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的清晨。
第一縷陽光剛越過東山頂。
暖金色的光落在林家府邸的紅墻上。
卻驅不散演武場的寒意。
演武場青石地面被歲月磨得發亮。
邊緣八根石柱刻著林家先輩名諱。
最高處“林蒼,筑基中期”的字跡已模糊。
卻仍透著昔日輝煌。
十五歲的林塵站在測試柱前。
指尖攥得發白。
他穿的青袍是父親林嘯天的舊衣。
袖口的“回字紋”補丁是母親生前改衣時縫的。
針腳細密,磨得發亮。
這是他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比任何靈草都重要。
今天是青陽城靈根檢測日。
對他來說是賭上一切的日子。
若測出廢靈根。
他不僅會被家族拋棄。
父親的家主之位也會徹底不保。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測試柱上。
連眨眼都舍不得。
測試柱是青陽城祖傳法器。
玄鐵打造,高三丈,直徑三尺。
柱身刻滿三層符文。
底層是凡品靈根對應的“引氣紋”。
中層是良品靈根的“聚氣紋”。
頂層是極品靈根的“化氣紋”。
符文縫隙里殘留著歷代修士的靈氣。
淡青色的是去年蘇婉兒留下的。
她測出凡品上等,激活了中層三分之一的符文。
演武場擠滿了人。
里三層外三層。
嘈雜聲像潮水。
東邊王家的人揣著算盤。
眼神黏在林家靈草園的方向。
西邊李家子弟抱著胳膊。
李銳站在最前面。
嘴角掛著輕蔑的笑。
他去年測出凡品中等靈根。
如今已是引氣入體后期。
總愛找林塵的麻煩。
北邊蘇家隊伍最顯眼。
蘇婉兒穿月白長裙。
銀簪上的珍珠晃得人眼暈。
蘇管家捧著錦盒。
時不時掃向林塵。
像在看一件即將丟棄的舊物。
議論聲扎進林塵耳朵。
每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針。
“林嘯天兒子要是廢靈根。
林家靈草園該歸我們王家了。”
“李銳哥早引氣入體后期了。
林塵連門都沒摸到。
真是廢物。”
“蘇小姐可是凡品上等。
跟廢靈根訂婚。
蘇家肯定要退婚。”
“十年前林嘯天要是死在秘境。
林霸天早當家主了。
哪有這么多事。”
林塵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血珠滴在母親繡的“塵”字布套上。
他想起昨夜父親的模樣。
林嘯天悄悄把他叫到房里。
塞給他半袋靈米。
聲音沙啞:“明日檢測。
別緊張。
爹信你。”
他還想起母親咳著血熬藥的場景。
深夜在藥爐前守著。
把僅有的靈草都加進藥里。
自己卻只喝清水充饑。
丹瓶布套上的“塵”字。
是母親臨終前強撐著繡的。
最后一針沒繡完。
線頭還留在布套邊緣。
十年前的那個雨夜。
父親渾身是血從秘境回來。
那時父親已因舊傷跌至煉氣三層。
本是去尋混沌靈草療傷。
卻遭林霸天暗算。
修為進一步跌至煉氣一層。
二叔林霸天提著藥箱來“探望”。
眼神卻直勾勾盯著家主令牌。
從那天起。
家族的資源就開始向二叔那邊傾斜。
他的靈米份額越來越少。
母親為了給他湊修煉資源。
賣掉了所有首飾。
為湊靈米。
母親冒寒去后山采二階靈草“寒心草”。
染了“黑潮余毒”。
需二階靈草“解毒藤”治療。
可解毒藤被林霸天把控。
母親終究沒撐過冬天。
靈根檢測前半個時辰。
林塵在演武場角落撞見一幕。
林霸天背對著他。
給王長老遞了一株二階靈草。
靈草葉片泛著二階妖獸特有的腥氣。
顯然是剛獵殺所得。
林霸天聲音壓得很低。
“等會兒林塵測出廢靈根。
你就帶頭起哄。
廢了林嘯天。”
王長老盯著靈草。
喉結滾動。
他卡在煉氣一層三年。
正缺二階靈草輔助突破。
他接過靈草。
連忙藏進袖中。
連連點頭:“大長老放心。
我早看林嘯天不順眼了。
必帶頭發難。”
林霸天看著王長老貪婪的眼神。
再次低語。
“十年前那次秘境。
若不是林嘯天搶了本該屬于我的混沌靈草。
我早突破筑基了。
這林塵若成廢靈根。
我看他還怎么護著家主之位!”
執法隊趙執事站在角落。
眉頭皺了皺。
卻沒敢多言。
他早年欠林霸天人情。
且家人被林霸天安排在靈草園當差。
投鼠忌器。
只能暗中觀察。
林塵攥緊袖口。
指甲掐進肉里。
血珠滲出來。
卻沒聲張。
他知道。
現在揭穿只會打草驚蛇。
“下一個。
林塵!”
執法隊執事的聲音打破嘈雜。
像冰錐扎進人群。
執事穿黑袍。
腰間掛著煉氣三層的令牌。
令牌上的“執法”二字泛著冷光。
他的臉像凍住的冰。
看林塵的眼神。
跟看地上的石頭沒區別。
林塵深吸一口氣。
壓下翻涌的情緒。
他的腿肚子在顫。
草鞋黏在潮濕的青石上。
每走一步都發出生澀的聲響。
走到測試柱前。
他停下腳步。
摸了摸前胸。
那里藏著母親遺留的玉佩。
玉佩入手冰涼。
卻隱隱透著混沌之氣。
母親生前曾說:“此佩乃上古遺存。
危急時能護你。”
他戴了五年。
從未離身。
玉佩突然發燙。
表面隱隱浮現出幾道模糊的符文。
跟測試柱上的紋路截然不同。
林塵心中一動。
卻沒時間細想。
只能先按執事的要求做。
“右手按在測試柱上。
運轉靈力注入。
不要保留。”
執事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像在念機械指令。
林塵閉上眼。
將右手按在玄鐵上。
冰冷的寒意順著指尖傳遍全身。
他打了個寒顫。
混亂的心神卻奇異地安定下來。
他開始運轉體內的靈力。
那是五年苦修的成果。
每天凌晨天不亮。
他就去后院老槐樹下修煉《基礎煉氣訣》。
冬天凍得手指發紫。
夏天熱得汗流浹背。
靈力卻只攢下薄薄一層。
連引氣入體的門檻都沒摸到。
他摸出懷中的煉氣丹瓶。
瓶身裹著母親縫的青布套。
布套上繡著小小的“塵”字。
是母親生前最后繡的圖案。
指尖蹭過布套。
還能感受到母親的溫度。
他捏碎一枚煉氣丹。
靈力瞬間在體內涌動。
順著手臂涌向測試柱。
一秒。
兩秒。
三秒。
測試柱沒任何反應。
玄鐵色的柱身連一絲微光都沒亮。
人群中的嗤笑聲瞬間炸開。
比剛才更刺耳。
“我就說他是廢物。
連測試柱都引不動!”
