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生,農機學校老師是吧?”
眼前的公安語氣不太好,這讓臉上有些腫、吊著膀子的劉永生不太自在,但他認為自己沒錯,有錯的是沖動動手打自己的解衛軍。
都新社會了,怎么還興封建包辦那一套?
“是,我是農機學校老師,不過我沒結婚,也沒有正式對象,所以我和賀紅苗同學在一起名正言順。”
“我父母都是農機方面的技術員干部,政治上我也是合格的。”
提到父母,劉永生的底氣似乎更大了些。
可眼前的年輕公安卻冷笑一聲。
“那行,我就拿今天這事去函問問你的單位和你父母的單位。”
“問問他們怎么看師生之間自由戀愛。”
劉永生當即臉紅起來,不再出聲,身上有些發抖。
自由戀愛是沒錯,可校長要是知道這件事......。
負責給劉永生錄筆錄的是解衛軍和楊興民的師兄,同一個師傅帶出來的。
要不是劉永生家里有點牌面,所里說什么也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個人的。
可誰讓解衛軍太沖動,打折了人家一只胳膊,事情要真鬧大了,姓劉的固然沒好果子吃,但也影響了解衛軍的前途——公安是不準對群眾出手的。
楊興民和解衛軍都被他師傅給關了禁閉,好讓解衛軍醒醒神,不讓楊興民出來繼續把事鬧大。
最后的結局讓人很是郁悶。
劉永生不追究解衛軍打人的事,胳膊是他自己摔的,但林家也不再過問賀紅苗的事。
賀老四沒臉繼續留在67號院,連夜找了朋友的關系搬去隔壁胡同一個小破房子,又把自己積攢的三百多塊都死硬的塞給了林靖遠。
“我賀家以后沒她這號人了。”
看著一夜之間頭發全白的賀老四,林靖遠也是一臉唏噓。
——這事,怎么會變成這樣?!
柳茹茵覺得自己快憋屈死了,她很想把這件事給捅到農機學校去,捅到劉家的單位上去,可......出氣的代價卻很可能是解衛軍的前途。
在這件事之前,解衛軍可是所里的重點考察培養對象。
看著二姐氣不順的剪東西,那剪刀的聲音有些駭人,寶根決定幫她一把——他自己也氣的厲害。
“二姐,你去師大附中的事真的拒絕了?”
柳茹茵正心煩意亂的。
“你別煩我,那事我都跟魏叔回信了,你還提這事干什么?”
“現在我聽到這什么讀書名額的事,心里就跟冒火似的,你離我遠點(仔細燒了你)。”
寶根弱弱的提醒。
“那咱們也該去謝謝人魏叔的好意啊,他一個人在京城,就咱叔一個朋友,咱總不能失了禮數吧?”
柳茹茵推開寶根的大頭。
“你懂個屁,他們的關系鐵著呢......誒?對啊!”
柳茹茵忽然抱起寶根的大頭摸了摸。
“你這傻小子倒提醒我了。”
“魏叔能讓我進師大附中,那他認識的人應該不少,我明兒就去!”
......
正如寶根猜的那樣,魏序言在得知這件事后也是大為光火。
老戰友被劉家欺負了,跟欺負了他沒啥區別。
“魏叔說現在唯一的麻煩就是投鼠忌器。”
柳茹茵回來后私下對林靖遠和陳玉華說了這件事——寶根在窗外。
“咱哥那幾拳是解氣,可剛好打斷了他一只胳膊,偏偏哥的工作是公安,所以那明里暗中舉報的路子就走不通,姓劉的都會懷疑到我哥頭上來。”
“怕他拉著哥的前途一起同歸于盡。”
“不過魏叔他在想辦法。”
林靖遠愁眉苦臉的想了半天,最后一跺腳。
“老子還是不適合玩這種花活,要是寶根他爹還活著就好了。老張那家伙,心眼子最多了......。”
窗外的寶根一愣。
為什么自己記憶里的老爹是很和善、很老實的一個人?
就跟前世三十多歲之前的自己一樣老實巴交的。
自己離開家鄉后見了世面,性格也隨之變了,跑江湖和混體制那叫一個如魚得水。
莫非這才是他們老張家的遺傳?
“你覺得我老實么?”
面對寶根莫名其妙的問題,小姑娘認真的想了半天,最后艱難的喊了一句話。
“張寶根,你休想讓我撒謊!”
得,沒跑了,自己上輩子頭三十年是被那家人刻意養廢的。
林叔說的沒錯。
他和魏叔都太正直,在遵守規則的情況下玩不出其他的花樣來。
可老張家的種卻不同。
八歲的小屁孩冷哼一聲。
“不過就是不好舉報罷了,SO EASY。”
“殊不知有一種舉報叫做無意中的親眼目睹.......。”
1960年4月,雖然大家的肚子都在挨餓,但該上映的電影卻依舊按計劃上映。
如今街頭談論最多的是電影有兩部。
兩部電影都是2月份上映的,如今還在零星放映。
其中一部很有名,正是經典的《林海雪原》,深受廣大人民群眾的好評。
而另一部則受眾小了很多,是反映傣族婦女成長解放的影片《摩雅傣》。
江湖傳聞,去看《林海雪原》的男女老少都有,而去看《摩雅傣》的幾乎都是青年男女。
而根據院里和賀紅苗聊過天的人反應,她還沒看過這部片子。
賀老叔搬得很急,賀紅苗的很多東西都被他給扔了,例如一些書信、本子什么的,寶根偷偷收了一些在自己的空間里。
寶根覺得自己應該讓這兩個戀愛腦見識一下社會上的人心險惡。
一張電影票一毛錢,寶根小爺花得起!
......
“嗯?啊,難為他們還想著我!”
正在看信的賀紅苗驚喜的歡呼了一聲,讓病床上的劉永生好奇的看了過來。
“什么事,這么高興?”
賀紅苗揮舞著兩張信里夾帶的電影票,開心的說道。
“初中同學聚會一起去看電影,說如果有對象可以一起去......。”
劉永生溫柔的看了她一眼。
“我的手問題不大,我陪你去。”
......
“你對象真好!”
初中同學們的祝賀讓賀紅苗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
可在進入電影院之前,七八個初中同學還在好奇的互相詢問,到底是哪個老同學請客又不明說。
“管他呢,電影要開場了!”
一群沒心沒肺的年輕人嘻嘻哈哈的進了電影院。
賀紅苗和劉永生的電影票有些靠后,不過正好方便他們兩個卿卿我我——六十年代這大概也是唯一能偷偷親嘴的黑暗場合。
劉永生住院的地方故意選了距離農機學校遠一點的醫院。
所以他不知道就在今天農機學校放學前,門衛室忽然收到了不知哪個哪個單位送來的一個信封。
信封里是二十多張今晚六點多的電影票,說是為了感謝農機學校上次的幫扶支援,所以辦單位請老師們看電影,至于我們是哪家單位,不要猜,一點心意罷了。
五點多放學,六點半的電影,時間很緊,而這家電影院距離農機學校還有一點距離。
十來個愿意來看電影的老師差不多是最后入場的,他們的座位正好在劉永生的后三排!
全場電影全長104分鐘,中間會亮燈休息五分鐘。
所以,十多個老師都極為震驚的親眼目睹了自己同事和他的學生在干什么。
無恥!!!!
太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