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巧妙周旋,信息手中握
禮部尚書府的燈籠還在身后晃著,阿箬扶著搖搖晃晃的蕭景珩剛邁出大門,就聽見那繡梅侍女低聲跟人說了句什么,緊接著一個黑影從西角門閃了出去。
她指尖一緊,低聲道:“走了,去報信了。”
蕭景珩打了個酒嗝,腦袋往她肩上一靠,嘴里嘟囔:“哎喲累死爹了,今晚跳得太猛,腰都斷了。”
阿箬翻白眼:“您剛才扭得比猴還靈活,現在裝什么柔弱貴公子?”
“噓——”他豎起一根手指,醉眼里閃過一絲清明,“演戲嘛,要入戲。他們盯著呢,咱們得讓他們看個夠。”
話音未落,他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地上倒,阿箬趕緊扶住,旁邊路人紛紛側目。只見他順勢把酒壺往青石板上一摔,嘩啦一聲,殘酒灑了一地。
“好酒!真他娘的好酒!”他拍著大腿笑,“可惜就是太烈,喝多了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嘍!”
阿箬配合地嘆氣:“世子爺,咱還是趕緊回府吧,再喝下去明兒上朝又要被御史參一本。”
“上朝?”他擺手,“上啥朝,我連奏折長啥樣都不知道!今兒最要緊的是——南陵急報到了!”
這話一出,阿箬立刻會意。
兩人上了馬車,車簾剛放下,蕭景珩立馬坐直身子,眼神清明得像換了個人。
“你說那三人鞋底是城西紅土?”他壓低聲音。
“千真萬確,泥還濕著,說明剛從校場那邊來。”阿箬點頭,“而且那侍女裙角沾的也是同一種土。”
蕭景珩冷笑:“燕王這是急了啊,新調來的細作都不懂藏拙,走路跟踩點似的,生怕別人看不出是一伙的。”
“那咱們怎么辦?直接抓了?”
“抓個屁。”他搖頭,“打草驚蛇,后面就沒好戲看了。不如……給他們送點‘猛料’。”
阿箬眼睛一亮:“您想放假消息?”
“不是放,是‘不小心說漏嘴’。”他咧嘴一笑,“你待會兒下車時,大聲嚷嚷兩句,就說南陵密信到了,西北糧道斷了,牽扯燕北舊部,十萬火急要寫折子呈遞。”
阿箬眨眨眼:“這謊編得也太離譜了吧?誰信啊?”
“就怕他們不信。”他扇子一敲掌心,“越是荒唐,越顯得是真的。你以為燕王手下都是聰明人?那些跑腿的可沒資格看真相,他們只負責傳話。只要話傳進去,自然有人對號入座。”
馬車行至宮門口,換道繞行。
阿箬掀開車簾,沖前面車夫喊了一嗓子:“劉叔!今晚別走校場那條路啊!世子爺剛接到南陵八百里加急,說西北運糧隊全被劫了,聽說還跟燕北殘兵有關,要是撞上巡防隊可就麻煩了!”
聲音清脆響亮,街邊幾個行人聽得一清二楚。
蕭景珩在車里哼小曲:“人生得意須盡歡……”
阿箬回頭看他:“萬一真有人去查呢?”
“查就對了。”他瞇眼,“咱們要的就是他們去查,然后查出點‘證據’來,再往上稟報——這叫閉環操作,懂不?”