“蘇管家快看。
這就是你家小姐的未婚夫?
丟人現眼!”
“林家完了。
沒了繼承人。
我們李家可以準備吞煉器房了!”
林塵的心往下沉。
像墜進冰窖。
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
滴在測試柱上。
發出“嗒”的輕響。
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浸濕。
緊緊貼在身上。
冰涼刺骨。
他不甘心。
母親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說:“塵兒要好好修煉。
別讓人欺負。”
父親頂著二叔的壓力。
偷偷給他塞靈米。
說:“塵兒只是沒覺醒。
爹信你。”
他不能就這么認輸!
林塵猛地加大靈力輸出。
像擠干海綿一樣。
將最后一絲靈力逼出來。
指尖泛白。
手臂的青筋鼓起來。
靈力瘋狂涌入測試柱。
眼前開始發黑。
耳邊出現嗡嗡的鳴響。
胸口的玉佩再次發燙。
這次的溫度比剛才更甚。
符文也變得清晰。
玉佩感知到林塵靈力瀕臨耗盡。
強行釋放混沌之氣沖擊測試柱。
測試柱底部的“引氣紋”突然閃過一絲極淡的金光。
與玉佩上的符文隱隱呼應。
卻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連執法隊執事都未曾察覺。
只有林塵掌心的玉佩。
燙得更甚。
這道金光雖僅激活底層符文十分之一。
卻幫林塵擋住測試柱反震的靈力沖擊。
避免其靈力潰散。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
測試柱底部終于泛起一絲白光。
那白光淡得像風中殘燭。
只照亮了柱身不到十分之一的位置。
連底層符文都沒激活一半。
還沒等林塵松口氣。
白光就緩緩熄滅。
測試柱恢復成冰冷的玄鐵色。
林塵的心里冰涼。
演武場瞬間死寂。
連風吹過石柱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林塵身上。
有嘲諷。
有幸災樂禍。
有冷漠。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同情。
執事舉起黑色令牌。
聲音傳遍全場。
字字像重錘砸在林塵心上:
“林塵。
靈脈感應微弱。
靈氣親和度極低。
靈根品級。
凡品下等。
判定為‘廢靈根’!”
“廢靈根”三個字。
讓林塵膝蓋一軟。
差點癱倒在地。
他及時扶住測試柱。
才勉強站穩。
掌心被玄鐵的棱角硌得生疼。
他猛地睜開眼。
不敢置信地看著測試柱。
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只手練了五年。
怎么會是廢靈根?
十五歲是靈根測試的最后一年。
他此生再沒有測試靈根的機會了。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他卻強忍著沒掉下來。
他不能在這么多人面前示弱。
不能讓父親丟臉。
死寂過后。
議論聲再次炸開。
比之前更肆無忌憚。
“林嘯天還說他兒子沒覺醒。
測試柱不會說謊!”
“廢靈根就是廢靈根。
再等十年也是廢物!”
“蘇小姐趕緊退婚。
別被這廢物拖累了名聲!”
“林霸天要是當了家主。
肯定會把林塵趕出去要飯!”
林塵站在原地。
渾身冰冷。
指尖發抖。
他想反駁。
卻發現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測試柱的結果擺在那里。
說再多都是徒勞。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前方的蘇婉兒。
蘇婉兒看向林塵時。
銀簪上的珍珠晃了晃。
眼神里少了去年的笑意。
多了幾分猶豫。
蘇管家在她耳邊低語了句“靈根若差。
蘇家顏面難存”。
她才別過臉。
林塵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
疼得發緊。
去年賞花宴上。
她還笑著說:“林塵哥哥。
等你靈根檢測結束。
我們去云霧山看云海。”
現在看來。
那些話不過是客套的戲言。
就在這時。
一道陰冷的聲音壓過所有議論。
像毒蛇的信子舔過皮膚:
“林家竟出此廢物。
遲早敗落!”
林塵猛地轉頭。
看向聲音來源。
二叔!
林霸天站在長老群里。
被一群人圍著奉承。
他穿紫錦袍。
金線繡著云紋。
腰間掛著煉氣三層的令牌。
頭發用玉簪梳得一絲不茍。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冷笑。
眼神像鷹隼一樣。
死死盯著林塵。
滿是嘲諷和惡意。
林塵知道。
二叔早就等著這一天。
等著他測出廢靈根。
好名正言順地奪權。
林霸天往前走了兩步。
煉氣三層的威壓擴散開來。
青陽城修士等級從低到高為引氣入體、煉氣期(分十層)、筑基期。
煉氣三層比煉氣一層強五成。
筑基期修士更是能碾壓煉氣期。
這股威壓讓林塵靈力滯澀。
連抬手都困難。
周圍的人下意識后退。
給他讓出一條路。
連幾位長老都微微躬身。
他走到演武場中央。
目光掃過眾人。
聲音帶著刻意的嘲諷:
“家主。
你教的好兒子。
連凡品中等靈根都達不到。
林家的未來。
要靠一個廢靈根支撐嗎?
你該反省反省。
有沒有能力帶林家走下去!”
他頓了頓。
突然提高聲音:
“十年前秘境你若死了。
林家早歸我管。
哪會有今天的笑話!”
林嘯天突然從人群中沖出來。
擋在林塵身前。
他穿洗得發白的青袍。
袖口磨損得露出線頭。
頭發上有不少白發。
眼窩深陷。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十歲。
可他依舊挺直脊梁。
像一座沉默的山。
將林塵護得嚴嚴實實。
“林霸天。”
林嘯天的聲音沙啞。
是當年受傷留下的后遺癥。
他繼續解釋:
“當年我測試時。
測試柱也是三息后才亮。
最后測出凡品上等靈根。
測試柱對‘晚覺醒靈根’本就敏感。
塵兒只是沒到時候!
當年秘境之行。
林霸天為奪靈草暗算我。
反被靈草反噬。
錯失突破機會。
如今倒來怪我!”
“自欺欺人!”
林霸天嗤笑一聲。
釋放出更強的氣息。
像一張無形的網。
罩向父子倆。
林嘯天舊傷復發。
靈力運轉滯澀。
不等他們有任何反應。
林霸天惡狠狠地出言:
“測試柱幾百年沒出錯。
你兒子就是廢靈根!
