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北狄兵身上的東西不多，但很實用。

碎銀子，估摸著有二十來兩，此外還有一把銅錢。

那把北狄短刀做工粗糙，但鋼口不錯，比村里用的菜刀強多了。

最讓林火驚喜的，是一個小皮袋。

打開一看，里面是半包黃白色的粉末，還有幾塊黑不溜秋的石頭。

他捻起一點粉末聞了聞，一股熟悉的硝石味。

這是火硝，制造黑火藥的主料。

他又拿起那幾塊石頭。

一塊表面帶著黃銅光澤，是硫鐵礦，燒一下就能得到硫磺。

另一塊黑漆漆的，質地很重，是錳礦石。

這玩意兒可是好東西，煉鋼的時候加進去，能大大提高鋼材的強度和韌性！

林火心里迅速盤算起來。

黑火藥的三要素，齊了！

這些材料，足夠做幾個簡易的“開門雷”。

甚至說不定還能搞點土制手雷出來！

要是再把錳礦石用上，把那些農具、廢鐵重新回爐，或許就能搞出幾把山寨版的錳鋼刀！

干！

說干就干！

他把鋪子里的雜物清空，找出一個破鐵罐。

幾個膽子大的村民，沒敢走遠，就扒在鐵匠鋪破爛的窗戶外面，偷偷往里看。

“他……他在干啥？”

“不知道啊……怎么又是煙又是火的。”

“那黃色的粉……是硫磺吧？我以前跟走方的郎中學過，治皮膚病用的。”

“他把那玩意兒跟火硝混一起了！他這是......在弄火藥？天爺，他真會弄火藥？！”

“我聽鎮上的說書先生講，火藥這玩意兒可金貴得很啊！就連朝廷大軍的霹靂彈都沒幾顆，不然北狄人怎么還敢天天來……”

林火沒理會外面的動靜，只是埋頭苦干。

半個時辰后，一個簡陋的土手雷。

完成了！

他拿著這個鐵疙瘩，走到了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林火掃了眼周圍一直沒散的村民，而后掏出火折子，點燃了引線。

“呲——”

引線冒出白煙，燃燒速度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林火皺起眉，頓時用全身力氣，把手里的鐵罐朝空地扔了出去。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地炸開！

頓時，一股濃烈的黑煙沖天而起。

窗戶外的幾個村民，被這聲巨響嚇得魂飛魄散。

煙霧散去。

只見剛剛那片空地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半尺來深的大坑，坑邊的泥土都燒焦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年長的村民，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走到鐵匠鋪門口，雙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林火，我們……我們都聽你的！”

“草！有這種東西，還怕個鬼的北狄崽子！”

“干了！你說怎么干，我們就怎么干！林火，你救救我們！”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反應過來。

“對！我們聽你的！”

“只要能活命，你讓我們干啥都行！”

村民們烏泱泱地跪倒一片。

林火重新走到門口，看著門外跪倒的眾人，目光淡淡。

“好！”

林火指著村里最強壯的十幾個男人。

“你們，去村東的采石場，把所有能搬動的石頭都搬過來在村口堆起來，還有木頭，越粗越好！”

他又看向那些婦女和老人。

“你們，回家把所有能用的麻繩、藤條都拿出來，跟著我，我教你們編簡易的藤甲。還有，把家里的竹子都拿來，削成竹槍和箭矢。”

人群開始動起來。

雖然還有人猶豫，有人害怕，但沒人再敢說一個“不”字。

……

另一邊。

里正林永貴趕著驢車，心里拔涼拔涼的。

鎮上的官老爺們，一聽說是北狄人要來襲擊村子，個個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區區幾個流寇不必驚慌，邊軍自會處理。”

處理個屁！

等他們處理，村子早讓人屠干凈了！

林永貴越想越氣，一鞭子抽在驢屁股上。

可等他拐過山口，看到村口時，整個人都傻了。

驢車自己停了下來，他都沒發覺。

村口，原本那個破爛的木柵欄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半人高的石頭墻，墻前面還交叉著一排排削尖的木頭，是拒馬！

幾十個村民，男男女女，跟螞蟻搬家一樣，正在往墻上壘石頭，搬木頭。

這……這是他走錯地方了？

林永貴揉了揉眼睛，沒錯，是石坎村。

幾個眼尖的村民看見了他，立馬咋咋呼呼地圍了上來。

“里正！你可算回來了！”

“快快快，里正回來了！”

“里正你都不知道，咱村出大事了！”

一個漢子搶著說：“林火把王家的婆娘手給砍了，可嚇人了！”

另一個婦人尖聲道：“何止啊！”

“他還會弄神仙藥！轟隆一下，地上就炸出個大坑！”

“對對對，地都跟著抖！”

“林火說這就是朝廷的火藥，能殺北狄人！”

“現在全村都聽他指揮，你看這墻，就是他讓咱們壘的！”

林永貴聽得腦子里嗡嗡作響。

這怎么一句比一句離譜。

砍手？火藥？炸坑？指揮全村？？

他爹……他爹難道真是……

林永貴跌跌撞撞地沖進鐵匠鋪。

林火正赤著上身，叮叮當當地打著一根燒紅的鐵棍。

他頭也沒抬，好像早就知道里正會來。

林永貴站了好一會兒，才干澀地問：“林火，你……你真會搞那神撈子的火藥？”

“咱們非要這樣嗎？就算那群雜碎來，搶到了東西也就走了，最多殺一兩個，不會屠村的......”

林火捶打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黑漆漆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緒。

“里正叔，現在說這些沒用。”

“北狄人還會來，下一次，可能就不是一個兩個了。”

“守不住村子，咱們都得死！不會屠村？那你到時候可以等等看。”

林永貴嘴角一抽：“......”

他看著林火，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那個傳說中大將軍的影子。

可他卻只看到了一片冷靜。

真是不敢想象，林火真是那將軍的種？

可在村子里這么久，為什么又表現的像個混球？

不過林火說的對，現在能活下去才是真的！

林永貴長長吐出一口氣，重重點了點頭：“好，我聽你一次！”

“村里的人手家底，都歸你調配！”

有了里正的首肯，林火的指揮變得更加名正言順。

“所有青壯跟我去村口，石頭墻再加高三尺！多挖陷阱越多越好！”

“嬸子大娘們別閑著，把家里的藤條都拿出來編藤甲！”

“能擋一刀是一刀！再把竹子都削尖了，做成長槍！”

他自己，則挑了幾個平日里還算機靈、有點力氣的年輕人，重新點燃了熔爐。

“今天我教你們打一種新刀。”

林火把那些黑不溜秋的錳礦石砸碎，扔進了熔爐。

他心里盤算著，這土高爐溫度不夠，設備也簡陋，搞什么精煉純屬扯淡！

但沒關系，玩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他要做的，不是什么寶刀，而是能用的，能砍死人的兇器！

林火一番操作猛如虎。

半個時辰后，第一把山寨版的錳鋼短刀出爐了。

刀身不長，也就一尺多，造型粗獷，但刃口在火光下泛著一層詭異的幽藍色。

“這刀……好像跟平常的不一樣啊？”

“是啊，藍汪汪的，看著可真瘆人！”

周圍的村民傳來議論聲。

就在這時，村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噠噠噠——”

聲音由遠及近，清晰可辨。

一個負責放哨的村民連滾帶爬地跑回來，臉色慘白。

“北……北狄人又來了！大概……大概有十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