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峽谷,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卻又讓人從心底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和渺小。
天空依舊是那片不變的、令人窒息的鉛灰色,蠕動的血痕光帶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大地則化為一片無邊無際的、布滿了嶙峋怪石和深不見底裂縫的荒原。
這就是星圖上標記的——碎星荒原。
荒原之上,看不到任何植物,只有各種奇形怪狀、仿佛被巨力撕裂又隨意拋撒的巖石。許多巖石呈現出琉璃化的質感,表面光滑如鏡,折射著天空中那詭異的光線,讓整個荒原的光影都變得扭曲不定。
空氣中彌漫的狂躁靈氣更加濃郁,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淡灰色的靈氣旋風,如同鬼魅般在荒原上四處游蕩。這些靈氣旋風看似無害,但林凡的神識稍稍接觸,就感到一陣刺痛和暈眩,顯然蘊含著極大的危險。
更可怕的是,這里的空間似乎都有些不穩定。偶爾可以看到遠處的景象突然一陣模糊扭曲,甚至短暫地出現一些光怪陸離的幻影,仿佛海市蜃樓,卻又散發著真實的危險氣息。
林凡深吸一口涼氣,神色無比凝重。星圖將這里標記為危險區域,絕非虛言。
他小心翼翼地踏足荒原,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謹慎。神識不敢過分外放,生怕引來那些詭異的靈氣旋風或者未知的存在。
根據星圖的指引,他需要橫穿這片荒原,前往另一端的某個節點。這是一段極其漫長的路程。
荒原之上,死寂是永恒的主題。只有風聲在無數巖石縫隙中穿梭,發出時而尖銳時而嗚咽的怪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林凡全力運轉《輕身術》,身形如同一縷青煙,在怪石林中快速穿梭,盡量避開那些明顯的靈氣旋風和空間扭曲地帶。
偶爾,他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難以名狀的骨骸半埋在巖石之中,有些骨骸大如山岳,不知是何等恐怖的生物所留。他也發現了一些殘破的法器碎片和戰斗痕跡,似乎很久以前,這里爆發過難以想象的慘烈大戰。
正前行間,他忽然心生警兆,猛地停下腳步,閃身躲到一塊巨大的、如同彎刀般的巖石后面。
只見前方不遠處,一道淡灰色的靈氣旋風正在緩緩移動,而在旋風經過的地方,地面上的巖石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侵蝕、分解,化為更細碎的砂礫!
林凡瞳孔一縮,這旋風的破壞力遠超他的想象!
他屏息等待,直到那旋風慢悠悠地飄遠,才敢繼續前進。
然而,沒走多遠,他再次停下。
這一次,他聽到了一種異常的聲音。
那是一種低沉的、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特韻律的……誦經聲?
在這片死寂的荒原上,聽到誦經聲,簡直比聽到怪物咆哮更加詭異!
林凡心中警惕瞬間提升到頂點,再次收斂氣息,悄無聲息地向著聲音來源摸去。
繞過幾塊巨大的巖石,前方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怔。
只見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上,竟然盤膝坐著一個身穿破爛袈裟、頭頂有著結疤、面容枯槁的老僧!
老僧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嘴唇不斷開合,那低沉而詭異的誦經聲正是從他口中發出。他的身體干瘦如同柴禾,皮膚呈現出一種缺乏生機的灰敗色,看起來就像是一具坐化的干尸。
但詭異的是,他周身竟然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扭曲的佛光,只是那佛光并非祥和的金色,而是呈現出一種暗沉的、如同污血般的暗紅色!
而在老僧面前的地面上,插著三根已經燃燒過半的黑色線香,香煙裊裊,卻凝而不散,在他頭頂形成一個詭異的骷髏頭圖案。
一個和尚?在這種地方?燒著如此邪門的香?念著讓人心神不寧的經?
林凡心中警鈴大作,這老僧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極度的不正常!他下意識地就想遠離。
然而,就在他準備悄悄后退時,那老僧仿佛吟誦的經文突然一變,變得急促而尖銳,如同無數細針扎入腦海!
同時,他面前那三根黑香燃燒的速度陡然加快,大量的黑煙涌出,凝聚成的骷髏頭圖案猛地張開大口,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
林凡只覺得頭腦猛地一暈,眼前景象一陣模糊,仿佛有無數怨魂厲魄在耳邊嘶嚎,要拉扯他的神魂!
“不好!是攻擊神魂的邪術!”
林凡大驚失色,立刻緊守心神,《古劍煉心訣》瘋狂運轉,識海中觀想古劍虛影,斬向那些無形的侵擾!
小鼎也自發震動,散發出一股清涼之氣,護住他的紫府丹田。
那無形的神魂沖擊來得快,去得也快。林凡只是恍惚了一瞬便恢復清明,但后背已然驚出一身冷汗!
這老僧到底是什么鬼東西?!一言不發就直接下死手!
他再看向那老僧,只見老僧依舊保持著誦經的姿勢,但他干癟的眼皮卻緩緩抬起,露出了下面一雙……完全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死白色的眼睛!
那雙死白色的眼睛“看”向林凡所在的方向,嘴角緩緩咧開一個極其僵硬詭異的笑容,露出黑黃色的牙齒。
“桀桀桀……又來了……新鮮的……血食……”干澀、摩擦般的聲音,直接響起在林凡的腦海之中!
與此同時,老僧身下的影子,在那暗紅色佛光的照射下,開始不自然地蠕動、拉長,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中鉆出來!
林凡頭皮發麻,想也不想,轉身就將《輕身術》催動到極致,向著遠離老僧的方向亡命狂奔!
這鬼地方太邪門了!居然有這種詭異的存在!
那老僧似乎沒有移動,但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誦經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仿佛跗骨之蛆,緊緊追隨著林凡,不斷往他腦子里鉆!
同時,林凡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奔跑的影子,在周圍琉璃巖石的折射下,竟然也開始扭曲蠕動,仿佛要脫離他的身體,反過來糾纏他!
“滾!”林凡怒吼一聲,赤炎殘片反手向后一揮,灼熱的火靈力爆發,斬向自己的影子!
嗤!
火光閃過,那蠕動的影子似乎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暫時恢復了正常,但老僧的誦經聲依舊如同魔音貫耳,干擾著他的心神,速度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而更讓他心驚的是,前方和側方,竟然又出現了兩股氣息,正在快速向他靠近!
一股氣息陰冷死寂,與那碧波軒青年的功法有些相似,另一股則充滿了暴虐的妖氣!
是碧波軒的援兵?還是這荒原上其他的鬼東西?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還是那個詭異莫測的邪僧!
林凡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這碎星荒原,果然是一處絕兇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