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持坐在飛舟上,指節(jié)在傳訊玉符上摩挲片刻,終是靈力微吐,接通了農(nóng)靈寺副寺長劉世昌的私人玉符。
早已下工的劉世昌,見腰間玉符微微顫抖,泛起微光,取出一看:
竟是公務(wù)房陳副主持的符印。
他心頭一凜,不敢怠慢,連忙接通,謹(jǐn)慎探問:
“陳主持?是我,世昌。這么晚了,您這是……有何指教?”
“世昌啊,叨擾了。有件小事想跟你打聽打聽……”陳主持聲音不緊不慢,“你們寺里那位霍元覺老道友,近日是不是在忙活什么特別的事?關(guān)于觀察田,還有那位新來的火工,叫秦川的?”
劉世昌起初還帶著笑,聽到“霍元覺”和“秦川”名字連在一塊,心里頓時“咯噔”一沉。
“陳主持,您這是……從哪兒聽來的風(fēng)聲?”他語氣不由得凝重起來。
“呵呵,也沒什么,”陳主持說得輕描淡寫,“就是霍老哥今日來找我,想請我在縣隍大人面前遞個話,請縣隍再去瞧瞧那靈橙田。看那意思,是對那位秦川火工頗為看重,想替他謀個轉(zhuǎn)正。我還納悶?zāi)兀粋€火工轉(zhuǎn)正,這事你們寺內(nèi)自個兒辦不了嗎?所以特地傳訊問問,了解了解你們寺里的章程,是不是有什么我不便插手的地方,要是有,我就把霍老哥這事兒給回了算了,免得影響你們寺里的工作。”
這話說得客氣,字字卻像小錘敲在劉世昌心上。
他趕忙回道:“霍老這事……我們寺里還真不清楚。您放心,我這就去請示郭寺長,盡快給您回個準(zhǔn)信。”
陳主持在那頭若有所思,含笑應(yīng)道:“既如此,我便等等善山寺長的意思。”
農(nóng)靈寺畢竟是執(zhí)掌全縣三農(nóng)靈業(yè)的大衙門,郭善山這位農(nóng)靈寺實權(quán)一把手的臉面和意見,他不能不掂量。
結(jié)束傳訊,劉世昌額角竟?jié)B出細(xì)汗,不敢耽擱,立刻起身趕往正寺長郭善山的公廨。
“善山寺長,出事了!”他也顧不得禮數(shù),急急將陳主持的話原樣復(fù)述一遍,“霍老他……為了幫那個新來的火工轉(zhuǎn)正,竟繞過寺里,直接去求縣廟的人!還想再把孫縣隍請來!他到底想做什么?萬一縣隍真來了,看見那靈橙田半死不活的樣子,追問起來……”
郭善山原本閑適品茶的神情,在聽到“霍元覺”和“縣廟陳主持”時便淡了下去,聽到最后,面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放下茶盞,手指不輕不重地敲著桌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去,現(xiàn)在,立刻,請霍師兄來我這一趟。”郭善山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劉世昌連忙應(yīng)下。
不多時,霍元覺踏入郭善山的公廨,還未開口,已覺屋內(nèi)氣氛凝重。
“霍師兄,來了,坐。”郭善山開口仍稱師兄,算是給這位老人留了半分薄面。
霍元覺心下謹(jǐn)慎,依言在蒲團(tuán)坐下,問道:“寺長這么晚叫老夫來,是有什么急事?”
“聽說師兄今日去了薈萃樓,見了縣廟公務(wù)房的陳主持?”郭善山臉上看不出喜怒,嗓音平淡。
霍元覺心下一凜——自己晚上才見的人,怎會這么快就傳到郭善山耳中?難道是陳江河那邊……?
他瞬間明了,為秦川謀劃的事恐怕已敗露,心中那點希望頓時涼了半截,化作一聲長嘆,有些無力地承認(rèn):“是。”
“哦?所為何事?”郭善山拖長了語調(diào)。
“是為了觀察田的靈橙計劃,”霍元覺心氣已泄,話語也委婉了許多,“想請陳主持得便時,向縣隍大人建言,再來視察一回,也好讓上頭知道咱們的進(jìn)展。”
“進(jìn)展?”郭善山忽然輕笑一聲,只是笑意未達(dá)眼底,“霍師兄,寺里將靈橙一事交給那火工道人,長生會上已有決議。你我皆在寺中多年,當(dāng)知‘規(guī)矩’二字怎么寫。有什么事情,不能先在寺內(nèi)商議,非要舍近求遠(yuǎn),去找縣廟的人?你這般行事,將寺規(guī)置于何地?將我這寺長,將長生會諸位同道,又置于何地?師兄還是不是個講原則的天庭道人?”
一番話,看似平和,實則句句敲打,指責(zé)霍元覺不顧大局、不守規(guī)矩、不尊重同僚,最后更是抬出了“天庭道人”的原則問題。
霍元覺看著眼前這位曾受自己指點、如今卻居高臨下的“師弟”,心中一片冰涼。
他想辯解秦川是何等天才,想說明這樣的人才值得扶持……最終卻只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頹然道:
“是老朽考慮不周,請寺長見諒。”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執(zhí)掌一寺權(quán)柄的正印寺長。
郭善山見他服軟,語氣稍緩:“師兄啊,你也是寺里的老人了,當(dāng)知穩(wěn)定為重。此事到此為止,我會處理。你回去安心打理你的試驗田便是。至于那秦川……貧道勸你,莫要太上心。不過是個略有天分的火工罷了,不值得為他,壞了寺里同道的和氣。”
不過是個……火工。
霍元覺心中咀嚼著這句話,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郭善山的公廨。
送走失魂落魄的霍元覺,郭善山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對劉世昌道:“備車,我需連夜親自去拜會陳主持。”
不多時后。
縣廟附近的一家靜室內(nèi)。
郭善山與陳主持對坐。
“陳主持,今日霍師兄所言,純屬他個人糊涂。我寺對靈橙計劃自有安排,實不敢勞動縣隍大人再次駕臨。此事,還望主持就當(dāng)從未聽過,莫要再向上提及。”
郭善山說著,默默遞過去了一個錦囊。
陳主持掂量了一下分量,又瞥見郭善山眼中謙虛神色,心下明了,呵呵一笑:
“郭寺長哪里話,既是貴寺內(nèi)務(wù),陳某自然不便多言。今日之事,你知我知罷了。”
說罷,收起錦囊,轉(zhuǎn)身離去。
這件事,一事兩吃,什么也不用做,便得了兩份禮。
固然得罪了那霍元覺,但一個不過副觀級,將退下來的老人,又算得了什么。
相較起來,還是郭善山這樣的實權(quán)寺長,更有交好的必要嘛。
郭善山獨坐原地,眼神陰晴不定。
這個老霍……真會給他添亂。
看來在自己退下來前,給老霍評定退休待遇的事,得重新斟酌了。
……
另一邊,秦川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他正沉浸在修煉中。體內(nèi)乙木真氣旺盛,不斷滋養(yǎng)新生的離火真氣,木生火勢,兩氣循環(huán)相生,修行速度快得驚人。
這日,他正假借培土之余,暗中運轉(zhuǎn)木火法訣,汲取田間靈氣。
忽然,丹田氣旋猛地震蕩,靈氣如開閘洪流般奔涌,朝著丹田匯聚,凝聚成了一絲“力量”。
那不再是氣體,而是給人一種強大‘力量’感的東西。
正是,練氣四層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