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胡說!師父一定會保你無事,長命百歲。”
“哼!那你就等到我傻掉了,再來診脈吧。”
“誒……你這丫頭!怎么就這么執著呢?”
看著宋時玥堅定的眼神,癲老道知道,今天不讓她看到自己的真容,就別想為她診脈了。
“嗯哼,咳咳!”
癲老道有些不自在的清清嗓子,“那個……”
“師父,徒兒不嫌你丑。”
“那就別看了。”
“不行!我是真的擔心自己哪天傻了,認不出自己的師父。”
“你這丫頭!師父怕嚇著你。”
“你徒兒,從來就不是膽小的。”
癲老道點頭,這丫頭從小就膽識過人。
唉!今天是真的躲不過了。
“那……”
癲老道還在猶豫,宋時玥猝不及防的撲了過來。
纖長的手指迅雷不及掩耳的,撩起了癲老道遮面的亂發。
“啊!”
“哎呦!就說你別瞧了,別瞧了,偏要瞧,嚇著了吧,還是被惡心到了?”
癲老道剛擔心完,又表現出自卑委屈的說道:
“就知道你會嫌棄,藏了這么多年,就是怕你因為師的長相而不認我這個師父,你果然是……傷了為師的心啊!”
“師父,徒兒沒有嫌棄您,只是沒想到……”
宋時玥很是自責,沒想到亂發之下是一張鬼見愁的臉。
青黑的斑痕占了他右半張臉,左眼周圍卻是紫紅色的胎記。
那一副陰陽面孔,怪不得叫冥王。
實至名歸啊!
“師父,您這是中毒了嗎?”
“嗯,說來話長,都怪年少之時太輕狂,行走江湖被人下了毒,為了壓制毒性才成了這樣。”
“這么多年都不能祛除嗎?”
“為師的醫術你不清楚嗎?如果能夠祛除,干嘛留著?”
“那您這些年,是怎么忍受毒性發作的?”
宋時玥回想往日,師父常常幾日不見,莫非就是躲到哪里療毒去了?
“為師體內不止一種毒,他們達到了一種怪異的平衡,只要不打破這個平衡,就不會發作,只是面如地獄惡鬼,見者不被嚇死,也會半死……”
所以才會終日以發遮面。
宋時玥上前,像小時候那樣抱了抱癲老道。
“師父!徒兒錯了,不該再讓你的難過。”
癲老道慈愛的拍拍宋時玥后背,“丫頭,現在能讓為師給你診脈了吧?”
“嗯!”
宋時玥剛抬起頭,身體就被胡亂吃味的顧玉宸拉開。
癲老道瞪他,兇狠的目光穿透發絲,顧玉宸一點兒不懼。
“你還要不要給玥兒診脈了?”
“廢話!”
癲老道剛要坐下,就聽宋時玥又問:“那師父是怎么當上冥王的?您是皇親嗎?說起來我都不知道師父的尊姓大名呢。”
癲老道身子一歪了,差點摔到地上。
“丫頭,為師說過了,有些事不到你該知道的時候。不要為難為師了,好不好?”
“好吧!”
宋時玥沒再追問,今日已看到了師父真容,她很滿足,以后還會有機會問到真相的。
癲老道終于給寶貝徒兒診上了脈。
顧玉宸有些期待的看著癲老道,本想著能從他臉上看出什么,結果被凌亂的發絲遮去了所有表情。
宋時玥剛才的動作太快,他都沒來得及看清亂發下的容顏。
但就憑宋時玥的反應也能猜得出,的確是慘不忍睹,或丑不忍睹。
他才不會上趕著自虐。
可現在,看不到癲老道的神情變化,就無法判斷他到底整出了什么。
顧玉宸心里急,癲老道心里驚。
丫頭的脈象,正像李院正所說,非常的健康。
可這正是不尋常之處。
人吃五谷雜糧,天生地養,全身的氣血流轉,隨著一天十二個時辰的變化而在變化,脈象也隨之變化。
可丫頭的脈像……
“丫頭,你上次余毒未清嗎?”
“怎么會?我的醫術,您還不清楚嗎?”
她的醫術,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了癲老道。
但……
“你的毒術,還沒有達到為師的高度。”
這倒是真的。
“那我是余毒未清?”
癲老道搖頭,他沒有診出丫頭的體內有毒素。
“赤影呢?”
癲老道向窗外看去,赤影瞬間從房頂翻入。
“尊主,屬下在。”
癲老道示意赤影上前,他給赤影診脈后,再次認可了李院正等人的判斷。
怪!奇!詭!
“癲老道,你到底有沒有診出來什么?”
顧玉宸有些按耐不住了。
“慌什么?”
癲老道橫他一眼,“這一年多,你們經歷了諸多事情,怎么還這么沉不住氣?”
“事關玥兒,我怎么能夠做到靜心靜氣?”
知道他是關心則亂,癲老道沒再嫌他。
“取兩個瓷瓶來。”
顧玉宸愣愣的問,“做什么?”
“師父是要取血檢驗。”
宋時玥給他解釋,“多拿兩個。”
既然要取血,那么她也留一份兒自己研究。
門外,來給宋時玥復診的紀大夫和竇大夫,聽到要取血,頓時明白了那個老道要做什么。
雙雙踏進門來,齊聲道:“給我們也留一份兒。”
“不行!”
癲老道率先反對,“憑你們的醫術,檢測不出什么,只會浪費我徒兒的血。”
癲老道的氣勢很強盛,紀大夫和竇大夫不敢再要求。
只是竇大夫大膽的看了兩眼,心底一驚。
此人好熟悉的感覺。
“師父,多取點兒血,紀大夫和竇大夫的醫術也很好的,讓他們一同來研究研究,徒兒的病也會多一份希望。”
癲老道不忍,但知道她說的正確,這么奇特的病,是該多些人研究。
指不定有人會有發現。
最后,本來要取兩瓶血,取成了十瓶。
宋時玥給李院正也備了一份。
看著那滿滿的十瓶血,顧玉宸第一次發現自己會暈血。
“小子!別讓老大小瞧你。”
癲老道踢了一腳顧玉宸,讓他瞬間穩住自己搖晃的身體。
“癲老道,取這么多,玥兒會受不住的。”
“長安侯府還缺那點兒補血的藥材?”
“不缺,可是……”
“我沒事的。”
宋時玥笑著寬慰他,“你也不看看你取來的瓶子只有手指粗細,中指的長度。加起來也沒有多少的。”
這些瓷瓶是宋時玥特意找人燒制,用來裝香水的。
沒想到,今日還派上這樣的用場。
竇大夫小心翼翼的說道:“公主,能不能也取點兒赤影護衛的血,他和您曾中過同樣的毒。”
“可以!”
不等宋時玥答應,癲老道已經同意。
赤影更是毫不猶豫的劃開自己的手腕。
順利的取到血,癲老道留下一瓶新煉制的解毒丸。
“這是為師新研究的解毒丸,不管你是否中毒,或者是有殘余的毒素,吃了總是有益無害。”
癲老道從窗口跳出,迎面而來的寒風吹起他的亂發。
竇大夫正好看到他的右側臉。
“咦?公主的師父為何要涂顏料?”
“顏料?”
宋時玥疑惑,“那不是青斑嗎?不是毒素堆積的原因造成的嗎?”
“猛的看上去是挺像,但風里帶來的味道,確定是作畫用的顏料?”
下一刻,瑞楓院傳出宋時玥的怒吼,“臭老道,你給本姑娘等著。”
那么熟悉的吼聲,讓剛出了長安侯府的癲老道露出一絲懷念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