馬車停在巷口,兩人決定步行一段。
夜風微涼,阿箬搓了搓胳膊,故意抱怨:“我說您干嘛非讓我瞎編這些?要是傳到皇帝耳朵里……”
“皇帝?”他嗤笑,“他現在巴不得我天天喝酒跳舞,最好爛在溫柔鄉里。倒是燕王,一聽‘燕北舊部’四個字,怕是要連夜爬起來點兵。”
正說著,路過一家糖糕攤。
阿箬靈機一動,湊上前問老板:“大叔,今兒城西校場是不是有軍情調度啊?我家公子差點撞上巡邏隊。”
老板一臉懵:“啥?沒聽說啊。”
話音剛落,不遠處一個挑擔的小販猛地收攤,扁擔一甩就要走人。
蕭景珩不動聲色,左手三指在扇柄上輕叩三下。
暗處兩個便衣立刻動了,一人尾隨小販,另一人盯住另一個方向的灰衣男子。
片刻后,一人回來,低頭匯報:“一個奔燕王府側門,另一個騎馬出城,走的是西門。”
阿箬嘴角揚起:“這謊撒得值了。”
“不是撒謊。”蕭景珩搖著扇子往前走,“是請君入甕。一群新手,連監聽都不會偽裝,走路都恨不得踩鼓點,真是給燕王丟臉。”
阿箬學著他平時的腔調:“世子爺英明神武,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再皮我把你賣去唱戲。”他抬手要敲她腦袋,中途卻頓住,只輕輕拂去她肩上一片落葉。
阿箬愣了下。
“記住。”他語氣忽沉,“現在最危險的人,是覺得自己贏了的人。”
她吐了吐舌頭:“知道啦,低調發育,別浪。”
兩人繼續前行,腳步不緊不慢。
街燈昏黃,映得石板路泛著油光。
蕭景珩忽然停下,望著遠處宮墻一角冷笑:“燕王這次派的是新卒,連‘藏鋒’倆字怎么寫都不知道。這么急著往上遞消息,說明他內部也不穩。”
“說不定還以為撿到大便宜了。”阿箬笑,“回去就跟燕王說:‘啟稟王爺,南陵世子確有異動,疑似勾結前朝余黨,意圖謀反!’”
“哈哈哈!”蕭景珩大笑,“說不定還得賞他一頓飯。”
笑聲未歇,他腳步忽頓。
前方十字街口,一輛空貨郎車停在路邊,車板上殘留著半塊紅泥,正是城西校場特有的那種。
他目光一凝,低聲:“有人在等交接。”
阿箬順著看去,也發現了異常——車轅底下壓著一枚銅錢,邊緣刻著細痕,像是某種記號。
“要不要……”
“別動。”他打斷她,“讓他們自己走完流程。”
果然不到半盞茶工夫,一個穿短褐的漢子匆匆趕來,蹲下身撿起銅錢,又迅速塞進懷里,轉身就往東街拐。
蕭景珩扇子一合:“兩撥人,一個報信,一個留痕。分工明確,訓練有素,但——太規整了。”
“老細作都會故意留破綻,比如掉東西、走錯路,讓人覺得只是普通百姓。”阿箬接話,“這些人反而生怕不夠標準,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們是‘專業’的。”
“所以才好騙。”他咧嘴一笑,“越是認真,越容易鉆進套里。”
兩人繼續沿主街前行,氣氛輕松了不少。
阿箬哼起小調:“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你會背詩了?”蕭景珩挑眉。
“剛聽宴會上哪個酸秀才念的,順耳就記住了。”她笑嘻嘻,“我也能裝才女,下次我給您捧硯磨墨,題個‘風流倜儻蕭公子’。”
“你題個‘敗家子蕭景珩’還差不多。”
“那也比某些人強。”她努努嘴,“你看前面那個鋪子,掌柜的正往門縫塞紙條呢。”
蕭景珩掃了一眼,不動聲色:“又一個眼線。今晚這街上,全是燕王的眼珠子。”
“咱們就這么一路走,讓他們看著?”阿箬問。
“當然。”他聳肩,“我不但要讓他們看,還要讓他們看得心花怒放。最好明天一早,燕王就能夢見我帶兵殺進京城。”
“您可真敢想。”
“不是我想,是他們愿意信。”他扇子輕點唇角,“人吶,最喜歡自己嚇自己。你給他一根稻草,他能腦補出一座刀山。”
話說到這兒,前方巷口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地痞模樣的人圍住一個賣花女,推搡叫罵,其中一個伸手就去搶籃子。
阿箬眉頭一皺:“又是這群混蛋,專挑半夜欺負人。”
蕭景珩卻笑了:“喲,好戲上門了。”
他整了整衣領,搖著扇子就往那邊走,嘴里還喊著:“讓讓讓!南陵世子駕到!誰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