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找我?”
白茶翹著二郎腿,指尖隨意地卷著一縷發絲,挑了挑眉,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你們很麻煩”的意味。
塔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向前走了兩步,臉上掛起最得體的律師式微笑:
“白小姐,是這樣的。我們聽說嚴婆婆和樓里一些住戶鬧得不太愉快。”
“身為大廈的一份子,為了鄰里和睦、大廈安寧,我們覺得…或許應該主動出面,幫嚴婆婆和這里的住戶調解矛盾。”
果然,白茶聽著,覺得這話十分在理。她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轉向身后的“萬能保安”:“老公,嚴婆婆住哪層?”
妄臨的頭顱微微低下,視線恭敬地落在白茶的發頂,聲音低沉平穩,毫無波瀾:
“18層。”
果然是18層!
法克和塔莉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印證了之前的猜測。
但隨即,巨大的難題擺在眼前,一個在電梯顯示屏上從未出現、如同禁忌般的樓層,該如何上去?
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在妄臨身上。
“行吧,”
白茶從沙發上站起身,動作隨意得像要去樓下便利店,
“走,去見見這位嚴婆婆。”她徑直朝門口走去。
妄臨亦步亦趨地緊貼在她身后半步的距離,分毫不差。
塔莉、法克、林黯心驚膽戰地跟上。
他們默契地與前方那對“非人”的組合保持著至少兩米以上的“安全距離”,
踏入冰冷的電梯轎廂,空間瞬間變得逼仄而壓抑。慘白的燈光在金屬壁上投下冰冷的光澤。
白茶自然地站在中央,妄臨如同一堵沉默的黑色高墻矗立在她身后,
塔莉、法克、林黯三人,則像三只被猛獸逼入角落的鵪鶉,死死地擠在電梯最內側的角落
看到電梯沒有18層的按鈕,白茶只當自己犯病,所以看不到按鈕,自然的目光看向妄臨,
“老公,幫我按18層。”
“是,老婆。”
妄臨的回應毫無情緒起伏,他抬起那只蒼白得近乎透明、骨節分明的手,食指徑直點向17樓按鍵上方那片本應空無一物的金屬面板。
緊接著,在塔莉、法克、林黯三人驟然收縮、寫滿難以置信的瞳孔倒影中,那片光滑的金屬面板憑空出現18層的按鈕。
塔莉瞬間有了猜測,天選者要去18層,除了觸發某種場景之外,就是找物業室的保安帶路?
只是物業室的保安詭異,會讓他們成功到達18層?
“叮。”
電梯到達十八層,電梯門緩緩打開,裹挾著腐朽灰燼與刺骨濕寒的陰風,
那寒意仿佛能凍結骨髓,讓塔莉、法克、林黯三人同時劇烈地打了個寒顫,裸露的皮膚瞬間爬滿了雞皮疙瘩!
門外,并非他們熟悉的公寓走廊。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完全由灰燼和死寂構成的異度空間。
視野所及,皆是一片毫無生氣的、深淺不一的灰。
墻壁、天花板、地面,仿佛被一場永恒的大火徹底焚盡,只留下炭化的骨架和覆蓋一切的、厚厚的、如同骨灰般的粉塵。
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灰燼顆粒,在死寂中緩緩沉降。
光線極度昏暗,只勉強勾勒出物體扭曲的輪廓。
唯一跳動的色彩,是走廊盡頭那盞“安全通道”指示牌。它
幽幽地閃爍著,散發出一種極其不祥的、如同鬼火般的慘綠光芒
“呃…這里是大廈嗎?不是地獄嗎?”
林黯看著詭異的場面,冷汗直冒,害怕的眼神看向法克和塔莉。
與三人的如臨大敵、毛骨悚然截然相反,白茶只是微微皺了皺小巧的鼻子,似乎對這濃烈的焦糊味和刺骨的陰冷有些不滿。
“走吧。”
語氣平淡,抬腳便踏出了電梯,踩在厚厚的灰燼層上,發出“噗”的輕微聲響。
法克和塔莉連忙跟在白茶后面,他們雖然害怕,但也知道,這里戰斗能力最強的是妄臨。
“等等我!別丟下我!”林黯帶著哭腔的哀求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他連滾帶爬地沖出電梯,跌跌撞撞地撲向法克和塔莉,死死抓住了法克的衣角。
整條走廊兩側,原本應是住戶房門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個個被燒穿的空洞。焦黑的木質門框扭曲變形,
只有最深處的那扇門1829號房是例外。
它是這條灰燼回廊中唯一完整存在的物體。
厚重的、深褐色的木質門板緊閉著,上面用暗紅色的油漆標注著“1829”。
與周圍徹底的毀滅和破敗相比,這扇門的“完好”本身就透著一股極其詭異的氣息。
白茶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目標明確地朝著那扇唯一緊閉的門1829走去。
妄臨寸步不離地跟隨著她,踏過厚厚的灰燼,在那扇散發著不祥氣息的1829門前停下。
他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幾乎將整扇門完全籠罩。
塔莉、法克和林黯停在幾步之外,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
他們死死盯著那扇門,仿佛里面隨時會沖出吞噬一切的怪物。
白茶清脆的聲音在死寂的灰燼走廊里響起,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房東查房”口吻:
“嚴婆婆?我是房東。你在家嗎?”
屋內,逍遙椅晃動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上面蜷縮著一個身影。
嚴婆婆如同一截被歲月和惡意徹底風干的枯木,層層疊疊的皺紋深如溝壑,覆蓋著她佝僂的軀體
她身上裹著一件辨不出原色的、散發著淡淡霉味的舊襖
在“房東”二字傳入耳中的瞬間,那雙深陷在褶皺里的、渾濁如泥潭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嚴婆婆干癟的鼻翼劇烈翕動,貪婪地捕捉著門外飄來的氣息。
隨后她瞇起眼睛,察覺到人類之中有一只強大的詭異。
嚴婆婆布滿老年斑的枯手如同鷹爪般,在太師椅腐朽的扶手上猛地一抓。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厚重的深褐色木門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拽開!
“呼啦——”
她枯槁的手指神經質地蜷縮著,干癟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利刺耳,如同夜梟的嘶鳴:
“是不是那些不安分的賤骨頭!叫你們來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