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福寺前街?”
解衛(wèi)軍聽到這個地名后想了想。
“也不算遠,就在咱們胡同東南,大約四五里路,你問這個地方干什么?”
寶根的借口是現(xiàn)成的:“我有同學住那邊,我先提前了解一下唄?!?/p>
……
寶根每天的自由時間是放學后到晚餐前,大約兩點半到五點半左右。
雖然路程不是很遠,時間也很充裕,但寶根卻不準備自己過去。
畢竟他才八歲,腦子再活在體力上也干不過有壞心思的人。
他看了日歷,按照節(jié)氣小滿往前推五天的日子是后天。
來老鼠洞交易的都是幾個常客,嘴巴一個比一個嚴。
畢竟在他們看來,知道這個老鼠洞的人越多,自己能買到的好糧食也就越少。
不得不說這些人里膽子最大的還屬那個屠宰場的學徒工。
他基本上兩三天就會過來黑市一趟。
而且來了之后,他還總會裝模作樣的在老鼠洞邊上坐上半小時,向老鼠洞那頭的人推銷自己身上那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可他也沒想到,今天過來這里居然被老鼠洞那邊的人白給了半斤粗糧。
紙板上寫著讓他幫忙收購兩百斤以上的過期豬油,最好是三四年以上的,對方要當特種潤滑劑用。
五斤過期豬油,可以換一斤粗糧。
人家還給了他消息來源,說是隆福寺前街那邊好像有人在賣。
這哥們是三點半得到的消息,結(jié)果在五點的時候就氣喘吁吁的挑著一副扁擔進了黑市,來到了老鼠洞旁邊。
寶根還以為要等兩天才有消息呢。
交易相當愉快。
屠宰場學徒買這些東西的花費是十斤過期豬油換一斤代食粉子,而寶根給的是五斤過期豬油換一斤粗糧。
這哥們一轉(zhuǎn)手就翻了三四倍!
連爬過三個狗洞寶根回到家里,偷偷對著四方拜了拜,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使用了筆記本扉頁上的一顆小五星。
筆記本空間里四個豬油罐子里完全發(fā)黑發(fā)硬的過期豬油慢慢的變成了顏色微黃的膏狀物。
他躲在自家廚房后頭取出其中一罐,用指頭挖了些,然后又把罐子收了起來。
手指上的這些豬油顏色微黃,讓寶根有些拿不定主意還能不能吃?
誰知就在這時大門一響,柳茹茵一陣風的走了進來。
姐弟倆來了個四目相對。
柳茹茵的目光在寶根的手指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二姐,你聽我解釋!”
“甭解釋!”
柳茹茵深吸一口氣。
“你嘴饞也不能生吃這東西!”
“還有就那么點豬油,我藏得好好的,你是咋找到的?”
也不等寶根開口,她直接抓住寶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到一個碗里,然后泡上一碗溫水,抓住寶貴的手指搖晃起來。
“得了,今晚做菜,大家又有口福了?!?/p>
“二姐,這東西發(fā)黃了還能吃?”
柳茹茵耐心地給寶根解釋的日常知識。
“姐姐我的老師在課堂上說過,黃里略帶點沉就不能吃了,可誰家有那么大氣?”
“只要沒有出現(xiàn)黑色也照吃不誤的?!?/p>
“那要是有了黑色的呢?”
柳茹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把黑色的那一部分扔掉不就行了?”
說到這里柳茹茵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忙走進里屋翻了一會兒找了個裝雪花膏的盒子出來。
里頭正是她收藏的一點豬油。
柳茹茵盯了小鐵盒半天。
不對呀,她的豬油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的跡象,跟寶根手指上那種完微微發(fā)黃的不一樣。
“寶根,你手指上的豬油是哪里來的?”
“哦,我剛打胡同口過,有個大叔挑著擔子來賣這個東西,我給他指了路,他就讓我挖了一指頭。”
謊話剛剛落地,寶根只覺得眼前一花,二姐已經(jīng)沒了蹤影,只看見門口的布簾子在不停的晃動。
……
“茵子,別喪氣啊!”
晚飯的時候,陳玉華笑著將自己碗里的半塊臘排骨夾給了柳茹茵。
“你去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黑了,人家又是挑著瓦罐子來的,肯定是怕瓦罐子夜里容易摔,所以才提前走了。”
“寶根不是說了么,那人挑著兩罐,哪里這么快就能賣完的,明天后天再去看看就是了。”
但柳茹茵依舊是一副沒有力氣,滿心懊惱的樣子。
“嬸兒,那可是豬油!”
“有多少都不夠咱們買的?!?/p>
“現(xiàn)在市面上可有時間沒出現(xiàn)過豬油的消息了!”
柳茹茵唉聲嘆氣的趴在桌上,仿佛她剛才丟掉了五百萬。
“我跑的已經(jīng)夠快了,可還是沒找到那個人的影子!”
“咱們家這幾口子都瘦,我要是能拿下兩斤豬油來……。”
聽到柳茹茵的喃喃自語,就連林靖遠和陳玉華都情不自禁的浮想聯(lián)翩起來。
是啊,豬油??!
光拌飯都能吃好幾碗的那種。
本來大家都以為這個豬油販子第二天是不會出現(xiàn)了。
可寶根這家伙的“運氣”實在是太逆天,柳茹茵在黑市蹲守了一整天都沒蹲到的人,又被他在胡同口“無意”中遇到了。
寶根拿自己身上的二十八塊全部存款,買了兩斤微黃如琥珀的豬油!
激動的柳茹茵甚至狠狠的親了一下寶根的額頭。
消息在院子里傳開,盧二嬸子、馬嬸和楊大爺幾個分別拿著小罐子,急慌慌的在胡同四周轉(zhuǎn)了半天,結(jié)果都沒找到那個人。
尤其是高叔不死心,騎著單車一直轉(zhuǎn)到八點才回來,結(jié)果還是一無所獲。
“芳子和他爹的身子都要補補,老中醫(yī)說過,這豬油就是其中最好的東西!”
滿心遺憾的高叔和林靖遠在院子里抽煙聊天。
林靖遠大手一揮,對著屋里喊了一聲:“茵子,拿一斤豬油出來,給院里的都分一分。”
只是這東西太貴,最后愿意分豬油的只有高南山、楊大爺和馬嬸兒,盧二嬸子猶豫了半天只拿了二兩。
她是準備把這些豬油和黃豆粉子混在一起當藥吃的。
院里光線不亮,等盧二嬸回到家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碗里裝的可不是二兩豬油,起碼快四兩了!
“收著吧,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他丈夫笑著勸著她。
“捅開了,對旁人反而顯得不公平,咱家記著這些事就行?!?/p>
兩口子剛剛說完這幾句,就聽見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林靖遠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唐哥,嫂子,在嗎?”
老唐和盧二嬸急忙打開門,要把林靖遠迎進來。
可林靖遠卻小聲的擺了擺手。
“我就不進來了,是這么個事兒。”
“布簾廠那邊又來了一筆單子,量有些大,而且還是長期買賣,我跟街道上說過了,要重新再招一批臨時工。”
“我知道嫂子你體弱干不了重活,但您縫縫補補的本事在咱們胡同都挺出名的?!?/p>
“要不幫兄弟我一個忙,趕明兒去試試?”
唐家兩口子頓時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