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喃喃自語的說著,一點也沒有去問孫思邈的意思。
從這舍利子碎片一出來,姜寧就知道這背后不簡單,孫思邈老先生是自己的恩人,只要對方不表態,自己便萬萬不能去將孫先生拉進自己的事情里去。
怪不得,就連和太白金星息息相關的太白除穢殿,都會有額外的提醒和承諾。
要知道,舍利子這玩意,可不是一般的東西。
在那靈山或許多一些,但是在人間,非得是大德大慈的得道高僧,一生秉心修行,規持戒律,明心見性,照見佛心佛骨的真正覺悟者才能在死后被焚燒出來。
或者,是正兒八經的佛門修者,修正宗佛法,秉戒律,修禪心,才能修出這么一枚舍利子,作為自身之根基所在。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極罕見極重要的物件。
但此刻,卻以碎片的形式,出現在了一個邪祟的腦袋里。
想來,這邪祟先前類似乾闥婆的威能手段,也是借此而來。
本以為是天龍八部內的某些存在私底下搞的事情,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么簡單……
姜寧摩挲著那舍利子殘片,心里思索著。
“有意思。”
正在這時,一旁的孫思邈捋著胡須緩緩開口。
姜寧握住那舍利子殘片收回手,笑道:“是有些意思,此番還要多謝道長出手,替晚輩制住了這邪祟,才給了晚輩出手之機。”
“這邪祟,曾與我有些恩怨,如今到底是了結在了晚輩的手中。”
一番話,劃清界限的意思清晰無比。
這邪祟是我殺的,東西我收著,您僅僅是幫著小輩出手限制了一下,其他的事情,您不用管。
孫思邈深深看了一眼姜寧。
姜寧呲牙一笑。
‘崩……’
一個看似不輕不重的腦瓜崩彈在了姜寧的腦門上。
尋常舉動,卻暗藏大力,姜寧被敲的一個踉蹌,不由得捂住腦門呼痛。
“小兒心思。”
孫思邈笑罵一聲,也不再多言,只是轉身牽著毛驢朝著前方走去。
隨著孫思邈邁步,周遭生機開始收攏褪去。
鵝毛大雪覆蓋了短暫的春景。
張典羽和姜寧對視一眼,互相點點頭,扛著傘跟了上去。
孫思邈走路,看似慢,實則一步邁出,就是十幾里地的距離,那毛驢也極為神異,竟然能夠穩穩跟上。
這可就苦了姜寧和張典羽,二人雖也會些縮地成寸的法子,但用起來顯然不如孫思邈這般的醇熟。
但在這位人間真修的前輩面前,也不好遁空而行,只能急促邁步跟上。
鉤直餌咸已經釣到了魚兒,并且當場開膛破肚,二人也就沒了顧忌,此刻跟著孫思邈一路狂奔,也正合了心意。
這一走,便走到了大雪消失。
不是雪停,而是直接走出了下雪的范圍。
等到姜寧和張典羽跟著孫思邈停下腳步的時候,前方突的聽到了一陣陣的水聲。
姜寧不由得抬頭,卻見城池巍峨,青磚鱗次。
若是從半空看去,可見八水繞城之景。
孫思邈牽著驢子緩緩踱步,前方乃是一座寬敞的大橋。
老道人轉過身,看向姜寧和張典羽。
“長安灞橋,乃是送別之地,老道與二位小友,也該在此分別了。”
姜寧和張典羽聞言有些恍惚,再看一眼那巍峨高城,這才恍然。
原來,已經到了長安啊。
南贍部洲人族萬國,一國一京,卻以長安為魁,再無有比長安更雄壯,更巍峨,更繁華的城池。
這里有著最英武的帝皇,最睿智的謀士,最強的將軍,最醇的酒,最好吃的美食,最美的女人。
當然,還有……
姜寧瞇著眼睛看去,卻見那長安城上,神光通明,紅塵氣蓬勃無比,在那紅塵氣上,托著一道霸道無比的龍氣。
以及,只是粗略一觀,就能夠看到的,毫不遮掩的氣機。
道門真炁,佛門元光,還有無數散修氣機,在長安之內盤踞,與紅塵氣一道,拱衛著那醒目耀眼,雄踞長安的龍氣。
這就是長安。
‘踏踏踏……’
一陣清脆的踢踏聲把姜寧和張典羽驚醒。
回頭一看,卻只見毛驢漸行漸遠,也看不到那妙應真人的身影。
“姜小友,你自有機緣,想來也自有打算,長安居,大不易,謹之,慎之。”
姜寧耳邊響起了孫思邈道長的聲音。
他側頭看了一眼張典羽,卻見對方沒有絲毫反應,當即得知,這一番話是對自己說的。
不管那邪祟背后到底是什么存在謀算,張典羽多少沾點無妄之災,莫名卷入的意味。
所以應當不會被多么針對。
但姜寧就有些不一樣了。
“姜道友,接下來你準備如何行事?”
張典羽隨著姜寧走上灞橋,側頭問道。
“道長呢?”
姜寧不答,只是反問。
張典羽想了想,說道:“應當會去拜訪一下長安城內的道觀,找一處掛單之地,順便與師尊稟報一聲。”
說著,張典羽正色道:“那邪祟之后,必然還有謀劃者,不管如何,此事都是道友與貧道共同面對。”
“若道友處有不便,只管等貧道通報師尊知曉,師尊自會有法子。”
張典羽在姜寧面前也不藏著,意思很簡單。
你家法脈的大佬如果不愿意來盯著沒關系,我家也有大佬,而且還能光明正大喊過來罩著咱倆。
姜寧自無不可的點點頭,說道:“此事不急,長安風云匯聚之地,想來那邪祟背后謀劃者,也不敢輕易做些什么。”
“說的是。”
張典羽點點頭,和姜寧走過灞橋,臨分別之時,再次問了方才問過的問題。
姜寧緊了緊身前的包袱,說道:“我要先去拜訪程知節公,全了阿翁一番遺愿。”
張典羽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你我便在此處分別,長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要稍微有些動靜眨眼便知。”
姜寧笑著點點頭,都不是拖沓之人,當即在灞橋邊分別。
目送張典羽離開之后,姜寧邁步朝著眼前的長安城門而去。
河州衛的崔將軍早給姜寧寫好了入城印信,有河州衛總管將軍擔保,自然不會有人阻攔。
進了長安城,姜寧找了個角落,將那一身華貴白袍換上,問清了程國公府邸位置,便朝著指點之處而去。
一路來到了朱雀大街的開化坊,此地乃是唐國權貴匯聚之地,行走者大多數都是錦衣玉帶的貴人。
而姜寧即便是在這一眾貴人之中,也醒目無比,自有一番超然氣度,引得許多人側目。
姜寧不為所動,只是尋到了一處宅邸前,抬頭看去,見那大門兩側,石獅威武,那匾額之上,書著“敕造盧國公府”這么幾個字。
‘篤篤篤……’
姜寧上前,叩響門環。
不多時,門房出來,見姜寧氣度,不敢怠慢,行禮道:“見過這位郎君,郎君看著眼生,不似我家府上幾位小郎的朋友,不知郎君是?”
“在下,姜寧。”
姜寧拱拱手,從懷中拿出一封泛黃的書信。
“煩請稟報盧國公,昔年親兵老營校尉副將,尊諱姜守拙,混號姜大手之孫,奉已故阿翁遺愿,持遺信前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