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濟顛和姜寧倒是沒什么反應。
二人又不是長安人,一個對這些東西毫不關心,只修自身慈悲心。
另一個也只是聽說過這三藏寺的名頭。
至于所謂的崔家公子,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反而是程咬金挑了挑眉毛,問道:“莫非是博陵崔家的那個?”
“國公爺認識?”
濟顛好奇的問。
程咬金撓了撓下巴上鋼針一般的胡子,回憶道:“三藏寺乃是如今長安寺廟的牛耳,能入寺修行的,無一不是得道高僧。”
“而能夠在三藏寺帶發修行,更是只有博陵崔這般的五姓七望才有資格。”
“這位崔小郎說來也是神奇。”
“兩年前,乃是博陵崔家有名的癡呆兒,與四五歲的小孩無異。”
程咬金說到這里,感嘆道:“崔家也不曾藏著,廣邀名醫為其診治,可即便是妙應真人都不曾有良方妙法。”
“變化出現在兩年前,三藏寺初建,廣開方便之門接待信徒的第一日,這位崔家郎君被帶著過去祈福。”
“一進大雄寶殿,癡呆之相盡去,經書一誦便熟,佛理一通百通。”
“搖身一變,從長安人盡皆知的癡呆兒,成了慧根出塵的天生佛子。”
“自此后,這位崔家小郎便長居三藏寺,若非是崔家不許,早就剃度出家,而非是現在這般的帶發修行。”
聽完了程咬金的解釋,一旁的黃淑女連連點頭,與有榮焉的說道:“正是國公爺爺說的這位崔郎。”
“昨日與他在三藏寺后山的竹林相識,一見傾心,他已經答應還俗娶我了!”
姜寧神色有些怪異的看向濟顛,問道:“禪師,若是程公所言不錯,這位崔郎君乃是真正有佛緣之人,稱之為天生佛子并不為過。”
“這般人物,佛門舍得其還俗娶妻?而且娶的還是這位?”
“而且……”
姜寧指了指黃淑女,沒有說話。
但意思很簡單。
這事怪的很。
且不說三藏寺內必然有修為有成的高僧鎮守,黃淑女一個妖精是如何到的三藏寺后山。
就算三藏寺內高僧看出黃淑女乃是未曾犯罪孽之妖,秉持慈悲心網開一面,可又如何能夠見到三藏寺的天生佛子?
退一萬步,就算能見到,一見鐘情放在黃淑女身上不讓人意外,可那崔郎君抽了什么風,竟然一夜之間就許諾以還俗之誓?
三藏寺會不會允許是一說,崔家會不會允許又是一說。
總之這事怎么看怎么都覺得奇怪。
可偏偏黃淑女說的言之鑿鑿,不似作假,可也不敢保證是不是這戀愛腦誤會了什么。
程咬金看的津津有味。
而濟顛卻看向了姜寧,笑道:“這孩子勉強算是和尚的后輩,既然有了好姻緣,擇日不如撞日,不若明日就去見一見那位崔公子?”
“姜小友想來無事,與和尚同去如何?”
姜寧聞言愣了一下,而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濟顛,在對方那貌似不變的懶散笑容中緩緩點頭。
“既然是禪師所請,在下自然遵從,明日便陪著禪師去三藏寺看一看那崔公子。”
程咬金站起身來,笑道:“既然如此,那三位今夜便在家中睡下,明日一早,老夫派人送你們去三藏寺。”
說罷,看向了姜寧,道:“寧兒,隨我來,有些事與你說。”
程咬金對著濟顛拱拱手算是致歉,命人安頓好濟顛和黃淑女,而后便帶著姜寧前往靜室。
靜室內。
一個很小的房間,被一個屏風隔開,除此之外似乎別無他物。
可程咬金卻拉著姜寧繞過屏風,赫然見一神龕。
那神龕之上,供奉著一方神牌,牌位上書:西方金德太白天皓星君之神位。
程咬金在那神牌之前上了三炷香,一陣氣機自然涌現,封閉上下四維。
姜寧有些震驚的看著那牌位,眸子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夫知道你與太白金星有些關系。”
程咬金背對著姜寧,說道:“不過,老夫也只知道這些,也不打算去管你的事情。”
“之所以供奉太白金星,也只是因為昔年懵懂之時,夢遇神人傳下六十四路斧法,可惜老夫愚鈍,只領悟了其中三路。”
“后來封侯拜將,得了袁守誠道長點撥,方才得知昔年夢中神人乃是天上太白星君降世,這才在府中供奉神位,日日香火不斷。”
“此靜室內,你我之談,不入他人之耳。”
程咬金轉過身,在一個“人”字上略略加重了語氣。
不入人之耳,但可沒說不入神之耳。
姜寧點點頭,等著程咬金的下文。
程咬金也不拖沓,說道:“那濟顛禪師之名,老夫不曾聽聞,但你似乎篤定對方不簡單。”
“方才之事,也是那禪師在引導,不過對方估計也沒想遮掩,話說的直白。”
“那黃淑女怕只是一個印子,而那崔公子估計也不簡單。”
“這一切,都是濟顛禪師在引導你,你作何感想?”
姜寧聞言,笑道:“伯爺說的,晚輩也清楚,但伯爺應該也知道,晚輩承蒙天子看重,受封肅寧侯。”
程咬金聞言愣了愣,深深的看了姜寧一眼,說道:“你修不來扶龍之道。”
“當然修不來。”
姜寧眨眨眼,笑道:“更多的事,無法與伯爺言說,伯爺只需知曉一點。”
“這三藏寺,不止是濟顛禪師希望晚輩去,陛下也希望晚輩去。”
程咬金聞言,眸光中閃過思索意味。
“八個?”
他突然問。
姜寧笑了笑,當時阿翁葬禮之上,自己在太白令上書寫時,程咬金離的最近。
本來,這般秘文不會被他人所窺,但程咬金顯然和太白金星關系匪淺,故而能夠看到也不奇怪。
“八個。”
姜寧點點頭。
程咬金長出一口氣,拍了拍姜寧的肩膀,道:“萬事小心。”
“伯爺放心就是。”
姜寧笑著點點頭,看向那太白金星的神位,神色一動,道:“不知伯爺可否允許晚輩上柱香?”
“自然。”
程咬金點點頭,而后轉身走出了靜室。
一時間,靜室內只剩下了姜寧自己。
“以后誰說盧國公蠢笨,才是天字第一號蠢蛋。”
姜寧嘟囔了一句,看向眼前的太白金星神位,點燃三炷香供了上去。
摸了摸袖子,從袖口里翻出太白令來,先前太白金星說了,那頓酒算他老人家請的,斬殺緊那羅和龍眾的報酬還沒算,如今正是好機會。
心里想著,正要催動,卻見那令牌似有感知,燦白寶石頓時綻放赤紅光芒。
在姜寧意外的神色中,那赤紅光芒緩緩化作一道門戶。
一位身穿白衣,須發皆白的老者自門戶中走出。
見了姜寧,微微一笑。
“小友別來無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