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王府里，面對長孫無垢，李世民就有些憋不住了，“陸離這小子酒量真好！他還說他不喝酒！”

李世民不是不能豪飲，但也是第一次喝這么多蒸餾酒下去，再來一些，他估計就要頂不住了。

“怎喝得那么多？”長孫無垢輕輕幫他拍背問到。

“唉！”李世民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小子吟詩，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還有：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和：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長孫無垢聞言，也沉默了半響。

李世民突然說：“這小子身上的傲氣真當是濃烈，真想搓一搓他這身傲氣。”

連假意迎合一句都不肯！

“我只覺得他孤獨。”長孫無垢低聲說到。

兩個人看到的地方不太一樣。

“他本來就孤獨，父母早亡。”

“那更孤獨了。”

“嗯。”

李世民沒有否認，畢竟孤獨和傲氣又不相沖。

“不過他出手也是挺大方的，跟你派過去的那個婢女說讓要讓她的名字載入史冊。”

“對他來說，或許只是順手的事。”

“他一個順手的事就拉攏到了身邊人的人心……還真是一個順手的事兒啊。你好像很欣賞他？”

“殿下不欣賞嗎？”

……

李世民睡了，但陸離沒有，他沖了個冷水澡，驅散了酒后的一身燥熱。

在朦朧醉意中，回想著自己要做的事情。

“小玉。”

“怎么了，郎君。”

“有蜂蜜嗎？給我泡杯蜜水。”

“沒有。”

“那沒事了。”

陸離摸了摸夜風吹動的短發，繼續又吹了好一會，干了之后才回房睡覺。

“郎君，需要奴侍寢嗎？”小玉撲撲閃閃的大眼睛里閃過害羞。

不是姐妹，你才十三四歲啊，我連抬你下巴的興趣都沒有……陸離直接說：“不用，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不怕黑。”

小玉聽到這話，想笑又不敢笑。

醉酒后的陸離睡得很香，就是醒來后腦瓜子有些嗡嗡嗡的。

小玉一邊幫他穿戴衣物，一邊問：“郎君，還要喝蜜水嗎？蜂蜜已經買回來了。”

“要。”陸離毫不猶豫的說到。

然后他又問：“怎么好像一天到晚都是你在服侍我？她們欺負你了？”

崔小玉連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昨夜值夜的是佛云姐，郎君你睡得久，早晨是十三娘值，但如今已是未時了，又輪到我了。”

差點忘了來到大唐幾天都沒咋睡個好覺，昨晚喝了酒之后睡得確實香，但也睡得久。

陸離點點頭。

他沒有問柳折月和裴驚鴻這倆人為什么沒值班，因為人家還是大唐財產，理論上來說只是來自己家演出的，還沒轉為他的私產……嘶，李世民怎么那么小氣？

自己為大唐夜不能寐，居然連兩個教坊才女都不舍得給，今晚我就給你降低她們的官妓價值信不信？

喝了蜜水吃了些飯之后，陸離就聽到了坊間暮鼓的聲音。他有些納悶，本來還打算去看看東市那邊都有啥呢……果然是喝酒誤事。

只能玩雅的了，他叫柳折月和裴驚鴻來獻曲獻舞。

她們倆不是專門獻舞的舞伎，但是還是會一些舞蹈的。教坊那邊基本上都會嚴格訓練這些才女，被賞賜出去的每隔一段時間還得讓她們回去練習，避免技藝退化了。

陸離在現代有錢，他不缺錢，也不是沒去過那種玩雅的會所。區別就在于，在大唐這里，他是主人，不是看客。

柳折月伴奏，裴驚鴻翩翩起舞，崔小玉在左撥葡萄皮，陳拂云在右斟酒，陸離負責吃喝。

裴驚鴻的動作并不快，顯盡優雅，再加上那入耳的靡靡之音，陸離看得肅然起敬。

他隨口說：“我還以為秦王殿下會直接送一支教坊才女隊伍給我呢，結果只送兩個，還不是私婢，小氣。”

崔小玉聽到這種話，哪里敢接啊。

倒是陳拂云說道：“一般人能得到殿下賞賜已是榮幸，郎君能得到如此之多的賞賜，也已遠超一般人了。”

唐代住宅是要講身份的，僭越就是犯法。

陸離這宅子五間七架，對應的是五品官以上的規格，再連帶上美婢、金銀珠寶，再加上是剛賞賜下來的，別人一看都會以為陸離是跟隨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的從龍功臣。

但實際上嘛……陸離現在身上沒有半個官職，甚至連戶籍都沒有。

宅里的奴仆只知道陸離很受李世民重視，昨晚還親自跑過來面見，但是陸離到底厲害在哪里，他們卻一點都不知道。

陸離笑了笑：“都是兩個眼睛兩個耳朵，一張嘴一個鼻子，我怎么就不是一般人了？”

“郎君本事不一般。”

“我只是僥幸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遠而已。”

“郎君當真是謙遜。”

兩天接觸下來，在宅子里的奴仆眼中陸離是一個很好相與的主人。

陸離看了看旁邊一言不發的崔小玉，她還在專心剝葡萄，對于陸離和陳拂云的聊天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嗯，要的就是這種人才。

陸離看崔小玉順眼，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比其余四個女婢都要小很多，可塑性更高。

她混在秦王府里肯定是要勾心斗角的，不過有長孫無垢護著，應該還是個好孩子，心眼不會太壞。

這樣的娃就像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腦袋純凈、好忽悠。

陸離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揚，那股對于裴驚鴻的肅然起敬的沖動，立馬就緩了下去。

他悠悠說：“昨日之日不可追，何日方知我是我？”

……

玄武門的陰霾過去三天了，長安城附近也沒有任何異動，一切如常。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穩了。

玄武門的血跡被清理得干干凈凈，玄武門里的那片小樹林，幫助李世民成功伏兵的樹木，因為一道圣旨快速被砍伐得干干凈凈，連樹根都被挖干凈了……

長安城里，一些店鋪突然開始售賣一種細白如雪的細鹽，質量之好，遠超以往的青鹽。

以往在燥熱時價格高昂的冰塊，價格也被一雙有形的大手給壓了下來，大量價格對比以往堪稱腰斬的冰塊開始上市出售。

而消息靈通的酒鬼，更期待一種烈酒上市。

此刻秦王府手握著一條繩，繩是由無數細線交織匯聚而成的，這些細線來自售賣細鹽和冰塊的銅錢……追查這條繩線的人見到秦王府，都沉默了下來，不敢再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