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她就見杜老夫人、杜經(jīng)年夫婦一呆。
“他們怕是想不到,我會大方地談起婚事,一點也不害羞。”
等了幾息,沒等來眾人的回應(yīng),反看到他們一臉的古怪,杜燕皎便又大聲重復(fù)了一次。
被家人取笑?
那也好過丟了性命。
她,就是要遠(yuǎn)離展景煜!
一旁的杜燕璋這時才回過神來,再疑惑地道:“三妹,景煜這兩年來,一直公務(wù)繁忙,和喬家表妹相處的時間不多。他今日肯這般維護(hù)你,必是覺得你好,你不必總硌應(yīng)他之前與喬家表妹的往來。”
這位長兄的性子,真是憨拙!
見眾長輩們互相對視之后,面色有些尷尬,杜燕皎立刻搖頭:“不,大哥,你誤會我了。我是真的不想馬上嫁人。”
何氏忙開口:“皎兒,你方才回府,祖母和你爹,為娘也舍不得你,出嫁,至少要等你及笄之后了。但你與景煜的婚事,須早些訂下,也算是對你展伯父和邱伯母有個交待。”
杜燕皎眸光一轉(zhuǎn),故意苦起臉來:“如果景煜哥哥今日,只是因為女兒救了景慧妹妹,才對女兒如此照顧呢?”
“邱姨今日也見到女兒掌?喬麗清,對女兒的印象只怕不甚好!娘,求求您,先別急著給女兒和展家訂親,先看看他們家的態(tài)度,好不好?”
建寧侯夫人姓邱,在第一世,杜燕皎就喊她邱姨。
“什么?”杜老夫人又皺起蒼眉:“燕皎,你剛才說你掌?麗清?為什么?月嫻,這是怎么回事?”
等何氏再次尷尬地說完,見老夫人驚訝地打量,杜燕皎坦蕩地再度一福:“祖母,孫女心里,喬二夫人就是仇人,不是表姨!”
杜老夫人思索一陣,臉色很快松緩:“無妨,本就是喬家失禮在先,顛倒黑白,你打了也就打了。日后,與喬家少來往就是了!”
杜燕皎頓時驚訝地看她:“祖母也覺得孫女教訓(xùn)得對?”
見杜老夫人和杜經(jīng)年的臉色古怪,何氏便干笑:“以前,只要景煜來府里,麗清都會主動跟他說話……你祖母曾多次提醒過麗清,注意些分寸,奈何麗清始終未改……。”
杜燕皎頓時恍然,再朝著杜老夫人嫣然一笑:“多謝祖母體諒!孫女就知道,祖母最明理了!”
見老夫人的眼中多了些驚訝和欣慰,杜燕皎又重新央求:“祖母,景煜哥哥今日幫了我,我對他無甚意見,但我不想想這么快訂親,而且景煜哥哥那么厲害,就算再晚一年說親,也不怕娶不到京城貴女!”
說到這里,杜燕皎故作驕傲地仰起脖子:“要是景煜哥哥在我及笄后,對我依然很照拂,也依然還在疏遠(yuǎn)喬姑娘,那我就相信他的真心,愿意嫁他!”
斜下的太陽光,透過明堂半天的窗棱,照在她嬌美的臉上,也映出了她眸光中的自信和驕傲。
與旁邊坐著的何氏,竟是有少許的神似。
老夫人和杜經(jīng)年均看得一呆,微微失神片刻,再回過神來,驚訝地對視一眼,也不知道老夫人想到了什么,竟是緩緩頷首:“也罷,若是展家不介意燕皎你的兩次動手,真的來提親,咱家,就先用這個借口來推一推!”
杜燕皎頓時長長地松了口氣,再燦然一笑:“多謝祖母和爹爹!”
……
走出夏馥院,看著依然耀眼的斜陽,拂夏遲疑了一下,問杜燕皎:“三小姐,奴婢覺得,展世子今日對喬姑娘挺疏離的,而且伯爺和夫人也不會輕易放棄這門婚事。喬姑娘更加不會輕易放棄。您若是和展世子疏遠(yuǎn)了,豈不是正合喬姑娘的意思?”
杜燕皎欣慰地看著這個前世一直忠心的大丫鬟,微彎的嘴角泛起一絲輕蔑:“急什么!祖母和爹爹確實是不會輕易放棄這門婚事,但也不會上趕著去求。橫豎我才回來,除非有意外,否則,展家不會急于提起此事。你且派人盯著喬麗清,若是她敢在外面陷害景煜哥哥,就想辦法去破壞!”
