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欲動。
卻在兩位白衣素裙仙子的劍下強行的停了下來。
路長遠就站在紅木演武臺的側面,夏憐雪偏著半邊身子看他。
所以路長遠道:“看我干什么,難不成你覺得我會幫你代打?你得堂堂正正的贏她。”
夏憐雪柳眉微皺:“我如何贏得了?”
“你若是一直覺得自己贏不了,那便一輩子都贏不了,夏憐雪,你師姐裘月寒可比你堅強多了,起碼她輸了不會哭鼻子。”
一股莫名的火直竄五臟六腑。
這人怎么這樣呀。
他說話好難聽!
這是在噩夢中,她的所有情緒都會極為容易被激發出來,于是這位白裙仙子惡狠狠的看著面前的裘月寒。
“我如果輸了,連著你偷看我的賬,一起算!”
仙子起劍,起手便是刁鉆的劍法。
妙玉十三劍的第三劍——魚游荷上露。
這一劍講究的是密不透風的劍勢,一步步收縮敵人的防守空間,最后如同荷葉上的魚一般原地等待著死亡。
在一年前的大比上,夏憐雪對裘月寒,也是以這一招起手的。
仙子懸劍,很快生成了一朵蓮,轉而片片花瓣散落,化為了凌厲的劍氣,直刺裘月寒面門,可同為妙玉真傳的裘月寒怎么會不知道這一招的弱點。
裘月寒原地也轉瞬化為一道白光,與夏憐雪針鋒相對,不閃不避,提劍迎著蓮花劍氣而來。
魚游荷上露這一招并非沒有解法,這一招連綿不絕的劍氣中有一處較為薄弱的地方,那是蓮花心,若有一往無前之心,提劍直刺此處,也可破局。
三尺長劍刺破荷花心,正如小魚不知結局卻仍舊縱身一躍,最后躍入池中天地自然遼闊。
“師姐竟然沒有半分猶豫嗎?”
夏憐雪音落,反手持劍,一道劍氣自荷花中心炸出。
這里的確是最薄弱,但同樣也能是下一劍的起勢之處。
“師妹這一劍倒是使的出神入化。”
裘月寒劍被震的發疼,琉璃羽衣身上披,竟再度用上了三分力,壓得夏憐雪不得不回防。
路長遠嘆為觀止的看著這一幕。
這是夏憐雪記憶中的裘月寒。
這位妙玉首席真傳的劍,大概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
兇。
仙子身軀嬌柔,面容仙美,劍卻招招致命,彼時看食心僧的傷勢,路長遠就猜到了裘月寒這家伙是個母老虎,兇性大發,厲害得很,只是沒想到如此兇戾。
夏憐雪咬著唇,左腳死死的定在地上,腰肢輕擰,游身而過,劍自裘月寒腋下往上,仿佛要將人捅個對穿。
鏗鏘!
一股巨大的力度自夏憐雪的腰肢而來,裘月寒抬起修長的腿,毫不留情的踹向自己的師妹,情急間夏憐雪只能用劍頂住裘月寒的蓮花小鞋,卻還是被踹飛了出去。
裘月寒稍作停留,冷肅的劍氣運轉,再度破風而來。
人未至,聲先到,隨后是清澈的劍鳴。
兩劍相交。
夏憐雪腳下的大地開裂,擋住了這一劍,她扭過頭看向路長遠:“你有沒有什么辦法,快說呀!”
“攻她中路試試。”
攻中路?什么中路?
師姐的劍一往無前,渾身都是破綻,卻也渾身都不是破綻,想要打中裘月寒,自己也得被刮走二兩肉。
夏憐雪不抱希望地看去,卻驚訝的發現裘月寒的中門果然有破綻,于是以劍卸力,滑劍上挑,直取裘月寒中門。
“師妹的劍有長進。”
裘月寒果然撤劍,被夏憐雪一劍逼得后撤幾步。
夏憐雪眸光微亮,看向路長遠:“你快繼續說。”
若是路長遠不停的告訴她裘月寒的破綻,這一局,她便能贏。
但路長遠不知道何時拿起了一碗面,坐在臺邊吃上了。
夏憐雪氣極了。
“夏仙子,其實我是騙你的,我沒辦法讓你打贏裘月寒的,你知道的,裘月寒她強的不可思議,哪怕在死局里面都能生生的找出一條路來。”
于是一個念頭在腦中生成。
面前的少年,更支持裘月寒師姐。
念頭只剛落下,裘月寒如細雨般連綿的攻勢再度而來,夏憐雪有些看不清裘月寒的劍了,她只能憑借本能一劍又一劍的抵擋。
一輪照月自裘月寒的背后生成。
夏憐雪有了那么一瞬的恍惚,于是一劍擦著她的臉頰而過,血痕在那張嬌柔的臉上留下了極為可怖的痕跡。
她又看向路長遠。
卻發現路長遠正在吃糖葫蘆。
妙玉宮內哪兒來的糖葫蘆?
路長遠也想問,這仙子的噩夢里面,為什么會有一根糖葫蘆。
但是有都有了,不吃白不吃。
“快幫我!”
路長遠仿佛沒聽見,將糖葫蘆咬下放入嘴中,期待的酸甜味并未出現。
這糖葫蘆完全沒有味道。
看來這高高在上夏仙子也沒吃過糖葫蘆。
夏憐雪莫名的有點委屈,這個男人說好要幫她,也的確幫了,可是送佛送到西,怎么送到一半就不送了?
還不如一開始就不送呢。
給了她能贏的希望,后面一言不發,這不是折磨她嗎?
“師妹,比武之時不可分心。”
裘月寒運劍,下一刻已至夏憐雪的面門。
妙玉青蓮炸開,劍氣剮的夏憐雪生疼,裘月寒凌躍而下。
這一劍,毫無任何精妙可言,有的,只是快到人難以看清的速度。
“好重!”
夏憐雪連著倒退數步,左手穩住劍身,右手死死的握緊劍柄,這才勉強抵抗住裘月寒的這一劍。
可裘月寒還在加重力道。
夏憐雪死死的咬著唇,似乎要與裘月寒賭氣,精妙的劍法都不再施展,兩人開始純粹的比拼這一劍上的念。
路長遠嘆了口氣。
這樣下去,夏憐雪一定會輸。
哪怕這是舊景重現,面前的裘月寒也不是真的,夏憐雪也不可能戰勝裘月寒。
因為夏憐雪覺得自己不會贏,她從未贏過。
自三歲開始她拜入妙玉宮,習得種種精妙劍法,卻也總比不過裘月寒,更別說這個時間點是已經輸過一次的她。
臺上,裘月寒的劍重若千鈞,夏憐雪左手撐著劍身,試圖阻止裘月寒的劍更加下降,但劍割破了她的衣裳,也割破了她的肩,滴滴猩紅的血帶著刺痛被裘月寒的劍吸取。
她要輸掉了。
她本來就要輸掉的。
她不可能贏的。
夏憐雪如此想著,于是力再下降了一分,勢也就跟著弱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