你要是識相。
就把家主之位交出來。
別耽誤了林家的未來!”
王長老立刻上前附和。
袖中的二階靈草似乎給了他底氣:
“大長老說得對。
家主該為林家未來考慮。
不能因私廢公!
林塵是廢靈根。
繼續占著資源。
就是耽誤其他子弟!”
劉長老也跟著點頭:
“我提議。
剝奪林塵的修煉資源。
把他從核心區域遷出去!
核心區域的靈氣。
該給李銳這些有天賦的子弟!”
其他長老紛紛站隊。
只有張長老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林塵看著這些曾夸他“懂事”的長老。
心里一陣冰冷。
利益面前。
所謂的家族情誼。
不過是笑話。
“你說誰是廢物?”
林塵從父親身后走出來。
直視林霸天。
他的聲音不大。
卻帶著倔強的韌勁。
像寒冬里沒被凍死的野草。
他比林霸天矮半個頭。
穿舊袍。
卻沒往后退一步。
林霸天愣了愣。
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笑聲里滿是輕蔑:
“廢靈根還敢頂嘴?
我煉氣三層。
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的四肢。
讓你徹底變成廢物!”
“我是不是廢靈根。
不是你說了算!”
林塵的眼神像淬了火。
“測試柱可能出錯。
我只是覺醒得晚。
總有一天會證明自己!”
“證明?”
林霸天臉色一沉。
眼中閃過狠厲。
他想起十年前林嘯天從秘境帶回的“混沌靈草”被家族優先分配給林嘯天。
林霸天因此懷恨。
林霸天深夜獨自修煉。
靈力卡在煉氣三層壁壘。
砸碎藥鼎怒吼:
“若林嘯天死在秘境。
我早突破筑基了!”
想到這里。
林霸天恨意更甚。
今天他要將這滔天恨意。
全部釋放。
他抬手就朝林塵抓來。
掌心凝聚起淡青色的靈力。
帶著強大的威壓。
“住手!”
林嘯天想也不想。
擋在林塵前面。
硬生生接了這一掌。
“噗!”
鮮血噴在青袍上。
像一朵突然綻放的紅梅。
格外刺眼。
林嘯天踉蹌后退兩步。
腳步不穩。
卻還死死護著林塵。
不讓他受一點傷。
他的氣息瞬間紊亂。
嘴角不斷有血滲出來。
臉色蒼白得像紙。
“父親!”
林塵連忙扶住父親。
能清晰地感覺到父親身體的虛弱。
父親的肩膀在抖。
卻還在對他搖頭。
說“塵兒。
別怕”。
林霸天收回手。
看著林嘯天狼狽的樣子。
臉上露出殘忍的笑:
“這是護廢靈根的下場!
識相就把家主令牌交出來。
不然你們父子都沒好下場!”
林嘯天擦掉嘴角的血跡。
眼神依舊堅定。
沒有絲毫退縮:
“只要我還活著。
家主之位就不會給你這種心術不正的人!
想奪權。
先踏過我的尸體!”
林塵扶著父親。
看著林霸天的囂張嘴臉。
心中的憤怒像火焰一樣燃燒。
他知道。
現在硬拼只會讓父親更受傷。
他摸出懷中的煉氣丹瓶。
指尖蹭過布套上的“塵”字。
想起母親咳著血遞藥的畫面。
又看了看父親蒼白的臉。
深吸一口氣。
努力平復情緒。
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不用搶了。
這些資源。
我不要了。”
“塵兒!”
林嘯天驚訝地看著他。
“那是你母親的嫁妝換的。
是她的心血。
不能放棄!”
“我知道。”
林塵的聲音有些發顫。
他的手指緊緊攥著丹瓶。
布套被捏得變形。
無可奈何地說:
“可我不能讓你再受傷。
母親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
他盯著林霸天。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林霸天。
資源你拿去吧。
但你記住。
今天你從我這拿走的。
未來我會加倍拿回來!
總有一天。
我會讓你為今天的所作所為。
付出代價!”
指甲嵌進掌心。
血珠滴在布套的“塵”字上。
他才緩緩松開手。
將丹瓶放在旁邊的石階上。
林霸天愣了愣。
隨即笑得更猖狂:
“加倍拿回來?
就憑你一個廢靈根?
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等著看你怎么讓我付出代價!”
他轉頭對王長老說:
“把林塵的資源收了。
分給林家其他弟子!
記住。
連他母親留下的匕首。
都要收回來!”
王長老立刻點頭。
讓人去庫房取東西。
自己則彎腰撿起丹瓶。
眼神里滿是貪婪。
林塵沒再看他們。
扶著父親。
一步步往后院走。
陽光斜照下來。
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映在青石路上。
影子里。
父親的身子越來越彎。
卻還在努力護著他。
周圍的議論聲還在繼續。
林塵卻像沒聽見一樣。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保護好父親。
活下去。
走到后院小徑時。
夕陽西斜。
演武場的陰影已經拉長。
覆蓋了小半個后院。
林嘯天再也撐不住。
靠在老槐樹上劇烈咳嗽起來。
咳得胸口劇烈起伏。
臉色越來越蒼白。
嘴角又滲出了血。
林塵拍著父親的背。
心里又疼又急。
卻什么也做不了。
家里連最基礎的療傷草藥都被二叔克扣了。
過了好一會兒。
林嘯天才緩過來。
從懷中拿出一個粗麻布包。
布包的邊角有一塊補丁。
是母親生前縫的。
還殘留著淡淡的藥草香。
那是母親當年熬藥時沾在布上的味道。
“塵兒。”
林嘯天的聲音帶著哽咽。
打開布包。
“這里有三天的麥餅。
用最后一點靈麥做的。
耐餓。”
布包里有三塊硬邦邦的麥餅。
還有一枚下品靈石。
躺在麥餅旁邊。
泛著微弱的光。
“這枚靈石。
是我用這個月的月例換的。
我偷偷變賣了母親留下的最后一支發簪。
才換得這枚靈石。
你路上修煉。”
“還有你母親的匕首。
凡品法器。
能防身。”
林塵接過匕首。
刀柄上有母親刻的“塵”字。
他把匕首貼在胸前。
仿佛母親在冥冥之中在保佑自己。
林塵看著布包里的東西。
每一樣都沉甸甸的。
那是父親的牽掛和犧牲。
“父親。
你這是要我走?”
林塵的聲音有些發顫。
“你去遺棄谷躲一陣。”
林嘯天的眼眶紅了。
“林霸天不會放過你。
府里不安全。”
“遺棄谷?”