“是!”拂香笑著應(yīng)下。
杜燕皎便安安心心地返回居住的觀夏院。
進(jìn)入這個曾經(jīng)被喬麗清裝點得相當(dāng)豪華妍麗的院子,杜燕皎的心情挺復(fù)雜。
第一世,因為落水事件,她在這個院子里只生活了一年多幾個月,就嫁去了展家。
又因為膽怯和排斥,她沒怎么動用院子里的東西,對院子里的人事也掌控不足。
但如今再走進(jìn)來,她已覺得,喬麗清著實會享受,這里的一應(yīng)布置,讓人很舒服。
留守的二個大丫鬟金琴與蓮笑,帶著院子時的二等丫鬟和粗使婆子一起客氣地迎了上來:“姑娘回來了!”
杜燕皎的目光在她們臉上一一掃過,再淡淡地道:“今日我乏了,先睡一會,晚膳時記得喚我!”
她徑自進(jìn)了正房,獨留拂香一人面對整院的人。
相信聰明的拂香自會明白該如何做。
……。
晚膳后,已休養(yǎng)好的杜燕皎便把院子里的下人召集在一起,冷肅著臉,像是教官訓(xùn)話般,發(fā)布了數(shù)條規(guī)矩。
一切從簡,從嚴(yán),務(wù)求令行禁止。
至于家中長輩會不會覺得她的行為和以前截然不同……這不落水受刺激了嘛!
等晚上歇息時,她再示意拂香點燃了熏衣草的香。
金琴十分意外地多了句嘴:“姑娘以前慣用玫瑰,如今怎么想換?”
見杜燕皎秀眉微蹙,拂香馬上警告了金琴一眼:“姑娘有話,咱們照做就是,問那么多做甚。”
杜燕皎冷眼瞟瞟平素略有些散漫的金琴,念在這個大丫鬟在她前一世嫁入展府之后,還算忠心,沒直接懲罰。
“今日行新規(guī),念你初犯,饒你一次,再有下次,自己去院子里跑十圈。”
金琴微愣,臉一熱,而后怕怕地吐吐舌頭,沒再說話了。
房里的其他丫鬟和外間的婆子,聞言個個互使眼色。
等到杜燕皎再于次日清晨醒來,穿上記憶中新做的勁裝服,喚來拂香洗漱后,于演武場上跑了幾圈,再滿頭大汗地回院喚人燒水洗澡,便發(fā)現(xiàn)下人們做事都規(guī)矩些了。
嗯,聽話就好!
這日下午未時中,還在閨房中畫畫的杜燕皎,愕然地詢問何氏遣來喚她陪客的大丫鬟秀梅:“什么?邱姨居然帶著景慧妹妹、景興弟弟一起來訪?滿臉笑意?”
可第一世,建寧侯夫人只不情不愿地帶著展景煜過門來,勉強談定兩人的婚事,話里話外全是對她的嫌棄……。
“難道景慧妹妹還不曾向邱姨轉(zhuǎn)達(dá)我的意思?”
半刻鐘后,等梳洗完畢的杜燕皎驚疑不定地來到議事花廳,就看到裝著上好衣料和精致珠花的數(shù)抬謝禮。
再對上建寧侯夫人那親切的眼神,展景慧充滿期待的眼神,而展景煜略有些發(fā)飄的眼神,杜燕皎忙見禮。
才客套幾句,建寧侯夫人便很有深意地朝她笑笑,再笑著看向何氏:“月嫻,聽說你們勇毅伯府的花園又有新的奇花,這不,景慧就十分好奇,想來欣賞欣賞……。”
杜燕皎心里一個咯噔。
這分明是找借口來支開她們這些小輩,好私下里談些什么事。
難道展家居然不嫌她昨日太潑辣,還想說她與展景煜的婚事?
就在這時,廳外急急地走來一個丫鬟,在堂前小心翼翼地稟報:“夫人,喬家二爺帶著喬夫人和喬二小姐,在大門外求見!”
杜燕皎心里一揪,一股怒氣便不受控制地騰起。
喬家果然不想和勇毅伯府交惡,眼下來應(yīng)是道歉的。
這也就罷了,但紈绔父親明明昨晚吩咐過,不再見喬家人,眼下卻還是被喬家人把信遞到這議事花廳……。
她知道,門房老周有些貪財,想是以為父親也就說說而已,又被喬秀才塞了些銀子,便大著膽子派人前來通報。
還有這個通報的丫鬟秋葉,在她第一世入府時,受了喬麗清的賄賂,也暗中為難了她幾次,眼下居然還當(dāng)眾喚喬秀才為喬家二爺。
一介秀才,有什么資格在伯府稱爺?
眼下喬麗清雖離開了伯府,但影響力還在啊!
杜燕皎的眸光沉了沉,但并沒立刻出聲,只看向何氏,想看看這位母親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