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城夜晚的街道,清冷而安靜。
優菈失魂落魄地走著,月光將她孤寂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早知道……
早知道第一次在城門口,他捧著塞西莉亞花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就該……就該答應的……
這遲來的覺悟像一把鈍刀子,反復切割著她本就酸澀的心臟。
為什么非要等到他徹底轉身,才看清自己的心意?
為什么非要等到那束刺眼的紅玫瑰出現,才明白那份笨拙的固執有多么珍貴?
就在這時——
“優菈——!!!”
一聲呼喚,如同驚雷般撕裂了夜晚的寂靜,也狠狠劈中了優菈恍惚的神經!
那聲音……是逸塵?!
優菈渾身猛地一僵,腳步瞬間頓住!
她幾乎是機械地、帶著一種“一定是幻聽”的恍惚感,緩緩地、極其僵硬地回過頭——
月光如水銀般傾瀉而下。
街道的另一端,那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里。
不是幻覺。
逸塵微微喘著氣,胸膛因為剛才的狂奔而起伏,額發被夜風吹得有些凌亂。
月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仿佛盛滿了碎星,正一瞬不瞬地、帶著灼熱的溫度,緊緊鎖在她身上。
他……真的追出來了?
為了她?
優菈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脹,幾乎要跳出胸腔。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羞惱瞬間沖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一陣發熱。
她猛地低下頭,借著轉身的動作,飛快地、近乎粗暴地擦過眼角,將那點不爭氣的溫熱濕意狠狠抹去。
再抬頭時,那張冰雕般的面具重新掛起,只是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強裝的冰冷:
“哼!居然……居然還專門追出來看我的笑話?”
“逸塵……這個仇,我記下了!”
“說什么傻話呢。”
逸塵的聲音傳來,他沒有絲毫猶豫,大步走上前來。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優菈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沾染的酒館煙火氣和一絲屬于他本身的、干凈清爽的氣息。
她下意識地想后退,身體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下一秒,一方柔軟的、帶著淡淡陽光皂角香氣的干凈手帕,輕輕地、帶著一種近乎小心翼翼的珍重,覆上了她的臉頰。
優菈渾身一顫,如同被微弱的電流擊中!
逸塵的動作很輕,很慢,指尖隔著薄薄的手帕布料,一點一點地,擦拭著她剛才沒能完全抹凈的、殘留的濕痕。
“抱歉,優菈。”
“真的很抱歉。”
優菈的呼吸一窒。
“這段時間……”
逸塵繼續說著,手上的動作未停。
“是我太自以為是,太厚臉皮了。不管不顧地闖進你的生活,每天在你巡邏的路上堵你,說些讓你困擾的話……”
“被我這樣死纏爛打、完全不顧及你感受的家伙追求……你肯定……一直都很厭煩,很困擾吧?”
才沒有!!!
優菈的內心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那個聲音在她心底瘋狂吶喊,幾乎要沖破喉嚨!
才沒有厭煩!才沒有困擾!
雖然很生氣你總是選在城門口!
雖然很討厭被守衛們圍觀!雖然每次都要繃著臉說“記仇”……但是!
但是……
優菈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寫滿了真誠歉意的俊臉,看著他眼底那份毫不作偽的自責。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委屈和酸澀猛地沖上心頭,堵住了她的喉嚨。
這個木頭!這個宇宙級的笨蛋!
都追出來了!都這樣給我擦眼淚了!
居然……居然還以為我討厭他?!
難道我這一百次拒絕背后的掙扎、那些拐彎抹角的暗示……他一點都沒感受到嗎?!
他到現在……都還沒看出來……我其實……
優菈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那份強裝的冰冷面具在逸塵溫柔的擦拭和真誠的道歉下,搖搖欲墜。
她想大聲反駁,想揪著他的領子告訴他“我才沒有厭煩!”,想把積壓了一百次的委屈和心意都吼出來……
可話到嘴邊,卻只剩下更加濃重的酸楚和一種近乎絕望的無力感。
優菈只能死死地咬著下唇,別過臉去,避開他專注的目光,也避開自己即將失控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