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腦子里閃過一絲閃電，然后他恰好抓住了閃電閃爍的瞬間，他忽然覺得，這么好的機會，要是還是啥也不做，豈不是浪費了這么貴的一套衣服和剛做的造型。

至于未來什么的，那就等以后再說好了。

“這誰知道，女孩子的心思，最難猜了。”羅素懶洋洋地靠在座位上，他從來不會做潑冷水的事情，反而鼓勵道：“你要是想表白的話，我可以幫你訂九十九朵紅玫瑰，一定很拉風。”

“紅玫瑰會不會太俗了……”路明非已經開始想象他表白時的場景了，只是車外幾個熟悉的聲音把他從幻想中拉了出來。

是趙孟華和徐巖巖、徐淼淼兄弟兩人。

“到時候你們兩個忽悠他把這衣服穿上，千萬別說漏嘴了。”

“放心吧，老大你就安安心心的表白，路明非交給我們倆就成，保準讓他服服帖帖的。”

“那家伙還以為自己藏得多好，整個仕蘭中學誰不知道這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今晚就讓他認清自己。”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漸行漸遠，路明非原本想要下車打聲招呼的動作直接整個僵硬住，話語哽在喉嚨里，身體從指尖開始一寸一寸地涼下來。

全年級都知道的話，陳雯雯會不知道嗎？

路明非很想說是，但事實如此，他騙不了自己。

所以，他在學校所有人面前，當了三年公認的癩蛤蟆？

沒有一個人告訴他，這好像說明，他沒有一個知心交底的朋友。

真是失敗啊，路明非……

路明非躺在座椅上，雙手捂住臉頰，身軀開始抽動，他很想哭。

只是，當他放下雙手時，除了眼中掩蓋不住的悲傷，不見一滴淚水。

“要不今晚別去了，我想個法子搞搞他家公司？”羅素有些于心不忍，原本他是想今晚讓路明非認清現實的，結果現實直接給他來了波大的。

原來只是情感上的失意，現在好了，他索性被世界拋棄了。

路明非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恍惚之間，他好像聽到了有個男孩在他耳旁低語，好似惡魔的蠱惑。

他的眸子中透露著深切的悲哀，他透過后視鏡與自己對視，好似在自言自語：“人都該長大的，誰也不例外。”

羅素瞇起眼睛，一縷金暈從眼底升起，他的氣血在沸騰，仿佛見到了能夠威脅他生命的恐怖。

“老大。”他抬起眼睛，眼中好似有惡鬼猙獰。

“嗯？”羅素看向他。

“我想好了，我要去卡塞爾學院。”路明非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容沒有溫度，如此的冰冷。

路明非松了松自己的領帶，這一刻，他不再是衰小孩，而是一頭即將巡視自己領地的雄獅。

他不需要去偽裝。

他是天生的至尊。

當他主動想要去撕去柔弱的外衣的時候，世界上就再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他前進的步伐。

“要我幫忙？”羅素饒有興致地翹起二郎腿，雖說過程充滿了意外，但好像事情正朝著有趣的方向發展著。

“能找你借點人嗎？我想玩個大的。”

“有多大。”

“幾個足球場那么大。”

……

“什么？借不到人？這檔口你和我說這個？”

麗晶大酒店，剛剛得到趙孟華計劃的諾諾在酒店里眉頭緊皺，要是找不到專業團隊，她該怎么去拯救那個衰仔。

“大姐頭，你先別急，我再幫你問問。”黑太子集團的邵公子同樣無奈，好不容易女神找他幫忙，天曉得為什么他熟悉的那幾家車行和直升機俱樂部都說連團隊帶設備都被人借走了。

“算了算了，你先找著，找到人了，讓他們直接到萬達影城，我在那等他們。”諾諾急匆匆地掛斷電話，快步沖到電梯里狂按“-1”層的按鈕。

真是該死，那小子是被自己忽悠著去表白的，要是讓他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成了小丑，那她就真從素質低下無法無天的小巫女轉變成毫無道德底線的下頭女了。

叮的一聲。

電梯門應聲打開，她的法拉利就在不遠處，她決定先去萬達看看。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一震，收到了一條信息。

