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塵非常認真地看著特瓦林的眼睛。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不情之請。
等蒙德度過這段最難的時間,大團長回來之后,你是想繼續守護,還是想去哪里散心,或者找個地方睡大覺,都隨你心意!我保證絕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強迫你做任何事!”
特瓦林徹底愣住了。
它不僅驚訝于對方的請求,更震驚于那句“感受到了你的心情”。那種數百年來蝕骨焚心的痛苦、被至親遺忘的絕望……眼前這個人類(?)竟然通過那種奇異的方式理解了?
這份理解,比任何強大的力量或慷慨的寬恕,都更能擊中它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眼前這個剛剛以神明般的力量抹平廢墟的“怪物”,此刻正以最平等的姿態,理解它的痛苦,并為了它所愛(即便曾因愛生恨)的蒙德,向它發出真誠的請求。
巨大的沉默籠罩了一龍一人。
許久,特瓦林緩緩地、極其鄭重地低下頭,巨大的龍瞳深深映出逸塵的身影。
“…我答應你。”
“在蒙德恢復元氣,獲得新的守護力量之前…我,特瓦林,會繼續履行東風守護的職責。”
這一次,不再是出于愧疚或被迫,而是源于一份被理解后的釋然,與一份被重新點燃的、古老而深沉的守護之心。
見特瓦林鄭重答應,逸塵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那陽光燦爛的樣子與剛才毀滅風暴的主宰者判若兩人。
“太好了!就這么說定了!”
“我這就回蒙德城安排!
琴團長他們知道你一定高興壞了!
過幾天,等準備妥當,我再來找你,絕對給你辦一個風風光光、全蒙德矚目的回歸典禮!
讓大家都看看,我們的東風守護回來啦!”
話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化作一道青色流風,興沖沖地朝著蒙德城的方向疾馳而去,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串逐漸消散的興奮尾音。
特瓦林望著那道迅速消失在天邊的身影,巨大的龍目中情緒復雜,有欣慰,有釋然,還有一絲對那過于熱情的“回歸典禮”的…微妙忐忑。
就在這時,那道熟悉又欠揍的聲音,再次精準地傳入它的耳中,。
“怎么樣,特瓦林?我選的這位‘風神候補’,辦事是不是還挺靠譜的?”
溫迪悄然出現在特瓦林的脊上,優哉游哉地坐了下來。
“哼!”
特瓦林的聲音轟隆隆的,帶著幾分傲嬌,
“巴巴托斯,比起你這個幾百年不見蹤影、整天就知道喝酒彈琴、正事不干的甩手神明來說……”
“…那孩子,可是要靠譜太多了!!!”
遠處,逸塵正心情頗佳地朝著蒙德城方向疾飛,腦子里已經開始盤算回歸典禮的流程、要請哪些人、預算找琴團長批還是自己掏腰包……
突然——
“呃啊!”
一股仿佛身體被掏空的虛脫感毫無征兆地席卷全身,周身澎湃的風元素力瞬間潰散,就像被人拔掉了電源插頭。
在這一瞬間,逸塵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可惡!是‘曼巴之肘’的副作用嗎?!”
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整個人就變成了一道自由落體的黑色流星,劃破天際,直直墜向下方的茂密森林。
吧唧!
一聲沉悶又略帶滑稽的巨響過后,驚起林間飛鳥無數。
逸塵呈“大”字形深深地嵌進了柔軟的林地中,砸出了一個人形淺坑。
【沒錯哦,宿主醬~】
【擁有曼巴的力量,總要失去些什么。比如…偶爾墜機什么的,很合理吧?】
“合你個頭…”
逸塵連翻白眼的力氣都快沒了,感受著體內五臟六腑傳來的破裂移位感,
“偏偏是這種時候…”
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評估了一下傷勢。
嗯…問題不大,肝好像裂了,肋骨斷了幾根,腿骨好像也折了…這種程度,躺個三分鐘左右大概就能自愈得七七八八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危急關頭,周圍看起來也挺安全…
算了,懶得動了。
他干脆閉上眼睛,調整了一個相對舒服點的躺尸姿勢,準備安詳地等待身體自我修復完畢。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他身上,還挺暖和…
…
與此同時,森林的另一頭。
“派蒙,你確定這條路是對的嗎?我怎么感覺我們已經在這片樹林里繞了三圈了?”
一個金發少女正一臉狐疑地打量著四周幾乎一模一樣的樹木,她的衣著打扮明顯不屬于蒙德地區。
“當然確定!絕對沒錯!”
飛在她身邊的小漂浮物雙手叉腰,語氣無比自信(雖然聽起來更像虛張聲勢),
“跟著派蒙走,肯定能帶你找到蒙德城!嗯…大概…”
“你這句話從上個路口開始已經說了五遍了!”
熒忍不住吐槽,漂亮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我們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旅、旅行者的事情,怎么能叫迷路呢!”
派蒙急得在空中跺腳丫子,
“這叫…這叫富有冒險精神地探索未知區域!”
就在這時——
砰!!!
遠處傳來一聲明顯的重物落地聲,驚起一片飛鳥。
“哇啊!”
派蒙被嚇得一下子躲到了熒的身后,
“什么聲音?!是、是野獸嗎?!”
熒也被嚇了一跳,但她很快鎮定下來,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好像是什么東西從天上掉下來了…我們過去看看?”
“誒?!真的要過去嗎?萬一是很危險的魔物怎么辦?”
派蒙的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萬一是什么人需要幫助呢?”
熒反駁道,眼神里卻閃爍著一種“總比在這里瞎轉悠強”的光芒,
“而且,說不定掉下來的是寶藏呢!”
“寶、寶藏!”
派蒙的眼睛瞬間變成了摩拉的形狀,剛剛的害怕一掃而空,
“那還等什么!快走快走!”
兩人小心翼翼地撥開灌木叢,朝著聲源處靠近。
很快,她們就看到了那個躺在人形坑里、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的少年。
熒和派蒙對視了一眼,慢慢湊了過去。
派蒙繞著“尸體”飛了一圈,摸著下巴,一副名偵探柯南的架勢。
“唔…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一動不動,臉色蒼白…旅行者,他是不是…嘎了?”
熒蹲下身,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逸塵的臉頰。
軟的,溫的。
“好像…還活著?”
她不確定地說。
就在這時,逸塵因為體內正在高速自愈,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極輕的、類似于舒服嘆息的呻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