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爾雅看著碗里的糯米糕,桂花的甜香鉆進鼻子,卻讓她胃里一陣翻騰。
她皺了皺眉頭,冷冷問道:“你既這般說,我倒想問問,李小姐是你什么人,值得你這般殷勤?”
陳明安臉色一白,顯然沒料到宋爾雅會直接質問他,一時有些慌,只能硬著頭皮辯解:“你胡說什么,嫣兒是兵部李尚書的女兒,在朝中勢力不小,如今又是我的上司,我不過是礙于情面多照看幾分,免得得罪了李家,影響了仕途,再說了,嫣兒懂規矩,讓她多教教你,也是為了你好,免得你日后再在外頭丟陳家的臉!”
這話宋爾雅自是不信的,可她卻懶得再糾纏下去。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江貴妃抬手宣布宴席結束,眾人便紛紛起身告辭。
宋爾雅跟在陳明安身后,不過才到了宮門口,便看到了陳府的馬車。
她累了一日,實在是不想再客套,卻不想正準備上馬車的時候,身后卻突然傳來嬌滴滴的聲音:“明安哥哥,李府的馬車還沒來,你能不能順路送我回去?”
陳明安幾乎是立刻就應了,那語氣里的殷勤藏都藏不住:“自然順路,嫣兒你且等等,我這就安排。”轉頭看向宋爾雅時,方才對李嫣兒的那點溫柔瞬間沒了影,只剩滿肚子不耐煩:“雅雅,你看這馬車窄得很,實在坐不下三個人,你先自己走回去,我送完嫣兒就回府找你。”
宋爾雅扶著車轅的手緊了緊,指尖都泛了白。
京城的秋夜早帶著刺骨的涼,從宮門到陳府,少說也得走半個時辰,他倒好,能這么輕易就讓她走著回去。
她抬眼望陳明安,可他的目光早黏在李嫣兒身上,半分猶豫都沒有。
宋爾雅嘆息一聲,也并未多言,準備就這么走回去。
“陳夫人留步。”
一道尖細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宮門口的太監快步走過來,手里捧著塊明黃色的令牌,對著宋爾雅躬身道:“陛下有旨,陳夫人今日醫術彼時勞累了,特意讓奴才備好馬車送夫人回府,請夫人上車。”
話音剛落,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就從宮墻后駛了出來。
烏木車架上雕著精致的纏枝蓮紋樣,車窗掛著月白色的紗簾,趕車的侍衛穿著禁軍服飾,一看就知道是宮里的儀仗。
宋爾雅愣在原地,根本不知周宴珩只是想做什么。
他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就是當初的宋二丫,今日又誤會自己攀炎附勢,理應將自己趕得遠遠的,再也不見才是,怎么又安排了馬車?
他這般看重自己,只怕江夢璃會更加針對自己。
她不能讓思舟出事。
想到這里,宋爾雅下意識拒絕:“多謝陛下美意,只是臣婦……”
太監趕緊打斷她,語氣里帶著幾分急切:“陛下既然安排了,那便是圣旨,,要是夫人不肯上車,那就是抗旨,抗旨的罪名,可不是夫人或是陳府能擔待得起的。”
宋爾雅攥緊了裙擺,終究還是沒能拒絕。
她如今到底還在陳府,不能讓明安為難,要是陳府沒了,她和思舟連短暫的棲身之地也就沒了。
她對著太監微微頷首,轉身走向那輛華麗的馬車。
李嫣兒站在原地,盯著那輛馬車,眼底的嫉妒幾乎要溢出來。
宋爾雅不過是個村婦罷了,憑什么能得到陛下的看重。
她死死攥著帕子,心中突然生了念頭,只怕陛下這般看重是瞧在陳明安才立了戰功的份上,要是自己能夠成為陳夫人,這誥命和禮遇就全是自己的了。
她故意露出羨慕的神情來,夸贊:“明安哥哥,陛下可真是看重你,為了給你體面,還給陳夫人安排了馬車,只是這到底是你的面子,陳夫人怎么就自己坐馬車走了,這未免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
陳明安并不在意宋爾雅怎么回去,可陛下賞賜,她實在擔不起。
誠如李嫣兒所說,宋爾雅今日的臉都是因為自己,要是沒有自己,她宋爾雅算什么。
他看著那輛馬車漸漸走遠,咬著牙道:“等回去了,我定要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什么是規矩!”
宋爾雅坐在馬車上,聽著窗外的風聲,心里一片冰涼。
馬車停在陳府大門外,宋爾雅剛下車,就見老太太叉著腰站在院子里,臉色陰沉地嚇人:“你還知道回來,一大早就出去晃蕩,晃了整整一天,家里的活沒人干,飯也沒人做,你當這陳府是你逍遙自在的地方嗎?”
“母親,今日是宮里的菊花宴,陛下召我入宮,不是故意偷懶。”宋爾雅揉了揉發僵的肩膀,輕聲解釋。
老太太冷笑一聲:“宮里的宴席?既然有宴席,也該請我這個將軍的生身母親去,怎么叫你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村姑去,嘖嘖嘖,你看看你身上這衣裳,只怕花了我安兒不少俸祿吧,還敢拿宴席做借口,我可告訴你,就算你穿得再好,也就是個村姑,給我和安兒當牛做馬的命!”
這話雖難聽,可宋爾雅卻不想計較,不然她只會更加過分。
她正準備回屋去,卻又被人攔住了去路。
“這些你白日沒洗完的衣裳,今晚必須洗完才能睡覺,要是敢偷懶,明日你就別想吃飯了。”老太太往地上啐了一口,這才往屋子里去。
宋爾雅看著那盆堆得老高的衣服,指尖冰涼,卻沒有半分猶豫,而是端著盆走到井邊。
冰冷的井水濺在手上,凍得她指尖發麻。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傳來腳步聲。
陳明安一進院子,看見宋爾雅在井邊洗衣,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怎么又在這兒洗衣?”
“我叫你走回來,你偏偏坐宮里的馬車,得了臉,這會子又在這惺惺作態給誰看,難不成是覺得今日委屈了你?”
宋爾雅抬起頭,眼底滿是疲憊:“母親讓我洗完這些衣服才能睡覺。”
“娘讓你洗你就洗?”陳明安上前一步,一把奪過她手里的棒槌扔在地上,“你如今是五品宜人,怎能做這些粗活?你這不是故意讓別人看陳家的笑話嗎?故意讓我在京中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