她低頭看去，是路明非發來的——【衰仔：諾諾學姐，我同意加入卡塞爾學院了，明天見。】

嗯？發生了什么？

諾諾驚愕的發現，事情好像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

……

“路明非！”就在距離聚會開始還有十分鐘，路明非下車準備上樓時，一道聲音從他身后傳來，這聲音清脆好聽，尾音上翹，聲調有點高，顯得非常驚訝，“你怎么在這里？！”

“小天女？”路明非回頭看去，只見在一輛商務奔馳前面站著一個纖瘦的身影，她神情驚訝，讓他覺得奇怪：“我當然是來參加聚會的，你不是嗎？”

“我當然是來參加聚會的，我是說，這是說這車。”蘇曉薔指了指路明非屁股后面的邁巴赫，滿腦袋問號，尤其是當她看到路明非身上穿的衣服后，疑惑更甚。

她家可是正兒八經的蘇州地頭蛇，非洲有好幾座金礦的那一種，連一般的政府官員都要給他爹面子。

生在這樣的家庭，她的眼力自然不會差，路明非身上的衣服絕對是大師量體裁衣制成的定制版。

再加上路明非此時此刻流露出的那股疏遠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

一時間，有個荒誕的念頭在她心頭升起，難不成路明非就像是小說里寫的那樣，一直在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同學們相處，現在畢業了，不裝了，回歸富二代身份了？

“這個啊，這是我大哥的。”路明非回答的時候，羅素也緩緩搖開車窗，沖著蘇曉薔點了點頭，就當做見過了。

“你好。”蘇曉薔也揮手回應道。

“你們玩的開心，晚些時候我再來接你們。”和路明非交換過眼色，羅素從容的駕車離開，接下來，他只需要等待大戲開場就好。

等到目視著邁巴赫走遠，蘇曉檣這才轉過眼神，單手掐腰，上下打量起了路明非。

“你這什么眼神啊？”被她看得心底有些發毛，路明非連忙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沒事，挺帥的。”蘇曉薔連忙低頭咳了咳，她以前怎么沒發現路明非這小子頗有姿色呢：“咱們走吧，聚會就要開始了。”

“走吧。”走了兩步，路明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過頭，面色古怪地看向蘇曉薔：“今晚的事，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蘇曉薔眉頭輕蹙，路明非怎么也學壞了，說話怎么云里霧里的。

“沒事。”得到了問題的答案，路明非看向蘇曉薔的眼神里不免帶上了些許的憐憫。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蘇曉薔也是喜歡趙孟華的。

也是在同時，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慶幸，不，不是慶幸，應該用幸災樂禍來形容更為妥當。

雖然知道這個情緒是錯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說，原來，今晚的傷心人不止他一個啊。

……

路明非，你怎么來得這么遲，電影就要開始了。”

萬達影城此時已經坐滿了人，路明非推門進來時，從下方遙遙響起了一聲不滿的聲音。

路明非眼神瞥過，說話的正是文學社最胖的一對孿生兄弟，徐巖巖和徐淼淼。

兄弟兩個一般圓胖，站在那里像是并排的兩只籃球。

“路明非。”趙孟華在最下面喊了一句，“你在上面干什么，準備致辭了。”

趙孟華此時正充當著總指揮，忙忙碌碌，在看到他時，眼睛里閃過一絲嘲弄的光。

路明非這才走到下面，抬頭只見趙孟華把一只提袋遞過來：“給你準備的致辭衣服，一會兒換上，陳雯雯說致辭的時候正式一點。”

路明非瞥了一眼，提袋里是套兩粒扣韓版黑西裝和一件白色的襯衫，一條黑色的窄領帶，號碼正合他消瘦的身材。

看上去和徐巖巖兄弟倆是一款。

路明非抬手接下，趙孟華這才發現，路明非今天不管是造型還是服裝，都要遠遠高過自己這個東道主。

“你這衣服是哪偷來的？”他脫口而出。

“這不重要，還有什么要我做的？”路明非看了趙孟華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他想看看趙孟華他們耍的什么把戲。

“一會兒你站在那個位置致辭。”趙孟華指著銀幕前的一張復印紙說：

“就踩在那里，別擋到屏幕，一會兒屏幕上會放文學社的照片。”