林塵愣住了。
他從小就聽老仆說過。
遺棄谷是林家后山的禁地。
谷里長滿了劇毒的腐心花。
還有成群的一階妖獸。
十年前有個煉氣二層的修士誤入。
最后只找到了一堆白骨。
“那里太危險了。
父親。
我不能走!”
林塵搖頭。
“我留在府里。
大不了跟二叔認錯……”
“認錯也沒用!”
林嘯天打斷他。
聲音陡然提高。
林嘯天向四周看看。
又立刻壓低。
怕被人聽見:
“林霸天要的不是你的認錯。
是你徹底消失!
只有遺棄谷能藏住你!”
他緊緊抓著林塵的胳膊。
袖口沾著炭灰。
手指有被炭筆劃傷的小傷口。
手因為激動和疼痛微微發抖:
“十年前我曾入谷采藥。
熟悉部分地形;
這路線圖我畫了三晚。
每次都得等林霸天的人睡了才敢動筆。
標注了所有能躲的地方。
那地方雖險。
卻能讓你活下去。”
“塵兒。
聽我的。
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
才有機會報仇。
才有機會證明你不是廢靈根!
你要是出事了。
爹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林塵看著父親眼中的血絲。
看著父親因疼痛而發白的嘴唇。
看著他指尖未愈合的小傷口。
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
他點了點頭。
聲音沙啞:
“父親。
我聽你的。
我去遺棄谷。
我會活下去。
會變強。
會回來接你!”
林嘯天從懷中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遞給林塵。
那是一張后山的路線圖。
用炭筆標注得很詳細。
林嘯天若有所思:
“這是路線圖。
十年前我入谷采藥。
曾見谷中石壁有先祖林蒼的符文。
你若遇怪事。
可留意帶‘林’字的舊物。
先祖一定會護你周全的!”
他又補充:
“當年我入遺棄谷。
曾見石壁刻‘蒼之舊部。
守脈待主’。
或許先祖留有后手。
在那里一定有你的機緣!”
林塵點點頭。
他相信父親的話。
先祖曾經是這一帶的第一高手。
曾經有眾多的手下。
先祖的遺物一定會護他周全的!
林塵看了看父親給他的路線圖。
圖上巡邏弟子的換班時間、妖獸常出沒的區域、遺棄谷的入口位置。
都寫得清清楚楚。
圖上還有父親用小字批注。
多處有修改痕跡。
邊緣沾著靈麥粉:
“此處腐心花最濃。
需卯時繞開”
“巡邏弟子張三嗜酒。
寅時會在西角樓偷懶”
“谷中東側有靈泉。
可飲用”
“遺棄谷入口已被林霸天派人看守。
需從西側密道進入”。
字跡有些潦草。
卻格外認真。
能看出是熬夜畫的。
“這是路線圖。
你照著走。
別走錯了。”
林嘯天的聲音更哽咽了。
“遇到妖獸就躲起來。
別硬拼。
保命最重要。
等風頭過了。
爹一定想辦法接你回來。”
林塵接過路線圖。
小心翼翼地折好。
放進懷中。
貼在胸口。
那里有裝著玉佩的小布袋。
像母親和父親的牽掛。
一起護著他。
他又把布包背在肩上。
摸了摸腰間的匕首。
刀柄上“塵”字的觸感很清晰。
讓他想起母親教他握刀的樣子。
最后。
他深深看了父親一眼。
要把父親的樣子刻在心里。
無論遇到什么危險。
都要憑著這份念想活下去。
“父親。
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別跟林霸天硬拼。”
“好。
好。”
林嘯天連連點頭。
別過臉。
不敢再看他。
怕眼淚掉下來。
林塵“嗯”了一聲。
轉身踏上后山小徑。
他沒回頭。
怕一回頭就舍不得。
怕辜負父親的期待。
身后傳來父親的咳嗽聲。
每一聲都像針。
扎在他心上。
后山小徑很窄。
長滿帶刺的荊棘。
林塵的袍角被勾破。
手臂被劃傷。
滲出血跡。
他卻沒停。
趙執事悄悄跟在后面。
見林塵鉆進灌木叢。
悄悄將一枚清心丹丟在他必經之路。
隨后隱入陰影。
按照路線圖的指引。
林塵先繞去西側密道。
那里是父親標注的“唯一能避開看守的入口”。
剛靠近密道。
就聽到前方傳來修士的對話聲:
“大長老說了。
盯緊遺棄谷入口。
別讓那廢靈根跑進去!”
“放心。
他要是敢來。
我一刀解決他!”
林塵立刻躲進灌木叢。
心臟狂跳。
還好父親標注了密道。
不然正面沖突。
他根本不是對手。
等兩名看守修士走遠。
他才鉆進密道。
密道狹窄。
只能彎腰前行。
墻壁上的碎石劃破了他的手掌。
卻比不過心里的急。
走了半個時辰。
終于走出密道。
正式進入遺棄谷范圍。
他又避開了兩處巡邏點。
第一次躲在巖石后。
聽著弟子們談論:
“林塵是廢靈根。
遲早被大長老找到弄死。”
林塵拳頭攥得更緊。
第二次借著藤蔓遮擋。
看著弟子們提著靈草走過。
靈草葉片上還沾著露水。
那些靈草本該有父親的一份。
卻被林霸天分給了親信。
走了一個時辰。
天色完全黑透。
谷中樹木的影子變得猙獰。
只能靠月光勉強辨認路線。
終于看到遺棄谷的核心區域入口。
入口藏在茂密樹林里。
齊腰的雜草纏著帶刺藤蔓。
藤蔓上有暗紅色液體。
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顯然有妖獸在此打斗過。
林塵深吸一口氣。
握緊腰間的匕首。
撥開藤蔓往里走。
谷中昏暗。
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
枝葉交錯像一張巨網。
只有零星月光透過縫隙灑下。
在落葉堆上形成斑駁光斑。
地面覆蓋著厚厚的落葉。
踩上去“沙沙”響。
像有人在身后跟隨。
偶爾能看到動物骸骨。
有的還很新鮮。
齒痕清晰。
腥臭味彌漫在空氣中。
林塵按父親說的。
沿著山坡側面走。
谷底平地是妖獸常出沒的地方。
他的腳步很輕。
像警惕的兔子。
每走一步都先試探地面。
走了半個時辰。
突然聞到一股甜香。
帶著一絲詭異的甜膩。
是腐心花!
