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峰那幾句話,兜頭澆在了李云龍心里的火藥桶上。
“咱的兵工廠,咱的趙家峪,咱的‘神藥’,咱的騎兵營,咱全團弟兄剛過上好日子的希望!”
李云龍不是個會算大賬的人。
但他知道,自從祁明峰來了,獨立團的兵,腰桿挺了,吃飯香了,打仗橫了。
受傷了,有“神藥”能把命從閻王爺手里搶回來。
子彈,能敞開了打。
甚至還能有自己的騎兵營,那是其他兄弟單位都眼紅的寶貝。
這一切,都源自那個叫趙家峪的山溝溝。
現在,鬼子要來刨他們的根。
李云龍的呼吸變得粗重,胸膛劇烈起伏,眼睛里燒起兩團駭人的火焰。
“他娘的,反了!”
李云龍的吼聲幾乎要掀翻屋頂,他指著地圖上的平安縣城。
“聽政委的!打平安縣城!”
趙剛張了張嘴,所有勸阻的話都被李云龍這股沖天的豪氣給堵了回去。
他看著祁明峰,又看看狀若瘋虎的李云龍,最終只能化作一聲長嘆。
瘋了。
這兩個人都瘋了。
但不知為何,他心底深處,也有一股熱血在翻涌。
“好!我馬上去準備!”
趙剛咬著牙,重重地點頭。
作戰室里的氣氛,瞬間從凝滯轉為高速運轉的戰爭狀態。
祁明峰沒有浪費一秒鐘,他將指揮棒在地圖上快速移動。
一道道命令從他口中清晰地發出,冷靜得不帶一絲煙火氣。
“老李,你的任務最重。”
祁明峰的指揮棒點在平安縣城的正面。
“把我們團所有的炮,所有的機槍,都給我集中起來,成立一個加強火力營。”
“不要怕浪費彈藥,戰斗打響后,就給我對著城墻,死命地轟!”
他加重了語氣。
“你的目的只有一個,把城外鬼子的注意力,全都給我吸過來!”
“讓他們以為,我們就是要從正面,拿人命去填!”
李云龍咧開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這個我拿手!保證讓小鬼子舒舒服服!”
祁明峰的指揮棒又移向了平安縣城的后方和側翼。
“趙政委,你立刻去動員根據地的民兵、游擊隊,還有我們所有的二線部隊。”
“不用他們打仗,就在平安縣城周圍的山上,給我敲鑼打鼓,搖旗吶喊,點起無數的火把!”
“我要讓鬼子覺得,四面八方都是我們的大部隊,讓他們搞不清我們主攻的方向,更不敢輕易派兵增援!”
趙剛立刻領會了意圖。
“我明白,虛張聲勢,疑兵之計!”
“對。”
祁明峰收回指揮棒,作戰室里只剩下他自己。
他走到角落,那里站著三十個全團最精銳的戰士。
為首的,正是魏和尚。
祁明峰攤開一張從日軍手里繳獲的精細平安縣城城防圖。
“你們的任務,最危險,也最關鍵。”
他的手指,點在地圖上一處毫不起眼的標記上,那是一個被荒草掩蓋的下水道入口。
“我們從這里進去。”
魏和尚等人湊了過來,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只有專注。
“我們的目標,不是殺人。”
祁明峰的聲音壓得很低。
“是破壞。”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條曲折的路線,最終停在了兩個點上。
“第一,日軍的指揮部,想辦法切斷他們的所有有線通訊。”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找到他們的彈藥庫,然后……引爆它。”
“我要在平安縣城里,給他們放一場盛大的煙花。”
魏和尚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
“政委,這活兒,刺激!”
整個獨立團駐地,像一個被狠狠捅了一棍的馬蜂窩,徹底炸開了。
緊急集合的哨聲響徹山谷。
戰士們從營房里,從訓練場上,從各個角落里沖了出來,迅速集結。
李云龍站在全團戰士面前的土坡上,他沒有講什么大道理,也沒有念什么動員稿。
他只是扯著嗓子,用他那標志性的大嗓門,對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吼道。
“弟兄們!”
“以前,咱們是窮鬼!窮得叮當響!一條褲子幾個人換著穿,打仗子彈要數著顆用!”
“現在,咱們闊了!”
他的手,朝著趙家峪的方向,狠狠一指。
“咱們身后,是咱們的兵工廠!是咱們吃飯的家伙!是能給咱們造槍造炮,造救命藥的地方!”
“現在,有幫狗娘養的,想來砸咱們的鍋,搶咱們的飯!”
“你們說,咱們干不干?”
“干!”
數千人的怒吼,匯成一股聲浪,直沖云霄,震得山林間的飛鳥都驚慌失措地逃竄。
“好!”
李云龍抽出他的駁殼槍,朝天一指。
“誰敢動咱們的家伙,就干死他!”
“傳我命令,全團出發!目標,平安縣城!”
全團的士氣,在這一刻被點燃到了頂點。
一場遠超原著規模,也必將對整個華北戰局產生深遠影響的平安縣城之戰。
在祁明峰的意志下,以一種蠻不講理的姿態,轟然拉開了序幕。
大部隊開拔的煙塵中,祁明峰正在仔細檢查著特戰小隊的裝備。
每一個炸藥包的引信,每一把匕首的鋒利度,每一支手槍的機簧。
他檢查得一絲不茍。
他的大腦,推演著潛入城內可能遇到的每一種情況。
他為這次行動,準備了至少三套備用方案。
趙家峪,是他為這個家族,為這個國家,親手埋下的第一顆工業化的種子。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將其摧毀。
所有人都以為,這次攻城的底氣,是獨立團高昂的士氣,是他祁明峰周密的計劃。
但只有祁明峰自己清楚。
他壓箱底的,真正能一錘定音的王牌,根本不是這些。
他抬起頭,看向平安縣城的方向,夜色下,他的臉龐顯得冷厲而漠然。
特聘軍事顧問,這個頭銜代表的權力,是時候使用了。
祁明峰給魏和尚打了個手勢。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