那個位置？

路明非凝神看去，銀幕前由復印紙分割成□，□□□□，□□□的三個區塊。

加上徐巖巖和徐淼淼身上的兩個字母“o”，如果要表白的話，似乎并不難猜出，這個句子應該是“I love you”。

那他是什么？總不能是“i”吧，那可真沒把他路明非當人了。

路明非自嘲的笑了笑，就在這時，小天女蘇曉薔也從門外走了進來，不同于對路明非的語氣不善，對于蘇曉薔，徐氏兄弟腆著笑意給人家送到了座位上。

蘇曉薔目光不經意的瞥過路明非的位置，目光交匯，一觸即分，剛剛在來的路上，路明非說要請她看好戲，所以她選擇后他一步進場，想要看看路明非怎么上演一出龍王歸來，驚掉所有人的下巴。

在趙孟華的催促聲里，路明非來到洗手間，掏出了袋子里的西裝。

是“i”。

很好。

路明非長舒了一口氣，趙孟華不當人子啊，今天到場的同學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來看他笑話的。

他掏出手機，給羅素發去一條消息：“老大，可以開始了。”

“OK。”羅素跟著回道。

給租來專業的團隊發過消息，開始行動，羅素就在影城外等待著路明非的好消息。

他不用去救場，因為這個狀態下的路明非不需要救場。

要知道，路明非從不缺少勇氣，以前路明非可沒少因為父母的事跟人干仗。

只是初中、高中這六年時間里，被嬸嬸一家和仕蘭高中全體師生磨平了棱角，自己把自己封閉在內心世界，收斂獠牙充當起了一只無害的小獸。

羅素也知道，一個人的性格不會就因為這么一件事而改變，路明非今天想要瘋狂一把，無外乎是有一股氣憋在胸口，一直在支撐著他。

等到這股氣散了，他也許會重新變回那個衰仔，但只要他堅挺這一回，以后再遇到事的時候，就不會再軟下來。

估算著路明非出來的時間，羅素閉上眼默默吐納著。

六庫仙賊吞吐萬物生機，饕餮自然也有這個能力。

他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對體內血統的一次微乎其微的提純。

正當他等待的時候，只聽刺啦一聲，一輛紅的好似火焰的法拉利停在邁巴赫的旁邊，從車上下來一個戴著全套黃金嵌紫晶的訂制首飾有著一頭暗紅色頭發的女人。

她風風火火的蹬著她那雙鞋跟足有十厘米的恨天高就往影城里闖，羅素二話不說舉起手機就拍，只可惜他忘記了關閃光燈和音量，這咔嚓一聲和閃光是如此的明顯。

“你什么意思？”諾諾回過頭，面色不善，她在路明非的資料里見過羅素，被路明非稱作老大的男人。

這家伙以一個孤兒的出身，只花了短短六年就進入了蘇州經貿圈的高層，她有理由懷疑，路明非身上發生變化的和這家伙有關。

“穿高跟鞋還開車，記三分并處以200以上2000以下罰款。”羅素搖了搖手上的手機：“積極舉報不法行為，維護交通安全，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你知不知道里面在發生什么，我現在沒工夫和你鬧。”諾諾滿腦袋黑線。

“是我沒工夫和你鬧，明非會處理好的，你別過去添亂。”羅素也是正色道，這一次，路明非的命運之門只能由他自己踹開，他不可能讓諾諾過去攪局。

“你知道我？”諾諾眼中閃過疑惑，她分明記得這是她和羅素的第一次見面。

“明非和我提過你，性格惡劣且游戲開掛4000 的非主流巫女。”

“哦？承你吉言。”

……

“路明非，你好了沒有，大家就等你一個了。”

電影院里，衛生間外傳來趙孟華埋怨的聲音。

舞臺上的群眾演員差不多都在指定的位置等候，燈光也已經暗了下去，只剩下舞臺上那頁代表“i”的白色復印紙在燈光的反射下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到了，再耽誤下去，恐怕陳雯雯就看出自己心思了，到時候沒了驚喜，表白的效果可就打了折扣。

“馬上。”路明非答了一句，隨手把趙孟華給的那套衣服丟進了垃圾桶，用清水拍了拍臉頰，他望著鏡子里的自己，低聲說了句：“我是一個偶爾會發瘋的人吶。”

當然，說完他自己也笑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從容不迫的推門走出。

“唉，你怎么回事。”見路明非沒有穿自己準備的西服，趙孟華當場就急了，他沖上去想要拽住路明非的衣領詰問，卻在路明非的注視下雙腿止不住的打擺子。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這種眼神怎么會是路明非這個衰仔能夠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