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杜燕皎很懷疑:“娘親小的時候,是不是真的被江依荷仗著外祖母的寵愛,悄悄地欺負過?”
否則,何氏是嫡出的長女,沒理由性子如此軟。
但很快,不等杜燕皎來安慰何氏,何氏就氣得漲紅了臉,慍怒地大聲反駁:“江依荷,你還好意思提我娘!皎皎是我娘的外孫女!你黑著良心一再害我的皎皎,就算我娘知道了,也絕不會原諒你!”
杜經年的眉頭迅速舒展,隨后,又再一次皺起,一次不耐地報數:“二!江依荷,第二聲了啊!你快點決定!”
“我給銀子,我給銀子!”江依荷再也受不住了,哆嗦著尖叫:“我不要,再泡冷水了!”
杜燕皎譏諷地嘴角一扯。
果然這位手里還有點閑錢!
杜經年也臉色微霽:“算你識趣!”
而后他朝護衛們輕抬下巴:“放了她,讓她去內宅取銀子!”
杜燕皎下意識地看向展景煜。
燈籠的光芒照在他俊美的臉上,他也正歉然地看著她,似是在問,這樣的處理,她滿意了嗎?
杜燕皎心里一悸,再傲嬌地輕哼一聲,別過眼去。
待凍得直哆嗦的江依荷被四個聽命的伯府護衛先后放開,無力地栽倒在地,再被喬家的幾個粗使婆子畏怯地先后扶起,杜燕皎又緩步上前,走到伍媽媽的面前,寒聲問她。
“金蓮最開始說,是她看不慣我換了喬二姑娘的身份,想為她報仇,才去聯合曲二公子。可是金蓮區區一個二等丫鬟,如何能進國公府?這之間,是不是你的指使和牽線?”
依然被架著的伍媽媽瑟縮了一下,畏怯地看了看身邊狼狽而嘴角微現譏誚的江依荷,而后低低地回答:“當然不是。一切都是金蓮的自作主張!”
杜燕皎的嘴角嘲諷地一扯,見江依荷看過來的目光里,有幾分嫌棄和厭惡,再又看向不遠處的容晉禮。
容晉禮也在呆呆地看著她,只是目光里有些失魂落魄。
杜燕皎玩味地朝他笑笑,猛地揚起手來,在伍媽媽的老臉上,重重地扇了一記耳光。
這個伍媽媽,在第一世里,也曾經多次譏諷她,虐待她,今日,她且先收點利息。
哪怕容晉禮這位刑部的官員在,她也要動手!
私人恩怨,不涉及傷人,諒他也無法找她麻煩!
當然,就算他要找麻煩,她拼著被他呵斥,也要先收點利息!
“啪!”這一耳光扇下,杜燕皎的手掌間,頓時多了些許的濕意,是伍媽媽臉上殘留的寒冷井水。
還有少許水滴被這耳光扇得噴灑出去,濺到了旁邊江依荷的臉上。
她自己的手掌,也被反震得有些火辣。
“杜燕皎!”數步外的喬麗清冷不防見此,不由羞忿地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她,揪著帕子尖叫起來:“你干什么?爹……杜伯爺都已經放過伍媽媽了,而且伍媽媽已經這么慘了,你為什么還要動手打她?你怎么下得去手?”
好些在場的喬家人,也都愣住。
以前杜燕皎偶爾從鄉下回到喬家,因為喬秀才夫妻并不重視她,有時候甚至表現得厭惡她,好些慣會捧高踩低的仆人都曾經欺負過她。
而她一直逆來順受,是公認的受氣包,何曾如此反抗過?
杜燕皎冷冷地盯著一臉憤恨不平的喬麗清,寒聲道:“你耳朵聾了?我爹和展伯父何時說過要放過伍媽媽?”
“我以往在鄉下,在喬府內,從不曾與伍媽媽和金蓮有沖突,卻被金蓮如此惡毒地設計,差點丟了性命,失去名節。如今金蓮雖然已入獄,但她必有背后指使者。伍媽媽身為管教媽媽,自然應該承擔失察之罪,受我一巴掌,又如何?”
她的衣著華麗,目光里又是十足的冷厲,頓時讓喬麗清一悸,下意識地后縮了少許,喃喃無語。
杜燕皎滿意地看著喬麗清這瑟縮的樣子,再寒聲警告:“喬麗清,你該慶幸,我沒有再打你。但如果你再聒燥,我不介意當眾再打你一次!”
相信杜府和展府的護衛,不會攔她,而喬家的人,攔不住她!
所有喬家人頓時瞠目結舌。
這樣滿面寒霜,氣勢懾人,隨時有可能動手的杜燕皎,不再是以前那個可以任他們欺負的受氣包小姐了!
此刻的她,纖腰挺直,眉宇間沒有半點怯弱,太陌生!
“難道,她真的因為差點被淹死,所以性情大變?”
容晉禮也呆呆地看著底氣十足的杜燕皎,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但最終還是無言,且完全沒有要走過來攔阻的意思。
杜經年這時,突然打破周圍的沉寂,十分滿意地大叫:“說得好,打得對!燕皎,為父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為父才特意等在這里,讓你親手報仇!可惜,展家二姑娘并沒有來……景煜,你要不要代你妹妹出手教訓教訓這個賤婢?”
在場眾人俱皆愕然。
何氏無語地想望天。
杜燕璋眨眨虎眼,緊張地看看還在失神的容晉禮,再看向展景煜,而后垂下眼簾。
見展景煜一怔之后,俊臉上頗有些不自在,杜燕皎目光一轉,突然再度上前,又一次揚起手來,在伍媽媽的另一邊臉頰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這一記耳光,比方才那次,更加響亮,以致于伍媽媽的這邊臉頰直接腫了起來。
見眾人皆錯愕,容晉禮更是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杜燕皎再有意地揚起秀美的下巴,從袖籠里抽出一條干凈的絲帕,將濕了的右手好生擦干凈,朝著驚訝的展景煜道:“景煜哥哥,男女授受不親,你又是尊貴的侯府世子,怎么能在這個惡婦臉上留下痕跡?”
“景慧妹妹的那一巴掌,我代她來報了!煩你回去,轉告景慧妹妹一聲,這一記耳光,我扇得很痛快!回頭,我自會請她。”
杜經年反應過來,馬上得意地大贊:“好!燕皎,你做得很不錯,正當如此!”
贊完,杜經年又從袖籠里揚起一張銀票,朝著數步外的喬秀才和喬麗清懶懶地晃了晃。
“喬麗清,往昔你在我香滿樓的股份,從今日起,一并轉給我家燕皎。這是你當初投入的本錢一千兩,如今本伯爺還給你。喬華勇,趕緊把你家老二的契書拿過來,一并了結!”
喬秀才頓時羞惱瞠目:“杜伯爺為何要做得如此之絕?”
杜經年尚未回答,喬家大門處,突然涌來一幫挎著大刀的皂衣捕快:“京兆府辦事,閑雜人等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