淚了！

“我日你個先人板板！”

愣了一秒鐘后，劉川反應(yīng)過來，大吼一聲家鄉(xiāng)罵人話，直接向陳軍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