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正陽有正事辦,將常桂香和趙良臣送到縣糧局家屬院,聽她叮囑幾聲后,便匆忙離開了。
常老爺子和常老太一個在樓下看下棋,一個在屋檐下跟人糊火柴盒嘮嗑,見到夫妻倆,都趕忙顛顛地迎上來。
夏日的太陽刺得常桂香眼睛生疼,她強忍著強烈的情緒進了屋,門一關就撲到老太太懷里哭起來……
“閨女,你這是咋了?是不是良子欺負你了?”常老太被哭的心慌,趕忙拍著她的背,瞪向趙良臣。
常老爺子也對趙良臣吹胡子瞪眼,手里的拐杖往地上戳的咚咚作響!
自從小閨女會說話告狀,就沒哭的這么傷心委屈過。
趙良臣一頭霧水,苦著臉撓頭,之前媳婦兒不還好好的嗎?
他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立馬交代出來。肯定是分家斷親的事,讓媳婦兒心里憋著氣和委屈。
倆老人聽到這里,氣得也渾身哆嗦,各個咬牙切齒地開始從頭數落到尾。
常桂香就膩在老太太懷里,唇角忍不住上揚,時不時跟著憤恨地附和一聲,等她的心情慢慢平靜后,這才聲音略微沙啞:
“爹娘,俺沒事了,就是剛開始有些接受不過來。
俺也不是吃虧的性子,有仇立馬報回來,如今趙有福他們家欠俺們兩千二百塊呢,就當是還了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她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看到爹娘建在,心里開心的緊,嚷嚷著喝紅糖水。
老太太樂呵地去自己屋子里取紅糖。
常桂香接過來,拿出四個碗,每個碗里都放了一尖勺的紅糖,倒白開水的時候,每碗放了半勺靈泉水……
也就個把小時,上班上學的大人孩子們回來了。
他們見到常桂香夫妻倆,高興得直接喊來趙來越和常正陽,一大家人去國營飯店吃飯!
常正陽剛下摩托車,跟長輩們問好后,就直奔常桂香這里,笑得傻氣,“姑,開總結會的時候,我上臺作了報告。
當時就有領導詢問我要不要留在縣里,利用我的專業知識,幫助更多百姓們破案、參與更加復雜的案件!”
常桂香并不意外,笑著問道:“你怎么回答的?可別傻氣地拒絕。”
“那不能夠,”常正陽微揚下巴,“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姑給我爭取了這么好的機會,我怎么可能為了一時違心的謙虛推掉呢?
我就按照姑交代的,直接敬禮應下,那領導都愣了下,沒想著我臉皮厚、聽不懂他的客套話,順桿爬得溜。
那么多人瞧著呢,領導總不能不要面子、自個兒說出來的話,還得再咽下去吧?
所以呢,他讓我抓緊辦手續、做好工作交接,下周一來縣治安局報道!”
常桂香跟著高興地摸了摸他的寸頭,“這才對嘛,正陽你要記住,該爭取的時候咱們寸步不讓……只有爬的高,你才會得到公平相待……”
常正陽連連點頭,還興奮地胸口大起大伏。
知道他調到縣里,大家都為他感到高興!
常桂香跟旁邊的二嫂羅秋敏說了會家常,話題一轉小聲問道:“二嫂,俺記得你在街道辦上班,負責第一紡織廠不?”
羅秋敏點頭,“那肯定的啊,第一紡織廠距離這里不遠,不過,他們廠規模不小、職工和家屬人數多,有自己的街道辦,從屬于我們街辦。”
“平時你們過去走訪調查不?他們高廠長,你認識不?”常桂香將趙來越被廠長家盯上的事給說了,“越子的條件在縣里不算拔尖的,咋他就走狗屎運了,有城里廠長千金上趕著要嫁給他?”
羅秋敏拍了下手,“肯定有啥貓膩!正好夏天到了,每年街道辦都舉辦各種安全宣傳。
我就拿著宣傳單過去,順道打聽下高家的事。”
“那就麻煩二嫂了!”常桂香感激道。
高家既然盯上了趙來越,就不可能輕易放棄。她只知道事情的大概,對于細節并不了解。
他們必須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從根源躲避災禍……
羅秋敏的辦事效率挺高的,下午三四點鐘,她就回來了,進屋先悶了一搪瓷缸涼白開,這才拉著常桂香小聲嘀咕。
“小妹,這第一紡織廠里的矛盾不少,偶爾他們單位的人解決不了,就請我們過去幫忙。
我還認識好幾個熟人呢……我提了句看到一個穿著紡織廠工作服、白凈帥氣的小伙在國營飯店跟家里人吃飯,好像是商討婚事,就打開了她們的話匣子!”
這些姐妹們可都是百曉生,廠里誰的事她們不知道?更何況是高廠長家的。
廠長家親戚不少,可高廠長只有兩個親閨女,老大就是高秋芳,跟趙來越都曾經是縣一中的學生。
“這老高家真陰險啊,他們家沒兒子,就準備給閨女招上門女婿!人家要求就兩個,好看聰明,咱們家越子不都占了?
不過他們家給出的條件也誘人,說將女婿當兒子養,紡織廠也早晚歸女婿,只需要第一個孩子隨高姓……”
常桂香緊抿著唇瓣。他們跟高家見面的時候,對方并沒說招婿的事,只說了小兩口生的孩子姓氏安排。
她跟趙良臣又不是不講理的人,反正對方說了,會買一個準生證不讓二房斷了根。
如今想想,他們是名正言順將廠子連帶債務、員工和設備,都轉移給趙來越!
沒有結婚證束縛,趙來越接手廠子后,各種事情齊齊爆發,卻也攀扯不上高家。
更何況,到時候高廠長再自導自演一出“畏罪自殺”的戲,來個金蟬脫殼、死無對證,帶著貪下來的錢跟家人們換個地方換個身份揮霍享受……
沒有后世發達嚴謹的網絡信息管理和無處不設的電子眼,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趙來越獨自承受所有的罪責和怒火,因為償還不起巨額債務,將牢底坐穿!
常桂香啃著手指,時隔那么多年,心里的怒火仍舊不減絲毫,甚至她根據調查、推測和上輩子發生的事情,窺探了整個真相,氣得更厲害。
趙良臣在她旁邊認真聽著,見她情緒激動,伸手握住她的,“媳婦兒,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大不了咱們挑對方點錯,將婚事給推了唄?”
常桂香搖搖頭,“咱們家老二,可是人家千挑萬選出來的替罪羊,怎么可能因為咱們倆從鄉下來的土老帽,放棄他?
恐怕咱們挑了錯,第二天你二兒子就被抓住耍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