林塵立刻屏住呼吸。
運轉體內微弱的靈力。
護住口鼻。
他想起父親說的“腐心花劇毒。
吸入即麻痹靈力”。
連忙繞開前方低洼處。
果然。
低洼處長滿淡紫色的腐心花。
花瓣在昏暗里泛著微光。
像致命的陷阱。
腐心花淡紫色花瓣泛著微光。
甜香中藏著刺鼻的腥氣。
林塵指尖不慎碰到花瓣。
立刻泛起麻意。
剛繞開腐心花。
遠處傳來二階黑風熊的嘶吼。
震得樹葉簌簌掉落。
林塵連忙躲進巖石縫。
看著一只體型龐大的黑風熊從面前走過。
熊爪拍斷的樹干截面光滑。
可見力量之強。
黑風熊走后。
他才敢探出頭。
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這就是父親說的“二階妖獸”。
果然恐怖。
又走了一刻鐘。
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低沉的嘶吼。
是妖獸的聲音!
林塵立刻躲到一塊巨石后。
透過縫隙望去。
一只青紋狼趴在落葉堆上啃食獵物。
狼身比普通青狼大一圈。
毛色青黑。
背上有幾道疤痕。
它的眼睛泛著猩紅。
爪子劃過地面。
留下深深的痕跡。
這是一階妖獸。
速度快、爪鋒利。
林塵屏住呼吸。
握緊匕首。
掌心滲出冷汗。
他現在連引氣入體都沒到。
根本不是青紋狼的對手。
青紋狼啃食了一刻鐘。
才慢悠悠地走進樹林深處。
林塵等了一會兒。
確認安全后才從巨石后走出來。
剛才的一幕讓他更清楚:
遺棄谷的危險。
比想象中更甚。
又走了一刻鐘。
肚子餓得咕咕叫。
喉嚨干得發疼。
他從布包里拿出一塊麥餅。
硬得像石頭。
咬在嘴里硌得牙齦生疼。
他小口啃著。
用唾液慢慢軟化。
每一口都吃得很仔細。
這是父親用最后一點靈麥做的。
吃完麥餅。
他摸出路線圖。
借著月光確認下一個目標:
山洞。
路線圖上標注。
前面不遠處有一處向陽山洞。
適合臨時藏身。
加快腳步走了大約十分鐘。
果然看到了山洞。
山洞藏在一塊巨大巖石后。
入口被藤蔓和巖石遮擋。
藤蔓上纏著妖獸骸骨。
表面有黑風熊的齒痕。
顯然是其他妖獸不敢靠近的區域。
可走近后。
林塵發現山洞周圍彌漫著腐心花毒霧。
吸入一口就覺得靈力滯澀。
他連忙運轉微弱的靈力。
才勉強抵御住毒霧的侵襲。
他還聽到山洞上方傳來青紋狼的嘶吼。
只能貼著巖石。
悄悄繞到山洞另一側。
才避開狼的視線。
鉆進山洞。
山洞里一股干燥的氣息撲面而來。
沒有霉味。
也沒有妖獸腥氣。
地面干凈。
沒有雜亂腳印或糞便。
顯然很久沒生物活動過。
林塵松了口氣。
放下布包。
癱坐在冰冷的巖石上。
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
疲憊感像潮水一樣涌上。
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他靠在石壁上。
閉上眼睛休息。
耳邊卻總響起青紋狼的嘶吼、父親的咳嗽。
還有林霸天囂張的笑聲。
休息了半個時辰。
他想起父親的叮囑:
不能浪費時間。
要抓緊修煉。
他從布包里拿出那枚下品靈石。
淡白色。
鴿子蛋大小。
表面光滑。
這是父親變賣母親發簪換來的靈石。
他攥在手里。
感覺沉甸甸的。
林塵握緊靈石。
按照《基礎煉氣訣》的方法。
嘗試吸收靈氣。
他閉上眼睛。
將靈石貼在丹田處。
引導靈氣順著經脈流動。
普通修士吸收一枚下品靈石。
至少需要一個時辰。
還會有三成靈氣逸散。
林塵剛運轉心法。
胸口裝著玉佩的小布袋突然發燙。
連帶懷中的靈石也泛起微光。
靈氣順著手臂經脈向丹田移動。
沒有絲毫滯澀。
也沒有逸散的跡象。
剛流動到丹田。
就被一股奇異的力量包裹。
快速轉化為靈力。
他驚訝地睜開眼。
才過去大約一個時辰。
靈石就變得黯淡無光。
靈氣已被完全吸收。
丹田中。
原本薄薄的靈力。
竟凝聚成了一縷微弱的金色氣旋。
這是引氣入體初期的征兆!
林塵又驚又喜。
反復確認。
他真的引氣入體了!
他不甘心。
又試了一次。
這次沒有用靈石。
而是嘗試吸收周圍的能量。
原本只能容納一縷靈力的經脈。
現在能同時容納三縷。
靈力運轉速度提升五成。
他知道這里的修煉等級從引氣入體開始。
接下來的就是煉氣期。
煉氣期分十個等級。
之后就是筑基期。
他靠在石壁上。
閉眼回憶《基礎煉氣訣》的每一個細節。
從第一句心法到最后一個靈力循環路線。
反復在腦海中推演。
不知過了多久。
洞外的月光從斜照變為直射。
已是深夜。
距離他進入山洞。
已經過去三個時辰。
他的手無意間觸到了山洞角落的東西。
冰涼的觸感。
表面有凸起的紋路。
不像普通巖石。
林塵睜開眼。
借著洞口的微光看去。
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銅古鏡。
布滿墨綠色銅綠。
邊緣有磨損。
還有細小缺口。
古鏡背面刻著奇怪的符文。
線條扭曲。
像藤蔓纏繞。
又像河流奔騰。
有的呈圓形。
有的呈方形。
還有的是不規則星形。
他仔細擦拭鏡沿磨損處。
竟隱約露出“林”字印記。
與林家祠堂供奉的先祖令牌紋路一致!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在林家祠堂。
曾見過先祖林蒼的令牌。
令牌邊緣的紋路與此刻古鏡的‘林’字印記隱約相似。
這些符文。
還和母親玉佩上的符文。
有幾分相似!
林塵用袖子輕輕擦去表面的灰塵和銅綠。
入手冰涼。
卻又帶著一絲奇異的暖意。
不像普通青銅。
仿佛有生命。
他想起父親說過:
有些上古法器。
需要特定條件才能激活。
他嘗試著注入一絲微弱的靈力。
心里沒抱太大希望。
連測試柱都引不動的靈力。
怎么可能激活古鏡?
