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顧軒從劍冢巨妖身上下來之后,有一個瘸著腿的三十多歲中登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我叫何霖,算是……這個村子的教書匠?!?/p>
來人衣著單薄,兩條腿一高一矮,靠著拐杖才站直,臉色蒼白,個子挺高,一張飽經滄桑的臉卻有一種“大叔”式的帥氣。
“哦哦?!?/p>
顧軒點頭,這個人雖然瘸著腿,但后面的幾個成年人顯然對他馬首是瞻,大概是村子里面有些威信的人。
從氣質風貌上看,也不像是一輩子待在后村的老農。
“你是這里領頭的吧,后村還有哪些地方可能有幸存者?”
顧軒問道。
中年人看著顧軒年輕的臉,心中有一些疑惑本想著詢問,但到最終也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先回答道:
“有人通報在村口發現妖獸后,驚慌失措的村民打算先分散躲起來,然后趁著妖獸轉移,從村口逃出去,被我制止了一部分?!?/p>
何霖說道,以他的經驗,妖獸如此之多,村民聚集起來逃跑無異于一場勝算極低的豪賭,外面的情況尚且未知,不能奢求那些妖獸是瞎子或者鼻子失靈了。
“我和剩下的人商量后,決定讓腳步不便的婦孺孩童躲藏在硝洞里,其他的青壯年向著梯田遷徙,至于老人……”
何霖沒再說下去,村落的安寧平靜某一天忽然被打破,當時的混亂,嘈雜,人心異動都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講明白的。
腿腳不利索,又沒辦法躲藏在硝洞里的老人,只能留在村落里等待獸潮的踐踏。
“那看來只剩下你們了,奔著村口和梯田去的應該沒了,我們在北伐發現了這塊布料,村子入口也已經被雪崩堵住?!?/p>
顧軒說道,進村的時候看到幾只妖獸在雪地里徘徊,看來那些想要從村口逃出去的人大概進了妖獸的肚子。
“你有辦法把這些剩下的人帶出去嗎?”
何霖沉默了一會,終于說出這個問題。
“……我盡力?!?/p>
顧軒自己走沒問題,帶著一兩個人也沒問題,但一百多號人……
用翅膀一個一個帶著出去,必然要消耗信力,豈不是會消耗掉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存貨?
最好還是能想到其他辦法。
“我可以給您一筆不菲的報酬,請您一定要做到?!?/p>
中年人再次沉寂了一會,說道。
顧軒則是上下打量了這個中年人一眼,在軍區待久了他也染上了以貌取人的毛病,這一身上下也就一把破舊的靈能槍值點錢,有什么報酬是自己看得上的?
“不需要。”
顧軒有自己的目的和收獲,還犯不著一個殘疾人抵上自己的積蓄。
“我是‘武都’的A級懸賞犯,懸賞要求活捉,那筆賞金絕對能讓大部分人眼紅?!?/p>
何霖見到顧軒不信,只好透露出一些實情,他沉著聲音說道。
來自“武都”嗎,這是犯了多大的事才被懸賞……
顧軒又看了一眼這個男人,確定他確實不是靈能者,只是身上有些訓練痕跡的強壯殘疾人。
在剛剛的那波信仰之力里面,這個男人貢獻得最少,或許是見識過大場面成年人沒那么好忽悠,或許還是對他有些懷疑?
不像那些可愛的少年少女們,正好中二的年紀,最是崇拜強者,一下子就爆出了大量信力。
少年趙二狗默默的看著顧軒和何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么有用的話也沒辦法說出來。
何霖被村子的人救助,被村子收留,他早早就愿意在這里度過余生,如今遭此變故,他要用自己去村子僅有的生路。
趙二狗忽然感到有些悲哀,即便自己收到獸潮的消息回到了家鄉,也什么都做不到。
主動請纓去對付妖魔,還被嫌棄了……
“逃出去再說吧,就算你說自己很值錢,我也不會特意先救你的……”
顧軒沒好氣的說道,這個人太自以為是,他覺得自己能比得過他后面那些香香軟軟的信仰之力供應源嗎?
