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輛通勤車里，秦蘇戴著耳機，播放著舒緩的輕音樂，倚在靠窗的位置。

她在公司通訊錄里找到林默的名字，通過手機號搜到了他的微信。林默的微信頭像是一張黑白照片，是老舊齒輪的局部特寫，透著金屬質感和磨損的痕跡，背景虛化。單看頭像，就能感覺到他是個低調且有故事的人。

秦蘇鬼使神差地點了添加好友申請，沒留任何備注。

林默看到有陌生女性申請添加好友時，有些錯愕。

對方頭像是一只可愛的貓咪，貓咪并非名品，被人抱在懷里，拍照的人沒露出臉，只露出手臂和貓咪。他猜測對方是女性。

會是誰呢？這兩年他沒接觸過異性，沒參加過相親，現在的班組里也沒有女生……不過，他突然想到一個人——安全主管秦蘇。

是她嗎？

林默點擊通過好友后，對方沒發消息。他主動打了個招呼。

林默：【您好，請問您是？】

對方正在輸入……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發來一個表情包：一只小貓攤開爪子的照片，不是網圖，和頭像里的貓咪是同一只。

對方：【小貓擺手·JPG。】

對方：【我是秦蘇】

林默立即備注了對方的名字。

林默：【秦主管，您加我有事？】

他總覺得秦蘇給人一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見過，卻實在想不起來。

秦蘇：【沒事，之前聽過您的名字，今天見到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套近乎？這理由……林默有些驚訝。秦蘇給他的第一印象是不好相處、雷厲風行，怎么突然加他說這個？

林默沒回答。他想不起來，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這幾年他接觸過的女性只有朵朵、母親，再就是朵朵的幼兒園班主任。

聊天內容確實尷尬，也有些草率。

秦蘇在心里嘆了口氣。其實她心里有個坎，和一個姓林的人有關。她想找到那個人，可也知道茫茫人海，或許再也遇不到了。

算了。

她壓下失落，又給林默發了條消息解釋：【不好意思，我不是套近乎，只是覺得你像一個人，是我感覺錯了。】

林默：【沒關系】

不過這樣回復是不是不太好？

他想起了阿超，正巧阿超就坐在前面的座位。林默起身拍了拍阿超的肩膀。

阿超回頭，笑得一臉蕩漾：“干啥呀小林，我正跟美女聊天呢。”他舉起手機給林默看——原來是在跟老婆視頻。

林默尷尬地抬手打了個招呼，阿超的老婆熱情邀請他有空去家里吃飯。阿超匆匆掛了電話，轉過身擠眉弄眼地問：“羨慕不？”

林默不明所以：“羨慕什么？”

“羨慕我有老婆孩子熱炕頭，你卻只有孩子啊。”

林默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男人確實需要女人，尤其他正值壯年，有生理需求。但此刻顯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舉起手機給阿超看和秦蘇的對話，阿超驚呼一聲，雙眼放光：“我的天！我去，我去，我的天！”

周圍的人都驚詫地看過來，林默拍了拍他：“別激動，先坐下。”

阿超趕緊跟林默同座的人打招呼：“阿張啊，換個位置唄，我和我小兄弟有話說。”

那個叫老張的瞥了林默一眼，皺了皺眉，起身和阿超換了位置。

阿超一坐過來就摟住林默的肩膀，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詢問：“以前你們認識？”

林默搖頭。

“那你對她印象咋樣？有沒有齷齪心思？”

林默還是搖頭。阿超用力拍了拍他：“你小子真是走桃花運！人家顯然是看上你了，找借口搭訕呢。多好的機會，你居然不接話，讓美女冷場多不道德。”

林默無奈地笑了。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他，不是不會和美女打交道，也不是不會把握機會，只是現在不能。家里的情況擺在那兒，他不能把別人也拖入困境。

當初和何芷涵在一起，也是他有了房子后才求婚的。那時他以為人生圓滿了，哪想到最后雞飛蛋打。不過還好，朵朵留在了他身邊，母親也還安好。

阿超拿著他的手機翻秦蘇的朋友圈，一邊看一邊咂舌：“真沒想到，秦主管看著那么嚴厲，私下里卻養小貓咪。當鏟屎官可得溫柔，沒耐心養不了寵物的。”

阿超還在評頭論足，林默的心卻飄向了遠方。

另一輛車里的秦蘇，遲遲沒等到林默的回復，熄滅了手機屏幕，失神地望著窗外的大海，陽光下的波浪讓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帆布包上模糊的波浪logo。

六年前，她獨自自駕游去西藏，因高原缺氧、車輪爆胎陷入困境。是一個路人伸出援手，把她送到醫院，還在她住院時修好了輪胎，卻沒留下只言片語。她找了醫院的監控，沒看清對方的臉，只記得他背著一個印著某石化公司LOGO的帆布包。

可公司名字太小，監控里看不清，只隱約有個波浪圖形。后來她翻遍國內多家石化公司的LOGO，只有盛海石化的和那個圖形有些像。來這兒面試時，她問過2019年有沒有人去過西藏，卻沒人給過確切答案。

她想謝謝那個救了自己的人。她記得當時對方為了救她，還意外奪走了她的初吻。她只是想知道那個人……

這些年，找到他成了她的執念。家里人都覺得她太較真，可那種感覺，她忘不掉。

……

林默回到家時，阿超還發消息催他把握秦蘇。對這個愛八卦的四川老哥，他真是哭笑不得。

進廚房簡單做了四菜一湯后，林默喊祖孫倆來吃飯。

趙梅察覺到林默心情不錯，笑著問他今天發生了什么。林默說起單位的事，滔滔不絕。

但趙梅和朵朵都被那個叫秦蘇的女主管吸引了。

朵朵嘴里塞滿食物，像只可愛的小倉鼠，邊吃邊說：“爸爸，你說的那個人，好像是我們老師的姐姐呀。她說她姐姐每天都臭著臉，戴著橙色的帽子修大機器呢。”

“爸爸，要不要我明天問問我們老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