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戲精附體,打臉細作忙
阿箬的手還抓著蕭景珩的袖子,指尖有點發燙。那枚銅戒閃過的光像根針,扎在她眼皮底下。
蕭景珩沒動,扇子合得嚴絲合縫,指節微微泛白。他眼神往醉仙居后門一掃,又收回,仿佛只是隨意瞥了眼哪家酒樓的招牌歪了。
“他們換人了。”阿箬壓低嗓音,嘴幾乎貼到他耳根,“剛才那個灰袍的是幌子,拎食盒這個才是真細作——半朵梅花戒,和你燒掉的密信殘頁上對得上。”
蕭景珩輕輕嗯了聲,喉結微動:“所以呢?咱們是現在沖進去把他按墻上搜身,還是等他把情報送進燕王府廚房,順便端碗湯回來喝?”
“不如……”阿箬眼睛忽然亮了,嘴角勾起個小狐貍似的弧度,“我跟你鬧翻?”
“哦?”蕭景珩挑眉,“又要演苦情大戲?上次你說被我爹趕出府門,哭得連隔壁寡婦都捐了三文錢。”
“這次不一樣。”阿箬往后退半步,聲音已經開始拔高,“我說我知道太多,怕被滅口!你要**,兵符圖都畫好了,北門見的人是江湖死士頭子!我還看見你半夜給西山送火藥箱!”
蕭景珩差點笑出聲,趕緊咳嗽兩下遮掩:“你這劇本比說書先生講的還離譜。”
“越離譜越像真的。”阿箬聳肩,“反正你現在是京城第一紈绔,干點驚天動地的事才合理。再說了——”她湊近一步,眼里閃著狡黠的光,“你不覺得,讓燕王以為你蠢到敢拉個流浪丫頭當心腹,挺爽的嗎?”
蕭景珩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咧嘴一笑:“行啊,小戲骨上線了。記住,吵完別真跑,我可不想滿城貼尋人啟事寫‘走失瘋丫頭一名,會罵人,不投喂’。”
話音剛落,阿箬猛地甩開他胳膊,聲音陡然炸開:“你說過不會讓我涉險的!結果呢?昨天讓我去燒密件,前天讓我送聯絡信,大前天你還讓我假扮丫鬟混進工部庫房偷賬本!”
路人紛紛側目。
蕭景珩皺眉,上前一把拽住她手腕:“閉嘴!誰準你在大街上胡說八道!”
“我怕了!”阿箬抽手沒抽動,干脆原地跺腳,“你知道我在北門看見誰了嗎?穿黑斗篷、臉上有疤的那個!他還沖你單膝跪地喊‘主上’!你到底想干什么?*反嗎?我不想死啊!”
“瘋丫頭,你腦子讓驢踢了?”蕭景珩臉色一沉,聲音冷下來,“再嚷一句,今晚就讓你睡柴房!明早直接發賣到江南青樓!”
“你敢!”阿箬眼圈瞬間紅了,也不知是真是裝,“你當初在西市口撿我,說我是個人才!結果人才就是替你背黑鍋的替死鬼?”
“滾回去!”蕭景珩抬手作勢要打,卻在半空硬生生拐了個彎,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再廢話一句,打斷你的腿!”
兩人拉扯間,眼角余光同時掃向街角茶攤——那個褐衣男子原本正低頭喝茶,此刻已站起身,匆匆將茶錢往桌上一撂,轉身就走。
阿箬低頭憋笑,肩膀微微抖著,活像個受盡委屈的小丫鬟。
蕭景珩冷哼一聲,整了整衣領,搖著扇子往前走,腳步不急不緩,像是剛教訓完不懂事的下人。
阿箬抽抽鼻子,亦步亦趨跟在斜后方,腦袋耷拉著,手里還攥著那支梅花。
走出十幾步,她悄悄靠近:“他們信了嗎?”
“信了。”蕭景珩目視前方,扇子輕敲掌心,“那人沒回燕王府暗線據點,而是直奔東華門方向——那是他們遞緊急軍情的快馬驛站。不出兩個時辰,燕王就能知道:南陵世子身邊有個知情人要叛*逃,證據確鑿,情緒崩潰。”
阿箬咧嘴一笑:“那他會不會連夜派高手來‘請’我喝茶?”
“會。”蕭景珩點頭,“但來的肯定不是高手,是更菜的。因為他們會覺得,能被一個流浪丫頭嚇破膽的主子,還能有多厲害?”
