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桌面上已經空了七八個酒杯。
當然,大部分“午后之死”都被優菈用各種手法,或傾灑、或倒入身后盆栽、或“不小心”碰灑。
而實誠的逸塵,則實打實地干掉了四五杯。
此刻他滿臉通紅,眼神開始發直,頭頂幾乎要冒出具象化的蒸汽,坐姿也變得搖搖晃晃,顯然已經進入了“高度興奮且誠實”的醉酒狀態。
優菈見時機成熟,她伸出手,輕輕將逸塵的椅子連同他本人,拉向自己這邊。
距離調整得恰到好處——正是下午在琴辦公室里,他和琴討論方案時那樣近乎耳語的親近距離。
她能清晰地聞到逸塵身上淡淡的酒氣和一絲屬于他本身的干凈氣息。
“逸塵,”
優菈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些許誘哄和緊張,
“你老實告訴我……你對琴團長……那些告白,是認真的嗎?”
逸塵努力聚焦視線,看著近在咫尺的優菈,表情異常嚴肅,用力點頭。
“當然啦!在其職,謀其事!我對待工作……嗝……可是很認真的哦!”
優菈的眉頭瞬間擰緊,沒好氣地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不準已讀亂回!笨蛋!我是問你喜歡不喜歡她?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
“喜歡?”
逸塵歪著頭,似乎在消化這個詞匯,醉醺醺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
“嗯。”
優菈的心微微提了起來,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短暫的沉默后,逸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大聲宣布:“我喜歡短發!”
“……”
優菈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利落的短發。
還沒等她消化完這個答案,逸塵又自顧自地掰著手指頭補充道。
“還喜歡藍色!”
“因為……因為藍色是純愛的顏色!最好看!”
短發。藍色。
優菈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冰封的唇角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揚。
這不就是在說我嗎?
這個笨蛋……喝醉了倒是會說點像樣的話了!
她心情瞬間美麗了許多,連帶著聲音都柔和了幾個度。
“那……你既然喜歡這些,為什么還要去和琴團長告白呢?”
這個問題似乎觸及了某個更深層的、被酒精麻痹的區域。
逸塵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了掙扎和困惑的表情。
“因為……因為……”
他張了張嘴,眼神開始渙散,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去。
“因為什么?”
優菈急切地追問,身體不自覺地前傾,想要聽清那最關鍵的回答。
然而,“因為”了半天,逸塵最終也沒能吐出第二個字。
沉重的眼皮徹底合上,腦袋一歪,整個人軟綿綿地向前倒去,恰好一頭栽進了優菈及時張開的懷抱里,徹底醉暈過去。
優菈下意識地接住他溫熱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肩頭。
聽著耳邊傳來均勻而沉重的呼吸聲,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還帶著一絲未能得到完整答案的失落。
優菈低下頭,看著懷中逸塵毫無防備的睡顏,那張平時總是帶著抽象笑容或認真工作的帥臉,此刻顯得格外安靜甚至有點乖。
“笨蛋……話說到最關鍵的時候就睡覺……這個仇,我也記下了。”
雖然這么說著,她卻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逸塵靠得更舒服些,一只手輕輕地、充滿保護欲地環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則溫柔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逸塵柔軟的黑發,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就在這氛圍莫名變得溫馨而曖昧的時刻——
“噗哈……嘿嘿嘿……嗝兒~”
一聲極力壓抑卻還是漏了餡兒的癡笑,伴隨著一個酒嗝,從桌子底下傳了出來。
優菈猛地低頭,循聲望去。
只見溫迪不知何時已經從椅子上出溜到了地上,正毫無形象地側躺著,用手臂撐著腦袋,臉上洋溢著極度滿足、仿佛嗑到了全宇宙最甜CP的夢幻笑容,他亮閃閃地看著他們倆,就差手里拿個小本本記錄了。
四目相對。
溫迪不但沒覺得尷尬,反而對著優菈眨了眨眼,舉起空酒杯做了個“干杯”的動作,用口型無聲地說道:
“——純愛——勝——利——!”
優菈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個徹底。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陌生的窗簾縫隙,刺得逸塵眼皮發疼。
他呻吟一聲,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宿醉的鈍痛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太陽穴。
入眼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間布置……這顯然不是他那簡陋的公寓。
“呃……”
逸塵揉著額角撐起身,薄薄的被子從身上滑落。
他下意識地低頭一看——!
衣服換過了!
原本的騎士團制服不見了,身上穿的是一套干凈但明顯不屬于他的、料子不錯的棉質睡衣。
一股涼意瞬間從脊椎竄上天靈蓋。
他猛地抬頭,視線驚慌地掃過房間,最終定格在窗前。
只見優菈正背對著他,靜靜地站在窗前,眺望著窗外蒙德城的晨景。
她依舊穿著那身標志性的制服,身姿挺拔而優雅。
聽到身后的動靜,她緩緩轉過身來,冰藍色的眼眸平靜無波地看向他,仿佛一切如常。
“你醒了。”
逸塵的大腦徹底宕機了,他看看優菈,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最后指指優菈又指指自己,聲音都變了調:
“優優優菈?!這這這……這是什么情況啊?!我們……你……我……這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