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轟鳴聲,如野獸咆哮,撕裂了清水鎮的寂靜。
車頭焊接著猙獰撞角的軍用卡車,在街道上橫沖直撞。
任何擋在它前進路線上的感染體,在反應過來之前,就被這鋼鐵巨獸撞得粉身碎骨。
卡車喇叭被按到了底,正以最大音量,不間斷的播放著刺耳的鳴笛。
這聲音,是沖鋒的號角。
也是引誘死亡的誘餌。
車廂里,十幾名身穿迷彩服的戰士一手緊抓著欄桿,一手端著槍,身體隨著車輛的顛簸劇烈起伏。
他們是以免疫者為核心的戰斗班組,手里的56式和81式步槍槍口不斷噴吐出火舌,將少數試圖從側翼靠近的感染體精準點殺。
他們是安合縣武裝第一團第一營的士兵。
是秦征伸向縣城之外的第一支拳頭。
鎮子外圍,一處地勢較高的山坡上。
幾個帳篷構成了臨時指揮部,李健正站在一張鋪開的地圖前,手持無線電對講機,冷靜的下達著一道道指令。
“二號車報告位置。”
“二號車已抵達預定路線B段,魚群跟得很緊。”
“三號車。”
“三號車已就位,隨時可以開始第二波引誘。”
李健點了點頭,拿起鉛筆,在地圖上畫下一個箭頭。
他制定的“農村包圍城市”作戰方針,正在有條不紊的執行。
逐一解放通往永陽縣路上的所有鄉鎮,建立前進基地和后勤中心,搜集燃油等關鍵資源,步步為營。
清水鎮,就是第一站。
就在這時,坐在一號卡車車廂最前方的免疫者班長,那雙比常人敏銳得多的眼睛猛然一瞇。
他的動態視力捕捉到了一個極不協調的影子。
“注意!三點鐘方向!居民樓外墻!有東西!”
幾乎是在班長示警聲響起的瞬間,車上超過半數的步槍,已經條件反射般調轉了槍口。
只見右側一棟六層居民樓的墻壁上,一頭瘦長得如同壁虎般的怪物,正用扭曲的四肢死死扒在墻體上,高速向上攀爬。
它的嘴裂到了耳根,一條長滿了倒刺的舌頭若隱若現。
正是之前在超市出現過的新型感染體。
它正準備從高處發動偷襲。
“開火!”
班長一聲令下。
噠噠噠噠噠!
7.62毫米的步槍彈,如同暴雨般,狠狠潑灑在那頭怪物的身上。
“嘶!”
那頭怪物身上炸開一團團血花,它發出一聲極其尖銳刺耳的嘶鳴,扭曲的四肢再也無法扒住墻體,重重摔了下去,消失在樓宇間的陰影里,生死不明。
從發現,到集火,再到擊斃,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
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卡車沒有絲毫減速,呼嘯而過。
“別他媽浪費子彈確認戰果!”
班長對著一個試圖補槍的士兵吼了一嗓子。
“繼續保持警戒!車隊要轉彎了!”
街道兩旁的居民樓里,一扇扇被木板和布簾封死的窗戶后面,無數雙眼睛正驚恐的注視著這一切。
那刺耳的鳴笛聲,那密集的槍聲,那街道上如同潮水般涌動的怪物大軍……
每一幕,都讓他們肝膽俱裂。
但當他們看清那輛打頭陣的軍綠色卡車時,當他們看清車上那些身穿迷彩制服、手持鋼槍的身影時,所有人的心臟,都被狠狠的攥住。
不是什么民間武裝。
不是什么趁火打劫的草頭王。
是部隊!
是國家!
一股滾燙的熱流,從胸腔里炸開,直沖眼眶。
無數幸存者,死死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擾了這支正在執行任務的天降神兵。
眼淚,卻像是決了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一個月了。
整整一個月了。
他們以為自己被拋棄了。
以為這個國家,這個世界,都完了。
直到此刻。
那抹軍綠,那面紅旗,就像一道刺破了無盡黑夜的閃電,狠狠劈進了心里。
國家沒有忘記我們!
政府沒有放棄我們!
希望,還在!
顧興原趁著外面大亂,用最快的速度,一把抓起那幾個歹徒掉落在地的背包,從里面翻出幾盒餅干和兩瓶礦泉水,然后頭也不回的沖出了超市。
他用盡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沖回了自己那棟樓,沖回了家門口。
當妻子顫抖著手打開門,看到他平安無事的站在門外,并且手里還拿著食物時,再也控制不住,撲進他懷里失聲痛哭。
“老公!”
他來不及解釋,手忙腳亂的從歹徒背包里搜刮出的餅干和瓶裝水倒在地上。
“快吃!”
一家三口狼吞虎咽,分食著這來之不易的食物。
外面的鳴笛聲和槍聲越來越近,妻子臉上寫滿了恐懼,但顧興原的眼睛里,卻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
他把妻子和女兒緊緊摟在懷里,聽著外面的動靜,一字一句的說道:“別怕,是國家來救我們了。我們……我們有救了!”
幾輛誘餌卡車,成功將數千感染體組成的龐大尸潮,精準的引入了鎮子西側。
這里,是兩排早已廢棄的廠房,中間形成了一條長達五百米的狹長街道。
一個完美的口袋陣。
領頭的軍用卡車駕駛室內,司機對著對講機大聲報告。
“各單位注意,前方三百米,進入預設伏擊區。”
“所有車輛沖刺!”
“收到!”
當最后一輛卡車沖進街道盡頭的倉庫后,早已等候在兩側的士兵,拉下了倉庫那扇巨大的卷簾鐵門。
轟隆!
卷簾門重重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煙塵。
打頭的卡車一個漂亮的甩尾,死死頂住了卷簾門的內側,車上的高音喇叭依舊在瘋狂嘶吼,吸引著仇恨。
聲音,被徹底鎖死在了這片區域。
緊隨而至的尸潮,如同決堤的洪水,一頭撞了進來,瞬間擠滿了整條數百米長的狹窄街道。
它們失去了目標,卻被倉庫里傳出的聲音吸引,開始瘋狂的沖擊著那扇鋼鐵大門。
后面的感染體,在聲音和血肉的本能驅使下,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踩著前面同伴的身體,一層疊著一層,堆疊起一道道令人頭皮發麻的“尸梯”,試圖翻越兩邊廠房的高墻。
整條街道,變成了一個蠕動著、嘶吼著的絞肉機。
就在此時。
兩邊廠房二樓,一扇扇銹跡斑斑的窗戶,被齊刷刷的推開。
一排排士兵的身影顯現出來。
他們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俯瞰著下方涌動的尸潮,手中,高舉著一個個裝滿了粘稠液體的玻璃瓶,瓶口塞著的布條,正燃燒著橘紅色的火焰。
李健燒烤,準備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