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坍塌，最佳的搶險救援時間是七十二小時。

但山下最近的支援力量玩命增援抵達山口以南也需要一天時間。

一營剩下的幾十號人在拼命的挖石頭，試圖給戰友們打通活命的通道。

而伊堡士兵們（以后用這個名字）和少部分沒有逃走的民夫也加入了挖石頭的行列，可惜他們的人太少，加上語言不通缺乏工具導致進度異常緩慢。

......

漆黑的空間里，氙氣燈再次亮起。

照亮了一張張漆黑的臉和一雙雙明亮的眼睛。

被困在隧道里的所有人都靜靜的坐著，看著政委又一次清點人員。

幾個老戰士正沿著被封閉的隧道各個角落尋找出路和通氣口。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最危急的情況已經出現。

隧道被封閉后，他們失去了新鮮空氣的來源。

而這里又是海拔近四千米的地帶。

“放緩呼吸，每個人都必須控制自己的情緒，相信外面的同志們......。”

教導員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里回響，安撫著所有人。

星斗滿天，寒風刺骨。

伊堡的士兵和民夫已經回到臨時的營地去休息，只剩下一營剩下的戰士們還在不休不眠的挖掘。

因為勞累過度導致的高原反應已經出現了好幾例，某個排長只能強行將部分人趕回去，讓他們抓緊時間休息，好在半夜換班。

月空下向北看去，全是隱隱白雪覆蓋的山巒。

排長心急如焚的在祈禱。

希望山下的救援能快一點到，他們的人手實在是太少了。

不過他也清楚，哪怕是沿途公路沒有在之前的地震里受損，山下的部隊趕過來起碼也要到明天中午。

......

兩輛卡車靜靜的停在一片野地里。

張寶根從其中一輛卡車上跳下來，滿臉鐵青。

在他身后伊白梅輕輕的吐了一下舌頭，皺眉對著他的背影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卻不敢讓他聽見。

她和宮愛珍幾個是背著留守的方紅軍偷偷爬上后頭那輛卡車的，之前張寶根不讓她們文工團的人跟著來。

八連在抵達2500米海拔的位置后進行適應性休整，來到后車進行巡查的張寶根便看到了這幾張熟悉的臉。

剛剛伊白梅和張寶根還為此小小的拌了幾句嘴。

“你八連長還管不到我們文工團！”

這話聽著就氣人，但伊白梅聰明啊，后頭又小聲嘀咕了一句。

“有我在，估計你不會去犯個人英雄主義嘛。”

——呵呵，臭美！還真被你說中了。

車隊在原地休息了兩個小時，張寶根在確定所有人都沒有出現高反之后，這才命令繼續前進。

剛剛經過地震的高原土路，沿途經常能看到滑落的山石和雪層，給他們的前進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有好幾次汽車差點一頭撞上橫在路中央的大石頭。

八連一直在抄近道，沿途張寶根已經用掉了五顆小五星。

半夜一點左右，車隊抵達海拔3600米左右的一處平地，張寶根命令再次休息并和唐向陽幾個一起檢查汽車的情況。

沿途一路過來，兩輛汽車已經先后拋錨過好幾次。

馬上就要翻越海拔四千多米的山口，他們必須保證車輛不會在這個路段拋錨。

......

凌晨四點的天色依舊是一片黑暗。

但被掩埋的隧道口上依稀有燈光在晃動，叮叮當當的挖掘聲一直沒有斷過。

一營剩下的士兵早就累到虛脫了好幾次，更有十多人被迫往海拔低的所在轉移。

此刻幾個伊堡士兵帶著十多個民夫也早早的爬起來過來幫忙。

伊堡士兵知道這些穿著他們軍服的男人其實是兔子那邊的，但他們沒有料到這些人對自己的戰友會如此的看重，簡直到了不要命的程度。

依舊黝黑一片的密閉空間里。

微弱的手電燈光再次亮起，吊著一只胳膊的營長在檢查著每個人的狀態。

明明是數九寒冬、高山雪原，但此刻洞里的戰士們已經紛紛脫去了大衣，甚至有人只穿著一條背心。

汗水在每個人的臉上慢慢的流淌。

“醒醒，醒醒，不要睡~！”

被晃醒的小戰士迷迷糊糊的問：“營長，我們會被送回國吧？”

“我奶奶說我們大隊有塊地不錯，可惜輕易不讓人埋那里......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我碑上的五角星給弄個大的，嘿嘿。”

有人嘿嘿一樂，拍了小戰士一下。

“別想了，到時候大家都一樣，高山上的烈士陵園，咱們還在一塊湊合，嘿嘿嘿嘿。”

小戰士推了這人一把：“那你可要埋得離我遠點，你腳太臭了！”

黑暗的空間里響起一陣悶笑。

可營長和教導員卻根本笑不出來，如今每一口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氣息，這是氧氣越來越少的跡象。

滿手是血的排長被人硬拉了下去，他的臉太紅，怕是要出事。

被拉下來的排長瞬間脫了力，一股無與倫比的悲傷涌上他的心頭。

戰友們的音容笑貌一一在他眼前劃過，可這些人都被埋在里頭，生死不知。

“看那邊！”

有人驚喜的指著北方的群山。

所有人回頭看去，只見兩道雪白的燈光撕破山巒間的黑暗繞過一座山丘搖搖晃晃的向這邊開來。

后面緊接著又是同樣的兩道燈光。

隧道洞口的人們無力的坐下，想要大聲歡呼卻發現自己早就喊不出一個字來。

第三師直屬紅旗八連是最早抵達山口之南坍塌現場的單位。

加上文工團和汽車連的幾個人，一共有九十名知青。

......

第三師師部。

燈火通明。

師長、政委等一眾大佬都在焦急的等著前方的消息。

有個文書打開窗戶，將房間里的煙味散了散，他猶豫了下湊到孫主任的耳朵邊。

“孫主任，估計最早抵達現場的力量也要到接近中午時分，不如讓幾位領導先去休息一下？”

孫主任閉著眼輕輕搖頭。

“算了，他們回去了也睡不著的，那可是大半個營，二百多號人啊！”

忽然一直僵坐著的電報員猛然站了起來。

“前方有電報過來了！”

“快，接收電報，翻譯！”

不到一分鐘，電報員飛快的翻譯出了這段簡短的電文。

“紅旗八連已經于凌晨四點十五分抵達現場，正在展開救援！”

龐師長一愣。

“八連~？”

“他們從葉城東北趕過去，怎么會是第一個到的？”

“電報上沒說！”

政委有點后怕的一拍桌子。

“這混小子肯定是在山里抄近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