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在家多躺會兒?怎么跑這兒來了?”
霍靳越低頭,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清。
林安安被他摟住,先是一驚,轉頭見是他,于是仰起臉,笑得嬌憨又明媚,聲音又軟又糯,帶著點兒撒嬌的意味:
“想請你吃飯去唄!霍團長,賞臉去吃國營飯店的紅燒肉嗎?”
說完這話,她才發現一旁站著個程青云。
他在這做什么?
而此時,剛才還嬉笑著打趣程青云的幾個軍人瞬間啞火,臉上表情盡是錯愕。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人等的霍靳越!
而且看這情形,霍團長對這位小媳婦可不是一般地上心!
“原來這人是霍團長的媳婦啊……”
“程副團長認錯人了?”
程青云的臉頰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是她?
竟然又是林安安!
霍靳越仿佛才注意到這邊的凝固氣氛,抬眼掃過來。
目光掠過程青云時,那點溫柔瞬間斂去,只剩下冰冷的銳利。
“程副團長。”霍靳越開口,聲音平穩,卻自帶威壓,“有事?”
程青云喉嚨發緊,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無形的巴掌狠狠扇過。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聲音:
“沒事,我們先走了。”
身后,他似乎聽到林安安嬌軟的聲音隱約傳來:“他剛才是不是認錯人了?”
然后是霍靳越低沉而寵溺的回應:“無關緊要的人。不是餓了?走吧。”
程青云的腳步頓時更快。
夕陽下,霍靳越摟緊了懷里的人,指尖在她腰間輕輕摩挲了一下,帶著幾分懲罰的意味,又舍不得用力。
“穿這么招眼,故意的是不是?”
林安安看了眼自己這條裙子。
哪里招眼了?
她還沒穿那條紅色的出來呢……
但想到霍靳越昨天表現不錯,想了想,她也懶得和她嗆了。
“我穿好看點接你下班,霍團長,你不樂意?”
霍靳越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眸,那點故作的不滿瞬間消散。
他低下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的縱容:
“樂意。以后只準這么招我。”
——
另一邊,程青云踹開自家院門。
木門猛地撞在墻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院子里,林秀秀坐在一個小馬扎上,手里拿著一把蔫了的青菜,有一下沒一下地摘著,腳邊還散落著幾片枯葉,顯然一下午都沒動彈過。
廚房冷鍋冷灶,毫無煙火氣。
聽到動靜,林秀秀抬起頭,看到程青云鐵青著臉進來,故意把手里那根菜扔到他腳邊。
“程副團長回來了?我還以為您今天又不回家吃我這資本家小姐做的晦氣飯了呢。”
資本家小姐?
還敢提資本家小姐?!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和擺你這副死樣子你還會干什么!”
程青云猛地吼出聲,額角青筋暴起,指著林秀秀的鼻子。
“看看這院子,豬窩都比你這兒干凈!我累死累活回來,連口熱乎飯都混不上?要你有什么用!”
林秀秀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但仗著心里的委屈,也梗著脖子回嘴:
“我沒用?我再沒用也比某些人強!在外面受了氣就知道回家拿自己媳婦撒火,有本事你去找給你氣受的人啊!沖我嚷嚷算什么男人!”
“我不算男人?”
程青云氣得笑起來,眼神陰沉得可怕,他幾步逼近林秀秀,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
“對!我是不算男人!我他媽的倒了八輩子血霉才娶了你這么個貨色!
你看看你自己,灰頭土臉,邋里邋遢,整天哭喪個臉跟誰欠了你八百吊似的!連做個飯都做不利索!”
他越說越激動,腦子里盡是林安安嬌軟依偎著霍靳越的樣子。
“你看看人家林安安!同樣是林家出來的,人家那才叫女人!
知道把自己男人當回事,會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接自己男人下班,給男人長臉!你呢?除了會給我丟人現眼,你會什么?!”
林秀秀徹底愣住了。
她等程青云回來道歉,結果等回來的是這個?!
“又是林安安!她那么好你怎么不去娶她啊?!
可惜人家看不上你,她爬的是霍靳越的床,嫁的是團長!
你程青云算個什么東西?一個副團長還是撿人家不要的!你也就只配娶我這種丟人現眼的!”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林秀秀臉上。
程青云的手還在顫抖。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靜。
“你還敢打我是吧?”
林秀秀一下沖進了廚房。
程青云還沒反應過來她想干什么,就聽見廚房里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緊接著,是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響!
程青云心頭一跳,沖過去一看。
就看見林秀秀掄起家里那口半舊的鐵鍋狠狠砸向灶臺!鍋里的冷水潑了一地,混合著之前留下的油污,一片狼藉。
“你瘋了?!”
林秀秀根本不理會他,砸完了鍋,又一把將碗柜里的碗碟全部掃落在地!
白瓷碎片四處飛濺。
“造孽啊!天殺的!這是要敗家啊!!”
西邊屋里,程母驚醒。
“青云啊,管管你媳婦,這個家要散了啊!我老程家造了什么孽娶了這么個喪門星啊!”
程母哭喊著,下身還失禁了,一股難聞的氣味在狹小的房間里彌漫開來。
程青云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里面如同被土匪掃蕩過般的景象,聽著母親絕望的哭喊和失禁后更加難聞的氣味。
再看看眼前這個瘋狂打砸的女人,他只覺得一股極致的厭惡和無力感涌上心頭。
這個家,哪里還像個家?
“砸!你接著砸!有本事你把房子也點了!”
程青云說完,看也不再看林秀秀一眼,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穿過一片狼藉的堂屋,一把拉開院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他便走到了城里。
眼下天已經黑下來了,他餓得不行,想了想,摸了摸兜里,有幾張毛票,點個清湯面是夠了。
但才走進去,便看見他此刻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
霍靳越和林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