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的出現,像一滴水落入滾燙的油鍋,瞬間讓病房內本就緊繃的氣氛徹底引爆。
顧立雄幾乎是本能地將女兒護在身后,像一頭被侵入領地的老獅子,色厲內荏地低吼:“季先生,這里是私人病房,我們顧家似乎沒有邀請你。”
“顧總,別緊張。”季辰微笑著,緩步走了進來。他身后跟著兩名神情冷峻的助理,但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留在門外。
他一個人,卻仿佛帶著千軍萬馬的氣勢。
“我聽說令愛身體不適,特地前來探望。”他的目光越過顧立雄的肩膀,精準地落在顧安安身上,那雙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里,閃爍著獵人看到獵物時才有的、興味盎然的光芒,“更何況,我們兩家的合作意向書,總要讓顧小姐這位‘關鍵股東’也聽一聽,才算尊重,不是嗎?”
他一句話,就將顧安安差點把15%股份送人的事,以一種“體面”的方式,**裸地揭開,狠狠地打了顧家父子的臉。
顧立雄氣得臉色漲紅,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你就是那個……夢里的大灰狼。”
一個輕軟但清晰的聲音,從顧立雄身后傳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見顧安安從父親身后探出半個腦袋,怯生生地看著季辰,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寫滿了孩童般的……好奇與害怕?
季辰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設想過無數種開場,唯獨沒想過這一種。
“大灰狼?”他饒有興致地重復了一遍,推了推眼鏡,“顧小姐的比喻,很有趣。”
“我的夢告訴我,你是個壞人。”顧安安繼續用那種天真的語氣說著最誅心的話,“你要搶我們家的東西。”
這番“童言無忌”,讓在場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顧博遠更是心頭狂跳,他不知道妹妹是真的在“裝傻”,還是真的有什么玄妙的“預知”能力。
季辰卻笑了,笑得十分愉悅。
“顧小姐,商場不是童話故事,沒有好人壞人,只有贏家和輸家。”他收斂了笑容,眼神變得銳利,“而我,從不當輸家。”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顧立雄:“這是我的收購意向書。我愿意以市場價,收購顧氏集團30%的股份。這個價格,足以解決你們目前的現金流危機。顧總,你只有24小時的時間考慮。”
“你休想!”顧立雄怒不可遏。出讓30%的股份,無異于將顧氏的控制權拱手相讓!
“是嗎?”季辰不以為意,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顧安安,“顧小姐也這么認為?據我所知,幾個小時前,你可是很樂意將自己名下的股份‘贈與’他人呢。”
“那不一樣。”顧晚舟(安安)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我自己的東西,我愿意喂狗,也不會給一頭想咬死我們全家的狼。”
一句話,讓沈浪和季辰,高下立判。
空氣,仿佛凝固了。
季辰眼中的玩味終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真正的審視。這句話的邏輯和氣勢,絕不是一個戀愛腦能說出來的。
他深深地看了顧安安一眼,點了點頭:“好,很好。看來顧小姐病一場,倒是清醒了不少。那么,我期待24小時后,顧總能給我一個明智的答復。”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瀟灑地離去。
他走后,病房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爸,大哥。”顧晚舟打破了沉默,“我們沒有24小時。”
“什么意思?”
“季辰的作風,從不做無用的威脅。”她冷靜地分析道,“他給出24小時的期限,就意味著,在這24小時之內,必然還會有第二場、甚至第三場危機爆發,直到徹底摧毀我們的心理防線為止。”
顧立雄和顧博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他們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無法反駁這個女兒/妹妹的任何一句話。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顧立雄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請教。
“回家。”顧晚舟掀開被子,走下病床,她的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病態,“回老宅,開家族會議。我要見所有董事。”
“胡鬧!”顧立雄下意識地呵斥,“那是你能參與的嗎?”
“爸!”顧博遠第一次打斷了父親的話,他看著妹妹那雙沉靜得可怕的眼睛,做出了一個連自己都感到震驚的決定。
“我同意。現在這個情況,我們需要聽一聽……安安的看法。”
他已經無法再將她當成那個需要保護的妹妹了。在剛才那場與季辰的短暫交鋒中,這個二十歲的女孩,展現出的氣場和智慧,甚至……超越了他們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