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杜經年也看到了何氏,馬上惱怒地抬手警告何氏:“為夫這是在為燕皎出氣,你要是還疼愛燕皎,就閉嘴!”
眾目睽睽之下,他這一聲喝,著實不留情。
何氏頓時一窒,再難堪地揪緊了手中的帕子,而后,歉然地看向江依荷,再看向喬麗清,卻真的是一聲也不敢出。
杜經年的臉色微霽。
杜燕皎暗嘆,也不好吱聲。
站在杜經年身邊的建寧侯,慢慢地瞥了展景煜一眼,再悠悠地開口:“弟妹還是先看著吧!我家景慧不能白白落水受苦,始作俑者,也得吃一吃這被涼水浸一浸的苦。”
何氏頓時驚愕地用帕子捂住了嘴,但數息后,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松開嘴,顫聲發問:“真是,她指使的?”
那聲音里,有幾分再度被親人背叛的心痛。
建寧侯的言辭如刀:“一個小小的丫鬟,如何能請動國公府的二公子?所以,本侯與杜伯爺只找主人。”
說到這里,建寧侯眉頭皺起,不悅地看向展景煜,聲音里已有冷意:“景煜,你不該來!”
杜燕皎心中頓時一酸。
自家大哥能來,但展景煜不該來……建寧侯這是認為,展景煜對喬麗清有那么一絲情愫?
也是,畢竟從小青梅竹馬!
不動聲色地暗暗深呼吸了一次,杜燕皎再提高聲音,譏誚地問著數步外一臉無奈的容晉禮:“容大人怎么也來了這里?您不會以為,僅憑您一個人,能勸得住我爹和展伯父?”
這里人太多,看在杜燕璋的面子上,杜燕皎懶得揭穿容晉禮是為了喬麗清的安危而來。
來了也好,或許稍后,他能看清喬麗清的真面目。
對上杜燕皎輕蔑的目光,已相當狼狽的容晉禮只覺得異常羞愧:“我……我……。”
“姨母!”喬麗清突然惶急地掙脫了兩婆子的鉗制,提著裙擺就想沖到何氏跟前。
杜燕皎立刻眼疾手快地上前擋住了她,臉色冰寒:“你想干什么?”
“姨母!”喬麗清眼看著無法越過,只得淚眼迷濛地朝杜燕皎身后的何氏高聲乞求:“我娘和伍媽媽真不是指使者……,一切都是金蓮自作主張,求求姨母,幫忙跟姨父求求情,放過我娘吧?”
那聲音,真是凄婉哀絕,讓人生憐。
杜燕皎回頭,就見何氏有些猶豫地看向自己,目光里有那么一絲不忍和遲疑。
杜燕皎心里一酸,沒再吱聲,只默默地移開視線,偏過頭去。
“展景煜沒說錯,母親對親手撫養了十幾年的喬麗清,還是有些感情的。可是,母親,您心軟時,可有想過,前日的我,在那冰冷的湖里,又是如何的傷心、痛苦、絕望?您是撫養了她十幾年,可我才是您親生的啊!而且,我還被她的親生父母,虐待了十多年!”
“母親,你此刻,會偏向誰?
片刻之后,杜燕皎沒等來何氏的表態,卻聽到大哥杜燕璋在旁邊低聲提醒:“母親,前日,三妹被人陷害掉進湖里,怕是嚇得魂都差點沒了!那湖水,只怕比如今這兩桶井水,還要冷幾分!”
“眼下,杜家表姨,只是被強灌了幾口井水而已。父親甚至不曾派人將她倒吊進井里。父親心里,已經顧念了母親的情面了!”
杜燕皎頓時感激并欣賞地看了看這位大哥。
平時不是特別出色,但關鍵時刻,能看得清事實,配得上伯府的世子之位。
反倒是不遠處的容晉禮,枉讀圣賢書,還在刑部做了多年主事,卻連這么一點細節,都沒有去細想。
顯然已被喬麗清迷得七葷八素啊!
喬麗清顯然也是聽到了,頓時錯愕無比地看看面色嚴肅的杜燕璋,眼底迅速閃過一絲怨恨,再又顰起秀眉,委屈地叫了起來:“燕璋表哥……?”
“難道我說錯了?”杜燕璋臉一沉,不客氣地打斷看上去楚楚可憐的喬麗清:“我三妹那時全身都已掉進湖里,隨時有可能溺死,一命嗚呼,眼下,你娘卻仍在岸上,你自己說,哪一個更危險?”
喬麗清一窒,目現悻悻,繼而,又一咬牙,恨恨地盯了杜燕皎一眼后,轉頭沖向數步外的展景煜:“景煜哥哥!”
還是一如在杜府時,那般驕蠻,竟不肯承認杜燕璋的話!
這回沒有人攔她,就連容晉禮,也只是一驚之下,稍稍抬了抬手,再又顧忌地放下手。
所以喬麗清成功地沖到了展景煜的身邊,情急地抓住了展景煜的單臂。
容晉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喬麗清那握著展景煜的手。
“咳咳!”建寧侯在一旁不悅地重咳。
杜燕皎的瞳孔也是猛然一縮,看著喬麗清和展景煜這副親近的樣子,心里驀地一陣刺痛,眼神也再度變得漠然。
“他是練武之人,豈會防范不及?無非是不想躲罷了!真能啊,當著兩邊長輩的面,就這樣任她纏上身……展景煜,你是唯恐在場之人不知曉你與喬麗清青梅竹馬,你對她有情,對我這個口頭上有婚約的未婚妻則無意?”
而后,杜燕皎再看了看滿臉糾結的容晉禮,嘴角泛起一絲嘲諷。
這一位,現在親眼所見喬麗清的逾矩,是不是女神的濾鏡完全破碎,心靈上遭受莫大的沖擊?
活該!
就見夜色下,釵發俱亂的喬麗清,哀怨地看著神色復雜的展景煜,泣聲求情:“景煜哥哥,您能不能幫忙向令尊求求情?我娘和伍媽媽真不是那落水事件的幕后指使啊!”
配上她那幽怨的雙眸,惶恐的雙手,只怕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都會為之心軟。
見展景煜劍眉蹙緊,歉然地看過來,緊接著,杜經年與杜燕璋,也均擔憂地看過來,杜燕皎心里猛然一痛,放于腰間的手,下意識地握起拳頭。
哼,他居然還會看她的反應?
可惜,第一世里,她還會因此而羨慕、嫉妒、傷心。但這一世,她只會把傷心和難過拋開,將對這個男人曾經的深情,從心靈中抹去。
不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明知她和展景煜有口頭婚約,喬麗清還這樣故意地親近展景煜,分明就是在挑釁她。
貝齒暗咬,杜燕皎的目光一冷,就想上前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