可下一秒。
胸口裝著玉佩的小布袋突然劇烈發燙。
玉佩透過布袋。
與古鏡背面的符文產生共鳴。
同時亮起金光。
緊接著。
古鏡閃過一絲微弱的金光。
瞬間照亮山洞。
又快速消失。
林塵愣住了。
低頭看了看發燙的布袋。
布袋上的針腳都被烤得微微發焦。
他又注入一絲靈力。
這一次。
布袋中的玉佩順著布袋口飄出。
一縷淡金色混沌之氣融入古鏡背面符文。
符文瞬間亮起。
隨后玉佩才化為更細微的顆粒。
散落在古鏡表面。
林塵看著散落的粉末。
眼眶發紅。
這是母親最后留下的念想。
卻為了激活古鏡耗盡最后一絲力量。
玉佩本是混沌靈珠的封印載體。
靈根檢測時的沖擊觸發解封。
碎片融入古鏡是為激活傳承。
而非無意義消耗。
母親玉佩碎裂后。
粉末融入古鏡。
古鏡震動。
從石壁縫隙中吸出一枚淡金靈珠(混沌靈珠)。
原來玉佩是靈珠的封印載體。
覺醒時封印解除。
靈珠才顯現。
林塵知道這靈珠是玉佩所化。
對靈珠更加珍惜。
他小心翼翼地將靈珠收回到布袋里。
貼在胸口。
像母親還在身邊守護著他。
此時。
古鏡的反應更明顯。
鏡面上的銅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露出光滑的鏡面。
浮現出一行行金色文字。
同時。
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
直接傳入他的意識深處:
“混沌靈根繼承者。
檢測到同源混沌之氣(玉佩)。
《混沌道典》傳承開啟。”
林塵僵在原地。
手中的古鏡差點掉落在地。
混沌靈根繼承者?
他不是廢靈根嗎?
那道聲音沒停。
繼續在他腦海中響起:
“凡品靈根分三等。
僅能吸單一屬性的靈氣;
良品可兼容兩種;
極品能容三種以上。”
“混沌靈根。
乃天地初開本源靈根。
無屬性限制。
可吸萬物能量。
修煉速度為所有靈根之最。
是修《混沌道典》的唯一資質。”
“此鏡乃林家先祖林蒼遺留的‘混沌鑒’。
需混沌靈根持有者的靈力 同源混沌之氣(玉佩)雙重激活。
此前無人能滿足條件。
故沉睡至今。”
“青陽城測試柱僅能檢測凡品靈根。
無法感知混沌之氣。
才誤判你為廢靈根。”
林塵的心臟狂跳。
血液仿佛在瞬間沸騰。
他不是廢物!
他是混沌靈根的擁有者!
這面古鏡。
還是林家先祖的遺物!
積壓五年的委屈、不甘。
在這一刻全部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他看向古鏡。
鏡面中的文字已經切換。
是《混沌道典》的開篇:
“混沌初開。
天地為爐。
萬物為材。
靈根為引。
需引混沌之氣入體。
輔以道典心法。
方可激活靈根潛能。”
林塵逐字看著。
呼吸變得急促。
原來他不是不能修煉。
只是用錯了方法。
還缺了傳承的鑰匙。
他按道典記載。
閉眼靜心。
感知混沌之氣。
道典說。
混沌之氣無處不在。
卻極其稀薄。
隱藏在普通靈氣中。
需摒棄雜念。
以心為引。
林塵調整呼吸。
讓意識融入周圍環境。
過濾掉普通五行靈氣。
尋找那“無屬性、帶蒼茫氣息”的混沌之氣。
一刻鐘過去。
沒感應到。
半個時辰過去。
意識開始渙散。
一個時辰過去。
就在他快要放棄時。
突然感覺到山洞深處的石壁縫隙中。
有一絲灰色氣息緩慢滲出。
像一縷輕煙。
若有若無。
卻能清晰感知到。
沒有屬性。
帶著古老蒼茫的力量。
與他的靈根產生共鳴。
“這就是混沌之氣!”
林塵心中一喜。
嘗試用意識引導。
可混沌之氣很頑固。
只在原地打轉。
不肯進入他的經脈。
他想起道典中“以心為引。
以靈為橋。
以志為帆”。
默念對父親的承諾。
對變強的渴望。
對林霸天的復仇決心。
還有母親臨終前的囑托。
將所有意志融入意識。
再次引導。
混沌之氣像是受到感召。
突然變得溫順。
順著他的指尖。
緩緩流入體內。
暖流順著經脈游走。
所到之處。
淤塞的經脈被徹底滋養。
之前被荊棘劃傷的手臂、被碎石劃破的手掌。
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連疤痕都在慢慢淡化。
體內微弱的靈力。
像干涸河床迎來甘霖。
開始穩定增長。
比用普通靈氣快十倍不止。
靈力不再逸散。
在經脈中流動。
朝著丹田匯聚。
每一圈都更精純。
林塵繼續引導。
越來越多的混沌之氣從石壁縫隙、山洞角落、甚至地面的落葉中匯聚而來。
在丹田中匯聚成一個小小的金色氣旋。
比之前吸收靈石形成的氣旋。
濃郁三倍不止。
丹田處的混沌靈根。
在混沌之氣的滋養下。
散發出微弱金光。
像沉睡的種子開始萌發。
他能感覺到五感變敏銳。
能聽到洞外百米處妖獸粗重的呼吸。
能聞到空氣中極淡的靈草氣息。
能看到黑暗中的細微灰塵。
甚至能感知到洞壁巖石中隱藏的微弱靈氣。
力量也在增長。
握拳時能感覺到手臂肌肉的緊繃。
體內的力量比之前強了數倍。
普通引氣入體初期修士。
握拳只能捏碎普通石塊。
他現在卻能捏碎堅硬的鐵礦石。
拳頭落下時。
連地面的巖石都震出細小的裂紋。
不知過了多久。
洞外的天色開始泛白。
從深夜到清晨。
他已經連續修煉了六個時辰。
第一縷晨曦透過藤蔓。
灑在林塵臉上。
帶著溫暖的光。
林塵緩緩睜開眼。
感受著體內濃郁的靈力、丹田中的金色氣旋。
嘴角露出久違的笑。
他站起身。
活動身體。
沒有絲毫疲憊。
渾身充滿力量。
之前的頹廢、絕望。
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看向手中的古鏡。
金光褪去。
恢復古樸青銅色。
銅綠少了許多。
背面的符文更清晰。
鏡沿的“林”字印記若隱若現。
仿佛與他建立了神秘聯系。
“謝謝你。
古鏡。”
“也謝謝你。
娘。”
林塵在心里默念。
將古鏡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
貼身存放。
用布條系在腰間。
這是他改寫命運的鑰匙。
是林家先祖的傳承。
絕不能丟。
他整理好布包。
檢查了匕首。
走到洞口。
撥開藤蔓。
看著遺棄谷的清晨。
薄霧籠罩。
遠處傳來妖獸嘶吼。
空氣中彌漫著混沌之氣。
還有靈脈特有的淡藍色微光。
從東南方向傳來。
這里是危險之地。
也是他的修煉場。
更是他覺醒傳承的起點。
他深吸一口氣。
握緊匕首。
眼神堅定。
他不再是那個被嘲笑的廢靈根少年。
他是林塵。
混沌靈根的繼承者。
《混沌道典》的傳人。
林家先祖林蒼傳承的守護者。
他最后看了一眼青陽城的方向。
那里有他的父親。
有他必須奪回的一切。
心中默念:
父親。
等著我。
三個月內。
我必帶著實力回來。
掀翻林霸天的爪牙!