嗯?
這話一說出口,「圣杯」就收到了對方的的一些信力,這真是……
顧軒不由得多看了這個殘疾中登一眼,這個人似乎已經有些自毀的傾向。
“走吧,我給你們保駕護航?!?/p>
顧軒說道,看了看天色,距離破曉還有一段時間,夜里妖獸的行動也會減緩,若是拖到天亮,他們這些人暴露在白日天光之下,就很明顯了。
“往哪里走?”
少年忙問,他要去整頓隊伍,安撫年齡較小的同鄉。
“當然是出去了,被雪崩擋著實在沒招我就帶你們一個一個飛?!?/p>
顧軒瞥了一眼又再次一言不發的何霖,說道:
“把你的靈能槍給我?!?/p>
何霖沒吭一聲,交出了自己的靈能槍械,當然,里面也是一發子彈都沒有了,少數剩下的靈能子彈也被他用在了緊盯著他們不放的劍冢巨妖身上。
顧軒手指翻動,三兩下就把一整支靈能槍給拆得七零八落,顧軒用靈能洗滌零件上因為多次使用導致的靈能殘留,調試其性能,再將其重新組裝。
從包里取出一些備用的靈能子彈,顧軒把槍丟給何霖。
“隊伍后面的保衛工作就交給你了,A級懸賞犯總不至于空槍吧?”
顧軒不留痕跡的掃了一眼對方的拐杖,雖然瘸了一只腿,但好歹帶人避開了獸潮,還是這里唯一用過靈能槍的。
只能矮子里面拔高個。
一隊人就這樣在大雪之中艱難的出發了。
少年趙二狗終于有時間去在隊伍里尋找自己的家人,他遠遠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喊他,心情悲痛且復雜的跑了過去。
大姐趙依依個頭不高,一只手拉著自己最小的弟弟,在人群的最后,遠遠望見了家里的小二,呼喊他的名字。
“大姐!”
少年抱住自己的姐姐和弟弟,心中的擔憂和思念終于得到釋放,涕淚橫流。
“二弟……我問你,爹娘呢?他們有逃出去嗎?”
趙依依推開趙二的的懷抱,這時候還要趕路。
“爹娘他們……”
趙二狗只能嗚咽著把他們在路上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大姐默默的聽著,沒有哭泣,沒有喧嘩,只是沉默著,像是風中的雕塑。
趙二卻有些心驚肉跳,即便離家好幾年,他也依舊能感受到大姐趙依依的憤怒,像是血脈壓制一樣的感覺。
“剛剛砍下了那只大妖怪頭的大人,是收了我們的錢糧的人嗎?”
趙依依忽然問道。
“收錢糧?”
趙二下意識以為是報酬,但他們也沒什么報酬可以給顧軒的了。
“就是我們每年都要上交大部分的制錢和糧食??!”
趙依依是個從出生起就沒有出過村子的純粹村姑,有些東西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對一些事情只有最原始樸實的概念。
她指的是上交帝國的賦稅,以及交給趙德全一家的田租。
“啊……不是的,顧軒大人是自愿接了軍區的任務過來的?!?/p>
趙二心里再次涌起對顧軒的感激,不知不覺又被收割了一波信力。
“那些收了我們錢糧的人呢?他們在哪里?”
趙依依問道。
趙二支支吾吾答不上來,他其實有很多想說,什么軍區現在忙不過來,什么趙大先生早就放棄了他們……
但看著大姐的樣子,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趙依依通紅的眼眸滿溢出淚水,但最深處卻是熊熊燃燒著怒焰!
“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吃不飽,穿不暖,將種植的收獲供給帝國,你還被派去最危險的前線,給趙大先生的兒子賺取資源……可我們最后卻連家鄉……卻連父親母親的性命都保不住,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