“所以咱們下一步,是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不。”蕭景珩搖頭,“咱們得讓他們覺得,這網已經撒出去了,但他們撈到的是一條死魚。”
“懂了。”阿箬眼睛轉了轉,“我繼續裝要跑路,你裝大發雷霆要把我關起來,然后故意讓我‘逃’進某個地方……比如城南廢窯?西郊馬場?還是——”
“醉仙居后巷。”蕭景珩打斷她,“剛才那個戴銅戒的進了后門,說明里面有接頭點。咱們把戲臺子搭到人家窩里去。”
阿箬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讓他們親眼看著我‘叛逃’,然后順著我這條線,摸進他們的老巢?”
“聰明。”蕭景珩瞇眼,“不過你得再加點料。比如——你臨走前,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三更,北門甕城,火起為號’。”
“哇。”阿箬豎起大拇指,“這謊撒得,連我都想信了。那你到時候真去北門放火?”
“我去睡覺。”蕭景珩冷笑,“但他們會派人去守株待兔,白白浪費一夜兵力。等他們發現沒人來,回頭再找你,才發現你早就沒了影兒。”
“那我去哪兒?”
“跟我回府。”蕭景珩淡淡道,“然后我們躲在窗后,看他們怎么自亂陣腳。”
阿箬眨眨眼:“你就這么確定,他們不會再派厲害點的細作?”
“一定會。”蕭景珩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所以下次來的人,可能不會問東宮調防,也不會提兵符。他們可能會裝成乞丐、賣花娘,甚至裝成你失散多年的親哥。”
“那我要是真認了呢?”
“那就把你賣到漠北挖煤。”蕭景珩面不改色,“挖十年,夠買十個燕王府。”
阿箬笑出聲,正要回嘴,忽然瞥見前方巷口一閃而過的靛青衣角——和剛才灰袍男袖口的紋樣一模一樣。
她立刻收聲,肩膀微微繃緊。
蕭景珩察覺,扇子輕輕一擺,兩人默契地放緩腳步,看似閑逛,實則每一步都踩在對方節奏上。
風起,阿箬發間的鈴鐺輕響了一聲。
她抬頭看向蕭景珩:“你說……他們會不會覺得,咱們其實早就發現他們了?”
“不會。”蕭景珩搖頭,“聰明人總以為別人也像他們一樣愛想太多。而真正的蠢貨,才會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咱們要一直裝蠢?”
“不。”蕭景珩唇角微揚,“我們要裝得像個特別自信的傻子——傻到敢拿**當段子講,蠢到連最機密的事都說給一個流浪丫頭聽。”
“然后呢?”
“然后等他們帶著全副家當沖進來抓我的時候——”他扇子一合,敲在掌心,“我請他們喝茶,順便問問燕王最近血壓高不高。”
阿箬差點嗆住:“你還真打算請人喝茶?”
“當然。”蕭景珩理了理袖口,“茶葉我都備好了——叫‘送客茶’,喝了就得走人,賴著不走的,直接拖出去扔護城河。”
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穿過西市主街,轉入一條僻靜小巷。
巷子窄,兩側高墻,只有一盞燈籠掛在盡頭酒肆門口,昏黃的光灑在青石板上。
阿箬忽然停下:“等等。”
“怎么?”
“剛才那個戴銅戒的,拎的是食盒。”她皺眉,“但醉仙居的伙計送菜從來不走后門,都是從前廳托盤上樓。而且……食盒是木頭的,邊角磨損嚴重,不像新買的。”
蕭景珩眼神一凝:“你是說,那不是送菜,是送東西?”
“不止。”阿箬聲音壓低,“我看見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那種傷,像是被刀削的。江湖人常見的舊傷。”
蕭景珩沉默兩秒,忽然笑了:“有意思。看來燕王不僅派了細作,還搭了個地下聯絡網。這頓飯,怕是吃得不太平。”
“那咱們還去嗎?”
“去。”蕭景珩扇子一展,大步往前走,“既然人家準備了席面,咱不去,豈不是辜負了人家一片‘好意’?”
阿箬快步跟上,忽地伸手拽住他衣袖:“喂。”
“嗯?”
“待會兒要是打起來——”
“不會有打起來。”蕭景珩打斷她,“咱們是去吃飯的,又不是去拆房子的。記住,你只是個嚇得要死、隨時準備跑路的小丫鬟,而我只是個脾氣暴躁、管不住下人的紈绔。”
“可萬一他們動手呢?”
蕭景珩回頭,沖她眨了下眼:“那就讓他們先動手——畢竟,挨打的從來都不是輸家,裝挨打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