然后。
他轉身。
朝著遺棄谷深處走去。
那里有靈脈。
有傳承。
有他逆襲的全部希望。
剛走沒幾步。
懷中的古鏡突然發燙。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強烈。
鏡面貼合皮膚的位置。
竟傳來細微的震動。
緊接著。
一道清晰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浮現。
谷中東南方向。
一處泛著濃郁藍光的靈脈泉眼旁。
臥著一只體型龐大的黑風熊。
熊爪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
泉眼周圍的腐心花毒霧比其他地方更濃。
幾乎形成淡紫色的霧團。
同時。
一道信息傳入意識。
帶著《混沌道典》特有的古老韻律:
“靈脈品級:一階上品。
蘊含混沌之氣殘留。
可助混沌靈根快速突破引氣入體中期。
守護妖獸:二階黑風熊。
左前掌有舊傷(十年前被其父林嘯天所傷)。
懼怕火屬性攻擊。
靈脈旁另有一處天然溶洞。
溶洞內藏有先祖遺留的‘火紋符’。
可暫御黑風熊。”
林塵腳步一頓。
眼神變得警惕又興奮。
警惕的是二階黑風熊的威脅。
哪怕有舊傷。
二階妖獸的實力也遠超他目前的引氣入體初期。
興奮的是靈脈中的混沌之氣。
還有能御敵的火紋符。
這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制的機緣。
走。
意味著放棄突破的絕佳機會。
下次再遇到蘊含混沌之氣的靈脈。
不知要等多久。
父親還在林霸天的壓迫下。
他沒有時間浪費。
留。
就要直面二階黑風熊。
還要找到隱藏的溶洞和火紋符。
每一步都可能喪命。
可一旦成功。
他就能在短時間內突破。
擁有初步抗衡林霸天手下的實力。
他摸了摸懷中的古鏡。
鏡面的震動還在持續。
像是在催促他抓住機緣。
又摸了摸前胸裝著玉佩粉末的小布袋。
溫熱的觸感傳來。
像母親在無聲支持。
腰間的匕首硌著掌心。
刀柄上“塵”字的紋路清晰可辨。
那是母親的期盼。
是他復仇的決心。
他攥緊了手中的匕首。
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抉擇。
就在此刻。
風。
吹過谷中樹林。
落葉簌簌作響。
像是先祖在見證他的決定。
遠處的黑風熊傳來一聲低沉的嘶吼。
震得樹葉紛紛掉落。
像是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林塵的眼神。
漸漸變得決絕。
不再有絲毫猶豫。
他從布包里摸出路線圖。
借著晨光在“靈脈”位置畫了個紅圈。
又標注出“溶洞可能方向”。
然后將路線圖重新收好。
朝著谷中東南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格外謹慎。
腳尖先試探地面。
耳朵捕捉著周圍的動靜。
黑風熊的呼吸聲、毒霧流動的聲音、甚至靈脈泉眼的細微水聲。
都成了他判斷安全的依據。
剛走出百米。
古鏡的震動突然變得急促。
信息再次傳來。
帶著緊急的意味:
“黑風熊已察覺靈脈方向有生人氣息。
正朝著靈脈泉眼返回。
速度極快。
距靈脈不足百丈!”
林塵臉色一變。
立刻加快腳步。
不再隱藏氣息。
而是運轉混沌之氣。
讓靈力在腳下凝聚。
腳步變得更輕快。
他必須在黑風熊趕回前找到溶洞。
否則正面相遇。
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身后。
二階黑風熊的嘶吼聲越來越近。
比之前更狂暴。
震得周圍的樹木都在微微搖晃。
地上的落葉被氣流卷起。
形成小小的旋窩。
他不敢回頭。
只能盯著前方的地形。
按古鏡提示的“溶洞在靈脈西側三丈處。
被藤蔓覆蓋”。
拼命往前跑。
途中好幾次被橫生的樹枝劃傷。
被凸起的石頭絆倒。
膝蓋磕出淤青。
卻連停頓都不敢。
跑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
前方終于出現淡紫色的毒霧。
靈脈的藍光在霧中若隱若現。
而在靈脈西側。
果然有一片格外茂密的藤蔓。
藤蔓縫隙中。
隱約能看到黑色的巖石。
那就是溶洞入口!
林塵心中一喜。
剛要沖過去。
突然聽到身側傳來“砰”的巨響。
一道黑影帶著腥風撲面而來。
是黑風熊!
它比畫面中更龐大。
肩高足有一丈。
左前掌果然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
林塵突然想起父親路線圖上的批注‘十年前我用烈火符傷過一頭黑風熊。
它左掌有疤’。
才敢冒險繞后。
此刻正泛著兇光。
朝著林塵拍來。
掌風帶著壓迫感。
讓他的靈力都出現了短暫的滯澀。
“躲!”
古鏡突然傳來一聲急促的提醒。
林塵下意識運轉混沌步。
身體像一片落葉般朝著右側滑去。
堪堪避開黑風熊的掌擊。
熊爪落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
砸出一個半尺深的坑。
碎石飛濺。
擦過他的胳膊。
留下一道血痕。
“吼!”
黑風熊沒拍到人。
憤怒地嘶吼一聲。
轉身再次朝著林塵撲來。
這次它不再用掌拍。
而是張開嘴。
露出鋒利的獠牙。
要將林塵直接撕碎。
林塵看著撲來的熊口。
心臟狂跳。
卻沒有慌亂。
他記得古鏡說的“黑風熊左前掌有舊傷。
發力時會有延遲”。
他盯著黑風熊的左前掌。
在它即將撲到自己面前時。
突然朝著它的左前掌方向滾去。
同時將腰間的匕首拔出來。
靈力注入匕首。
朝著熊掌的舊傷處刺去。
“噗!”
