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大漠六鷹的展鵬飛繼續(xù)南下。與先前的輕功疾步不同,這一次他放慢了腳步。他要讓蒼狼堡的人焦躁等待。
世間最難熬的,莫過于等死!
行不多時,前方是一片草原湖泊。湖水平靜如鏡,四周亦靜。烈日當(dāng)空,水面卻只微微起伏。
湖邊,一老者草帽蓑衣,獨自垂釣。怪異的是,他用的是直鐵鉤,且離水面尚有一尺。
展鵬飛心念一動:“曾隨師父學(xué)漢人典故,知西周開國大功臣呂尚(姜太公)直鉤垂釣,曰‘愿者上鉤’,由此遇周文王、助伐紂。此人莫非也別有用意?”
到底還是年輕,心中好奇,便止步拱手道:“老先生,晚輩雖不善釣,卻知這般釣法怕是難有魚上鉤。”
老者撫須一笑:“古有姜太公釣魚,今有強老伯垂釣,皆是‘愿者上鉤’。”話未落,湖面忽然翻涌,數(shù)條魚兒競相撲來,“唰唰”數(shù)聲皆被直鉤穿透。
“以內(nèi)力為籠,驅(qū)魚就鉤……果然是練家子。”展鵬飛心中一凜。只見老者倏然拋帽,草帽疾旋如輪掠來。
老者喝道:“小子!你便是老伯的魚……哈哈!”
展鵬飛不閃不避,提刀直劈。他知此等陰招,若讓開,老兒必乘勢偷襲。黑刀一落,草帽成碎。老者心疼又驚訝:“此帽非常物,乃塞外韌草曬制,合牛筋編成,尋常刀劍不留痕。此子的刀,倒是寶物。”
老者揮竹竿,虎虎生風(fēng),魚線與鐵鉤軌跡詭異,連環(huán)射來。展鵬飛舉刀迎上,“梆”的一聲脆響!竹竿竟未斷,背脊卻陡覺一涼,只得施展“梯云縱”拔地而起。果然鐵鉤從后背襲來,卻撲了個空!
“老頭,這竿怕不是常物?”展鵬飛問。
老者自得道:“算你有眼力。此竿得自塞北懸壁,乃扎根絕崖的碧綠竹,韌性極強,硬度非常。”
“話不多說,拿命來!”老者喝聲再上。
“再強也不過竹子。師父所賜之刀,無堅不摧。”展鵬飛運足真氣,黑刀劈下,“噼啪”數(shù)聲,竹竿斷為數(shù)節(jié)。
“呀呀呀!你小子!”老者心愛之物盡毀,怒極。雙手翻飛,魚線舞作九節(jié)鞭,間或甩出飛鏢。展鵬飛不欲久纏,將刀背于身后,雙掌下按,真氣激蕩四野,“叮鈴哐當(dāng)”,飛鏢盡數(shù)掉落。老者尚在震驚其內(nèi)力渾厚之時,黑刀已逼面而至。
“嗖……”一把大刀橫空飛來。展鵬飛只得變招格擋,同時抬腿一記,將老者踢出。遠處一名巨漢縱身而至,接住老者,抬手一引,空中那柄大刀竟回旋入掌。
巨漢扶老者道:“連你都不敵?難怪蒼狼堡這回放了狼煙令。”
展鵬飛打量此人:身高九尺,筋肉虬結(jié)。尤覺他御刀數(shù)式頗為新奇。
老者咳嗽道:“鐵木!多年不見,你的御刀術(shù)愈發(fā)得心應(yīng)手了……”
鐵木傲然道:“為練此招,我常年雪山閉關(guān),自創(chuàng)‘冰雪真氣’,黏性極強,所以使得順手。”說罷,目中輕蔑,顯是不把展鵬飛放在眼里。
展鵬飛心下暗忖:“以真氣御刀,倒也是個人才!”
鐵木肩扛大刀,指他道:“小子,是束手就縛,還是讓大爺給你砍個七刀八刀?”
展鵬飛冷笑:“大話說慣了?豬油蒙心不成?”
“哼!”鐵木怒極,拔刀蹬腿疾劈。交刀之際,展鵬飛只覺巨力透臂,方擋住,便見那大刀輕輕一震,竟脫手飛去。
“不對。”他心頭一悸,急轉(zhuǎn)身刀格,只見原本離手之刀已自背后回殺。鐵木雙臂揮引,長刀在空盤旋,殺招絡(luò)繹不絕。展鵬飛只得刀花團護四周。
片刻,鐵木嘴角浮起冷笑。展鵬飛忽覺身形遲滯,動作漸慢。
鐵木大笑:“小子,覺出來了?大爺?shù)摹┱鏆狻M只御刀!”
旁側(cè)老者心念電轉(zhuǎn):“鐵木這‘冰雪真氣’竟可入侵經(jīng)絡(luò),使人如墮冰原,漸至僵硬。看樣子這些年他有奇遇。此番出山,多半也奔塞外聽雨閣去,求更上層功法。”
展鵬飛動作愈發(fā)遲緩,刀鋒難御。他心念一轉(zhuǎn):“既然‘冰雪真氣’以真氣為主,我以混元真氣可否克之?”即刻運周天數(shù)遍,寒意果退。他心中一喜,面上仍作不支之狀。鐵木見之,以為得手,激動召回大刀,親自提刀猛砍。
他雖能御刀,卻更鐘情于掌中實斬之快意。
兩刃將接之瞬,展鵬飛唇角一勾,鐵木后背突覺發(fā)涼。
電光火石之間!
場中一切驟停。方才如何?原來鐵木千鈞一發(fā)間,用真氣將那老者“黏”入兩人之間作擋;老者雖旁觀,亦提防二人,反以魚線纏向二人,欲同歸于盡;鐵木又以真氣附刀,令兩刀相黏。臨門一刻,展鵬飛以混元真氣硬破三重亂局:震裂刀上真氣,沖散身上寒勁,再回勁震開魚線。老者當(dāng)場被真氣震斃;鐵木則被反卷之魚線生生扯斷一臂。
“啊!”鐵木慘呼,飛快封閉數(shù)處大穴,轉(zhuǎn)身便逃。
展鵬飛看他斷臂狼狽,心念“窮寇莫追”,收刀負背,繼續(xù)南下。
風(fēng)過湖面,波紋層層散去,一如先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