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桂香抿下唇瓣,之前家家戶戶吃不飽飯,孩子又多,東山省的百姓們便有拖家帶口去東北謀生的。
可東北冬天漫長寒冷,很多體弱的人適應不了那的氣候,常年纏綿床榻,心心念念想要回來,包括她的公婆。
只是那時候時機不成熟,倆老人到死都沒如愿!
四叔也是在東北染上了病常年咳嗽,回了家鄉病癥輕了些,卻也除不了根。
“叔,小野上次給俺郵寄了些野蜂蜜,俺給您捏些止咳化痰的藥丸試試。
夏天您都這么咳嗽,等秋冬得咳嗽成什么樣了?”
“好,俺也算是享到了野子的福,”四叔公樂呵地點頭,“別做多,俺這是老毛病了,吃了不見得管用,還浪費好東西。”
出了院子,常桂香就看到大哥家的老三常正陽帶著三個同事,一邊勘察現場,一邊將爬起來、頂著雞窩頭就來看熱鬧的村民引到一邊。
“媳婦兒,俺來的時候國營飯店剛蒸出第一籠包子,俺買了些,讓正陽和他幾個同事吃了,這是俺給你和孩子們留的,”趙良臣偷偷將懷里抱著的布袋打開,“給四叔留倆。”
常桂香被熱氣熏得眼睛泛酸,多久她沒有感受到被人放到心尖照顧了。
“臣哥,俺瞧著他們得忙一會兒,咱們先去吃飯,”她笑著點頭,扯著他的胳膊,招呼四叔進院子吃飯。
常桂香倒了三碗水,每碗都加了半勺靈泉水,才捧著包子啃。
國營飯店的豬肉大蔥包子個頭大,皮薄勁道,餡料實誠,五花肉丁油汪汪的,一口下去能讓人香迷糊了!
常桂香埋頭干了三個,才心滿意足地喝了水。
“媳婦兒,你摸到四叔家的糖罐子了?俺一個大男人,喝水不用放糖,”趙良臣湊過來,跟她小聲嘀咕,笑容更傻氣了些。
常桂香伸手將他推遠,笑道:“是你忙了一晚上沒喝水,渴得很了,普通的涼白開,你都喝出甜味了。”
趙良臣恍然,點點頭,還真是這樣!
他們再出去的時候,常正陽已經冷著臉拽著趙來福的領子,將人給拎過來,后面跟著只會流淚的楊素梅母女四個。
常桂香并不意外地挑下眉,任何時代的治安隊辦案能力都不容小覷。
“趙來福,你是要自己交代還是等我們查出來?”
其他幾位同志也跟著勸:“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配合我們的調查,看在你態度良好,可能會從輕判。”
趙來福梗著脖子,咬著牙道:“交代什么?俺在家里睡得好好的,能犯什么事啊?
不能因為俺昨天被凈身出戶,你們就合起伙來欺負人!誰不知道你常正陽是俺娘的親侄。”
常正陽肅著臉,“趙來福,請注意你的用詞。雖然常桂香是我的姑姑,可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為一談。
我是治安隊的隊長,更是要以身作則。你要是再胡攪蠻纏,那我不介意跟你一起去找領導,將事情給掰扯清楚。
沒有證據就胡亂攀扯治安隊,你會罪加一等!”
他長得人高馬大,常年訓練和斷案,加上身上的穿戴,格外唬人。
趙來福嘴角哆嗦下,“那,那你憑什么抓俺?”
不用常正陽說,旁邊一個方臉小伙子便大聲地羅列證據:
“昨晚村東頭郭家兒媳婦難產,趙家嬸子去幫忙,家里只剩下趙來越和倆弟妹。
他們年輕覺大,又是夜黑風高的作案好時機,你們就趁機摸回來偷東西!
虧得趙叔和嬸子警惕心高,及時尋到我們……你們倒是懂得清掃腳印,正因為如此,又是在晚上,從趙家一直到村中心是沒有腳印的。”
“叔叔,俺們家住在村西,又是晚上,根本不知道郭家有事,再說了,從俺奶家往西邊走幾分鐘就到俺家了,不路過村中心。
你們咋說是俺爹偷奶家的東西?”趙美娟頂著六歲孩童的臉,天真地問道。
村民們跟著點頭。
常正陽嗤笑聲:“既然你們想到清掃腳印,自然會來個聲東擊西、混淆視聽,而且只要你們做過,肯定會留有破綻,比如說你們鞋底和褲腿上沒有清理干凈的泥土!”
趙來福一家神色緊張了下,他們沒想過對方動作這么快,都不隔夜直接報警。
本來分家安頓夠累了,他們還要刨坑、清理痕跡,又熬夜到凌晨兩三點,鐵打的身體都受不住。
他們一晚上什么都沒偷到,掃尾后就放松下來,打算著天亮后再刷鞋洗衣服的,如今被抓了個現行。
“叔叔說得話真好玩,俺們是農村人,鞋底和褲腿上怎么會沒有泥土呢?”趙美娟繼續好奇地發問。
常正陽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泥土跟泥土是不一樣的,我姑是大夫,泥土里是混雜著一些藥草味道的,即便……即便你們不知道去哪個糞坑里溜達過,這藥的味道還是有殘留的。
再者,你們痕跡清理的不夠徹底,有一些腳印、手印還在,還是平時家里人常活動的范圍……”
不可能!趙美娟差點脫口而出,自己已經很小心了,怎么可能留下痕跡的。
“俺能作證!”突然一個青年舉手,“俺半夜上廁所,正好看到他們大半夜不睡覺從外面溜達回來,還扛著鐵鍬。”
“對,犯罪分子在后山草叢里清理鐵鍬上的泥土,上面就沾染了一些藥草種子,”常正陽的另一個同事繼續補充。“人證物證都在,已經不是你們認不認的事了。”
村民們忍不住對他們一家指指點點:“肯定是趙來福他們家對分家不滿唄,自己分不到東西,就上門偷了……”
“原本俺以為他們老實呢,看來咱都被他們給騙了,蔫壞!”
“難怪連‘趙無常’都受不了他們一家人,哪怕白養他們二十來年也要分家斷親,看來是真被傷透心了……”
說到底趙美娟不過是現代穿書、剛畢業沒兩年的職場菜鳥,仗著知道劇情攔截別人的機緣,不管是閱歷、心性上,還太稚嫩、對于金手指過于急切了。
她扯扯趙來福的衣服,小聲嘀咕了兩句。
趙來福一咬牙噗通跪在地上,沖常桂香磕頭:“娘,俺錯了!
是之前俺攢了錢埋在咱們家雜物間里,俺沒時間拿走,就想悄悄挖出來的。
可誰知道啥也沒有……”
只有一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