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醒了之后,精神狀態很不好,說話顛三倒四的。一會兒說他老婆回來了,一會兒又說有壞人要害他老婆。我們問他昨晚發生了什么,他只是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說你是騙子,是你害了他老婆。”黎隊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睛像鷹一樣盯著我,“白楓,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這件事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我嘆了口氣,知道今天是糊弄不過去了。
“黎隊,有些事情,我說了你也不會信。我只能告訴你,我是在救他。”我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李大成被人,或者說,被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那東西想害死他。我只是把他身上的麻煩給解決了。”
“不干凈的東西?”黎隊皺起了眉頭,“你還在跟我說鬼故事?”
“信不信由你。”我攤了攤手,“你可以去查查李大成的身體狀況,看看他是不是陽氣虧損,精氣大傷。這些,醫院應該能檢查出來。你也可以去問問他的鄰居,看看他最近是不是行為怪異,經常自言自語。”
黎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知道他心里在天人交戰。作為一個警察,他受到的教育讓他必須相信科學,相信證據。但這一連串的怪事,又讓他固有的世界觀產生了動搖。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問道:“那沈女士呢?她的失蹤,是不是也跟你說的那個‘不干凈的東西’有關?”
我點了點頭,“是它干的。至于沈女士現在在哪里……我只能說,兇多吉少。”
黎隊的拳頭,一下子握緊了。
“那東西,現在在哪?”他幾乎是咬著牙問出來的。
“被我解決了。”我指了指里屋,“你可以放心,它不會再出來害人了。”
黎隊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復雜。有懷疑,有憤怒,也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
最終,他站了起來。
“白楓,你的話,我暫時記下了。我會派人去調查你說的那些事。”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但是,我警告你,不要以為你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如果我發現你有任何違法犯罪的行為,我一樣會抓你。”
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知道,我已經被警方給盯上了。
不過,我并不后悔。
救了老李,也算是在彌補我當初的過失。只要能了結因果,被警察盯上,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我端起茶杯,將已經涼了的茶一飲而盡。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盡快找到辦法,凈化那把傘里的怨魂。
黎隊走后,店里又恢復了平靜。
我坐在柜臺后面,心里卻一點也不平靜。
被一個刑警隊長盯上,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雖然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替天行道”,但在他們看來,我就是一個行蹤詭秘、神神叨叨的危險分子。
尤其是沈大姐的案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黎隊肯定不會輕易結案。他今天來找我,一半是試探,一半是警告。他雖然嘴上說著不信鬼神,但心里肯定已經起了疑。
以后我的行動,必須更加小心才行。
我揉了揉太陽穴,把這些煩心事暫時拋到腦后。
當務之急,還是凈化那把繪魂傘。
我拿出爺爺留下的那本《翰魂秘術》,翻到了關于“凈化怨魂”的章節。
書上記載,凈化怨魂的法事叫做“往生渡”,需要設一個簡單的法壇。法壇的核心,是三樣東西:洗滌怨氣的無根水,承載魂魄的青柳枝,還有指引方向的引魂香。
引魂香我這里有,是爺爺留下的,專門用來超度亡魂的。
青柳枝也好辦,找一條河,在河邊折一段向東生長的柳樹枝就行。
最麻煩的,是無根水。
所謂的無根水,指的是沒有落地的雨水,或者是清晨植物上的露水。現在不是雨季,想收集雨水有點難。那就只能收集露水了。
收集露水是個精細活,得在大清早,太陽還沒出來的時候,用干凈的玉碗一滴一滴地去接。而且量還不能少,至少要裝滿一碗。
看來,我得早起了。
我合上書,正準備去里屋收拾一下,店門口的風鈴又響了。
我有些意外,這個時候,還會有什么客人?
我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打扮十分華貴的婦人,正站在門口,有些猶豫地看著店里。
這婦人約莫五十歲上下的年紀,保養得很好,皮膚白皙,臉上看不出太多皺紋。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香云紗旗袍,脖子上戴著一串鴿血紅的寶石項鏈,手腕上則是一個成色極好的翡翠鐲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我很有錢”的氣息。
只是,她的臉色卻不太好,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眼神里也充滿了焦慮和疲憊,再名貴的化妝品也遮不住。
我開啟左眼,朝她看了一眼,心里頓時了然。
這位貴婦人的身上,同時縈繞著兩股氣。一股是濃郁的財氣,金燦燦的,說明她家底殷實,非富即貴。而另一股,則是淡淡的死氣,灰蒙蒙的,像一層薄霧一樣籠罩著她。
這死氣不是來自她自己,而是來自她身邊親近的人。
看來,又是一位被執念所困的可憐人上門了。
“請問……這里是白記傘鋪嗎?”那婦人猶豫了半天,才終于開口問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聽上去像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是,夫人請進。”我站起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婦人點了點頭,邁步走了進來。她一進來,就好奇地打量著我店里的陳設,當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明顯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懷疑。
“你……你就是這里的老板?”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我點了點頭,“是我。夫人想買傘?”
“不,我不是來買傘的。”婦人搖了搖頭,她走到柜臺前,拉開椅子坐下,但并沒有說她來干什么,只是欲言又止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掙扎。
我知道,她和我之前的那些客人一樣,都是聽了一些傳聞找來的,但又對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半信半疑。
我也不著急,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然后就靜靜地坐著,等她自己開口。
店里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只有墻上掛鐘的指針在“滴答滴答”地走著。
過了好幾分鐘,那婦人似乎是終于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