匕首雖只是凡品法器。
卻借著混沌之氣的加持。
硬生生刺入黑風熊的舊傷。
黑風熊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左前掌吃痛。
動作瞬間停滯。
就是現在!
林塵抓住這短暫的間隙。
爬起來朝著溶洞入口跑去。
雙手用力撥開藤蔓。
藤蔓上的倒刺劃傷了他的手掌。
鮮血滴在藤蔓上。
卻沒讓他放慢速度。
鉆進溶洞的瞬間。
他聽到身后傳來黑風熊憤怒的撞擊洞口聲。
溶洞入口的巖石都被震得簌簌掉灰。
他不敢停留。
借著古鏡散發的微弱金光。
朝著溶洞深處跑去。
溶洞內比想象中更寬敞。
地面相對平坦。
走了大約十步。
前方突然出現一處石臺。
石臺上放著一張泛黃的符紙。
符紙表面刻著淡紅色的紋路。
正是古鏡提到的“火紋符”。
林塵快步上前。
拿起火紋符。
符紙入手溫熱。
上面的火紋仿佛活了過來。
順著他的指尖。
傳遞出一絲微弱的火屬性靈力。
這是凡品中階符箓。
足以對二階黑風熊造成威脅。
他剛將火紋符收好。
溶洞入口的撞墻聲突然停止。
緊接著傳來黑風熊的嘶吼。
卻不再靠近溶洞。
似乎對溶洞內的某種氣息有所忌憚。
林塵松了口氣。
靠在石臺上喘著粗氣。
看著掌心的血痕和胳膊上的傷口。
嘴角卻露出了笑容。
他活下來了。
還拿到了火紋符。
接下來。
就是吸收靈脈中的混沌之氣。
突破引氣入體中期!
他休息了一刻鐘。
運轉混沌之氣修復身上的輕傷。
然后拿著火紋符。
小心翼翼地走到溶洞入口。
探頭看向外面。
黑風熊正趴在靈脈泉眼旁。
左前掌的傷口還在滲血。
它警惕地盯著溶洞方向。
卻不敢靠近。
顯然是被火紋符的氣息或溶洞內的先祖氣息震懾。
林塵心中有了主意。
他不需要殺死黑風熊。
只要能靠近靈脈。
吸收足夠的混沌之氣即可。
他將火紋符捏在手中。
運轉靈力注入。
符紙表面的火紋瞬間亮起。
散發出淡淡的火光和熱意。
朝著黑風熊的方向晃了晃。
黑風熊看到火光。
果然露出忌憚的神色。
往后退了兩步。
雖然還盯著靈脈。
卻暫時不敢上前。
林塵抓住機會。
從溶洞中沖出來。
朝著靈脈泉眼跑去。
火紋符始終亮著。
像一道護身符。
讓黑風熊不敢輕舉妄動。
靈脈泉眼的藍光比畫面中更濃郁。
靠近時能感覺到混沌之氣順著毛孔往里鉆。
丹田中的氣旋都開始輕微震動。
像是在渴望這份機緣。
他沒有猶豫。
立刻盤腿坐在靈脈泉眼旁。
運轉《混沌道典》。
引導靈脈中的混沌之氣入體。
靈脈中的混沌之氣比山洞中稀薄的氣息更精純。
涌入體內的瞬間。
丹田中的金色氣旋就開始瘋狂旋轉。
引氣入體初期的靈力不斷被壓縮、凝聚。
朝著中期的壁壘沖擊。
黑風熊在一旁低吼。
卻始終不敢靠近火紋符的范圍。
只能眼睜睜看著林塵吸收靈脈之氣。
眼中滿是憤怒和不甘。
林塵完全沉浸在修煉中。
外界的一切都成了背景。
他能感覺到靈脈中的混沌之氣不斷修復他的經脈。
拓寬丹田。
之前因修煉不當留下的暗傷。
在這一刻被徹底撫平。
丹田中的氣旋從淡金色轉為淡青色。
體積擴大了一倍。
靈力的純度也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不知過了多久。
火紋符的光芒開始減弱。
靈力即將耗盡。
而他丹田中的氣旋也終于沖破了那層無形的壁壘。
一股更磅礴的靈力在經脈中奔騰。
引氣入體中期。
成了!
突破的瞬間。
他的五感再次提升。
能清晰聽到黑風熊的心跳聲。
能聞到靈脈中混沌之氣的細微變化。
甚至能看到火紋符上即將熄滅的火紋。
他緩緩睜開眼。
收起耗盡靈力的火紋符。
站起身。
感受著體內充盈的靈力。
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
黑風熊看到他突破。
憤怒地嘶吼著撲來。
卻在靠近時。
被林塵身上散發出的混沌之氣震懾。
突破后的他。
氣息比之前強了數倍。
雖仍不是黑風熊的對手。
卻已足夠讓對方不敢輕易進攻。
林塵沒有戀戰。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與黑風熊硬拼的時候。
靈脈中的混沌之氣已吸收大半。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他朝著溶洞的方向退去。
黑風熊雖憤怒。
卻始終不敢越過火紋符殘留的氣息范圍。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再次鉆進溶洞。
進入溶洞后。
林塵沒有停留。
而是朝著溶洞深處走去。
古鏡在他突破后再次震動。
傳遞出一道新的信息:
“溶洞深處藏有先祖遺留的‘混沌淬體液’。
可強化肉身。
為突破煉氣一層做準備。”
他握著匕首。
沿著溶洞深處的微光前行。
腳下的巖石越來越光滑。
空氣中的混沌之氣也越來越濃。
每一步都像是在靠近先祖的傳承核心。
身后的黑風熊嘶吼聲漸漸遠去。
前方的微光越來越亮。
隱約能看到一處更寬敞的石室輪廓。
林塵深吸一口氣。
加快腳步。
他知道。
這只是他逆襲的第一步。
溶洞深處的淬體液。
煉氣一層的突破。
林霸天的復仇。
父親的救援。
還有林家真正的秘密。
都在等著他去揭開。
前路依舊危機四伏。
可他不再畏懼。
因為他是林塵。
混沌靈根的繼承者。
是注定要掀翻青陽城格局的人。
石室的門就在前方。
微光從門縫中溢出。
帶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仿佛在召喚著他。
開啟屬于他的傳奇之路。
而在青陽城林家府邸。
林霸天看著手中從林塵處收繳的煉氣丹瓶。
突然將其摔在地上。
丹瓶碎裂。
殘存的靈力散逸。
他盯著遺棄谷的方向。
眼中閃過陰狠:
“廢靈根也想逃?
派人搜。
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執法隊趙執事站在角落。
悄悄握緊了袖中的清心丹。
眼底閃過一絲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