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的時候,我很喜歡劍孤陽的這一劍,因為它戾,能斬掉世間的一切敵人。”
恍然間路長遠想起了被追殺的那一個雨夜,他們跌跌撞撞的闖進了一處山洞,洞內(nèi)有兩具白骨,在白骨的旁邊有一個小小的蒲團,蒲團上有兩本功法。
一本叫《十六明月花針》
另一本,便是這《一劍西來》
“若大日之猛烈,以絕對的霸道斬出。”
黑暗是漆黑的海,伴隨著波濤洶涌的魔浪一波又一波的撞擊著脆弱的海岸,引來驚天動地的震撼。
有人聽見了海嘯。
也有人聽見了佛音陣陣。
但更多的,是聽見了一聲平淡的:“散。”
那一道劍光直接擊破了魔國的黑暗,漆黑的夜,枯燥的火,俱都消失在這一劍下。
光起落日之處,穿行在整座城池,最后高懸天空,似成為了第二道落日,龐大的魔身寸寸湮滅,竟好似從未存在過這世上一般。
整個天幕以一點脆弱開始破碎,最終若蛋殼般剝離,黑色的雨蘊藏令人發(fā)瘋的魔性,也終究在這一劍下被蕩凈了魔。而在那之后,是壓抑到極致后綻放的絢爛火光,以及要將人灼傷的太陽。
“但后來,慢慢的,我覺得這一劍的弊端太多,此劍太兇,不分敵我,亦不分仙凡。”
路長遠的聲音隨著清風,不知說與誰聽:“但用來蕩魔,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夏憐雪仰著頭,抿著唇,那灼熱的氣息光是看著就刺痛著她的肌膚,細長的睫羽輕輕抖動,櫻色的唇幾度開合,卻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倒是旁邊的李青草壓抑著手里劍,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問:“現(xiàn)在和路兄拜把子,讓他教教我這一劍,還來得及嗎?”
沒有人回答他。
蒙著眼的少女最終道了一句:“半點不由人。”
整個留情湖徹底被巨大的白光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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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只是一眨眼,路長遠便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處純白之處,面前有一四四方方的的桌子,而路長遠正對面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身著黑色長袍,頭戴雕金冠冕的短發(fā)男子。
這是蘇無相。
而蘇無相的身邊,鸞如夢梳著優(yōu)雅的美人髻,身著淡金色的鳳袍:“路大哥來了,多謝你了,快坐吧。”
路長遠沉默許久,嘆了口氣,拉開椅子,也入座了。
“好久不見了,無相。”
蘇無相道擺擺手:“你我客氣什么,這是我最后一縷念了,欲魔已拔,我被浸染太久,已活不成,也就最后見你一面了。”
路長遠一言不發(fā),但眼底卻分明有幾分看不清的情緒。
蘇無相道:“你可別哭,我好不容易能在清醒的情況下和你見一面,別搞那些煽情的,來,好久沒和你喝酒了。”
一壇酒在桌上生成,蘇無相手一揮,再度生成了兩個琉璃酒杯,他皺眉:“你我兄弟還是別用這些東西。”
于是青玉琉璃酒杯消失,兩口大碗出現(xiàn)在了面前。
鸞如夢起身,替蘇無相與路長遠斟好了酒,蘇無相一把抓住酒碗一飲而盡,隨后豪爽大笑:“你我已經(jīng)近千年沒一起碰杯了。”
“是啊。”
路長遠也拿起酒碗,一口飲盡碗中酒。
蘇無相笑著搖頭:“找不到當年和你喝酒的味道,你我當年仗劍騎馬追殺魔道三千里,最后砍了他的腦袋,咱倆就近在一凡間酒肆喝的那燒刀子......那是我覺得這輩子最美味的酒,后來竟再也沒喝過了。”
路長遠似也是想起了那劣質(zhì)酒水燒喉的味道,卻并未跟著笑,只是道:“若不是你傷了他的腿,興許我們還追不上。”
蘇無相似是要把一千五百年缺少的笑般爽朗道:“咱們的日月宮呢?說好的要做個吃魔道的魔道。”
路長遠道:“黑域無人敢惹。”
曾許世間第一流。
劍蕩群魔不回頭。
曾經(jīng)的日月宮三人發(fā)誓要殺了天下所有的魔修,于是成為了殺魔的魔,即便后來日月宮也隨著時間消散,但這座魔宮的確立于大地之上過。
“那就好,那就好啊,那個......罷了,你和我一樣,都是個不管家的性子。”
路長遠突然狠狠的拍了拍桌子:“你說話能不能好聽一點!?我能比你不顧家?”
蘇無相哈哈大笑:“我成親了,有了家,才能不顧家,不像有些人,還沒成親呢。”
“蘇無相你信不信等過了今日,我親自去挖了你的墳!”
“哎呦,我好怕,可惜了,我沒墳!我死無葬身之地,連骨灰都沒有,至于皇陵,你愛挖就挖吧。”
這位身著皇袍的琉璃王朝開國皇帝像個小孩子似的跳了起來,然后做了個鬼臉:“我沒有墳,你想在我墳頭跳舞,更是門都沒有。”
鸞如夢拍了拍自己師弟的肩,輕聲道:“行了,別和小孩子一樣,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路大哥的嗎?”
“對哦。”蘇無相拍了拍身上的灰:“我說你怎么混成這樣了,沒有了兄弟我的扶持,落魄了呀,你看看你這身體,要什么沒什么,跟被雷劈了似的。”
路長遠終于沒忍住,把手中的碗砸向了蘇無相的臉。
“嘿,急了,師姐,你看,有人急了。”
正當路長遠咬牙切齒的時候,蘇無相反轉手腕,手中突然多了一枚清香的丹藥。
丹九紋,內(nèi)斂不散光輝,只聞草木香。
“你看,這是什么?”
路長遠道:“你哪兒來的補天丹?”
這世界上能修復路長遠五缺之體的可不是只有醉紅鸞一種奇物,補天丹同樣有此作用。
蘇無相搖搖晃晃的走到路長遠的身旁,拍了拍路長遠的肩:“一千五百年前,我的魔身吃了人與怨,也吃了靈,還聚合了國庫內(nèi)的一部分靈植的藥氣,糅以成此丹。”
路長遠伸出手,想拿走丹藥,蘇無相猛地一縮手,賤笑的看著路長遠。
“蘇無相!”
“嘿,急了,急了!”
蘇無相將這枚珍貴的丹藥隨意拋起,精準無比的落入了路長遠的手中。
他轉身,掩埋了自己落寞的臉:“這枚丹所成前所有的孽,我替你背負,快吃了吧,總得讓我看著你好好的,才能去的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