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在后方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果然是烏合之眾，憑著一股血氣之勇罷了。”

“等他們的力氣耗盡就是屠殺的開始。”

就在這時。

墻頭上，林火的吼聲再次響起，蓋過了所有的喊殺聲。

“第一組！開！”

什么？

呼延灼的副將正疑惑。

只見墻垛后方，突然翻開一排排厚重的木板，露出一個個黑洞洞的方口。

緊接著。

“嗡——嗡——嗡——”

一陣機括絞動聲密集地響起！

下一秒。

“咻咻咻咻咻！”

無數道黑影從那些方口中噴射而出！

剛剛爬上墻頭，正準備大開殺戒的幾十個北狄兵，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瞬間就被射成了刺猬！

正順著云梯向上爬的北狄兵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箭雨覆蓋。

一架云梯上，瞬間被清空！

“那……那是什么鬼東西？！”

北狄副將手里的馬鞭都掉在了地上。

呼延灼也猛地站直了身體看著那些不斷噴吐死亡的方口。

連發弩！

是連發弩！

而且是經過改良的！

射速遠超他見過的任何一種弩機！

這怎么可能？！

一群流匪怎么會有這種軍國利器？！

不等他想明白。

林火的第二個命令已經下達。

“夜叉擂！給我掃！”

墻垛后面，幾個身強力壯的義軍猛地推動一根粗大的杠桿。

只聽“嘎啦啦”一陣巨響。

一段原本固定在墻體上的巨型滾木，突然被十個義軍推了出來！

那滾木上，布滿了三尺長的鋒利鐵釘，如同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狼牙棒！

“轟——”

一聲巨響！

這根被林火命名為夜叉擂的巨型狼牙棒，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砸在旁邊一架已經爬滿了人的云梯上！

“咔嚓！”

云梯當場被攔腰掃斷！

上面的十幾個北狄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巨大的力量甩飛出去，骨斷筋折，血肉模糊！

一擊得手，操作的義軍再次推動杠桿，夜叉擂縮回墻后。

稍作調整，又從另一個角度猛然掃出！

“轟！”

又是一架云梯被直接摧毀！

整個戰場，所有人都被這恐怖而高效的殺戮機器驚呆了。

北狄人的第一波攻勢，在這兩樣聞所未聞的守城利器面前，土崩瓦解。

“撤！鳴金！快撤！”

呼延灼的臉已經青黑。

……

石坎村，守住了第一波攻擊。

但沒人敢放松。

戰斗的間隙，傷員被迅速抬下城墻，由村里的婦人進行緊急包扎。

更多的人則在緊張地修復工事，補充箭矢。

就在這時，村里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幕奇景。

一群半大的孩子和白發蒼蒼的老人，推著一種奇特的獨輪車，在崎嶇不平的土路上快速穿行。

那車子結構精巧，利用杠桿和配重，一個瘦弱的少年就能輕松推動數百斤的石塊和箭矢。

它們就像傳說中諸葛孔明造出的木牛流馬，安靜而高效地將一車車物資運上墻頭，直接送到守軍手中。

這大大減輕了后勤的壓力，也讓剛剛經歷血戰的士兵們能有寶貴的時間喘息。

“火爺造的這神牛木馬，真是太好用了！”

一個推著車的老漢，滿臉都是自豪和崇敬。

……

墻下。

呼延灼的臉色陰沉。

層出不窮的古怪機關。

聞所未聞的后勤工具。

這石坎村，就像一個刺猬，讓他無從下口。

強攻損失太大了，這么打下去就算能贏，他手下這千把人也得廢掉一半。

“傳令！”

“全軍后撤一里，重新扎營！”

“派人回大營求援！把所有的工匠都給我調來！”

“讓后軍把盾車和井闌推上來！”

他改變了主意。

既然對方的遠程武器厲害，那他就用移動堡壘來克制。

既然對方防守嚴密，那他就用更高的攻城塔來壓制。

同時，他派出大量的游騎兵，徹底封鎖了石坎村周圍所有的道路。

他要困死他們！

……

另一邊。

林火站在墻頭，看著遠處重新安營扎寨，開始叮叮當當地打造新器械的北狄大營，眼神凝重。

呼延灼在學，在變。

而自己的底牌，已經打出去了兩張。

下一步，該怎么辦？

要破局，就不能被動防守。

必須，主動出擊！

他轉身下墻，步履飛快。

“把村里所有的木匠、篾匠，都叫到我那兒去！立刻！”

里正林永貴跟在他身后，氣喘吁吁。

“火子，這……又要造啥新寶貝？”

林火沒回頭。

“造人。”

林火站在院子中央，腳下是一堆木料、竹條和麻繩。

他拿起一根削好的木棍，比劃著。

“我要你們造一種東西，像人。”

“有身子，有四肢能站起來。”

一個老木匠湊上前，滿臉困惑。

“火爺，這……這是要做個靶子？”

“差不多。”

林火點頭，“但它得能動。”

他拿起幾根短木棍，用麻繩飛快地連接起來，做成一個極簡陋的關節。

“用杠桿繩子，幾個人在后面拉就能讓它從地上站起來還能揮舞手臂。”

“給它披上咱們的衣服，戴上斗笠。”

“天一黑，離遠了看誰分得清是真是假？”

村民們面面相覷，漸漸的，眼神里冒出了光。

“我懂了！”

一個年輕些的篾匠一拍大腿，“您這是要……唱空城計？”

“比那更實在。”

林火嘴角扯了一下，“我要讓他們把箭都浪費在這些木頭疙瘩身上。”

……

是夜，月黑風高。

石坎村的墻頭上，火把稀稀拉拉，比昨晚少了一大半。

巡邏的士兵也像是困乏到了極點，腳步拖沓，有氣無力。

仿佛白天的血戰耗盡了這支民兵所有的精力。

墻下，黑暗中，數十個黑影借著夜色掩護摸到了第二道防線之后。

他們不是去殺人，而是去“種人”。

在林火親自選定的位置，他們將幾十個“活動木人”平放在壕溝和土壘的陰影里，再將長長的控制繩索一直牽回到主墻之后。

一切準備就緒。

林火趴在墻垛上，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心里很清楚，呼延灼絕對會來。

夜襲，是最好的選擇。

果然，三更時分，遠處的黑暗中，蠕動著出現了更深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