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后山的密林深處。
全性妖人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在黑暗的掩護下,向著田晉中后殿的方向瘋狂沖擊。
留守的龍虎山弟子雖奮力抵抗,結成陣勢,金光咒、雷法符箓的光芒在雨夜中明滅閃爍,卻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幾葉扁舟,被數倍于己、悍不畏死的全性人潮沖擊得搖搖欲墜。
每一秒,都有年輕的身影在刀光炁刃中倒下,熱血混入泥濘,又被冰冷的雨水迅速沖淡。
就在這防線即將崩潰、絕望如同瘟疫般蔓延的剎那——
風,停了。
雨,滯了。
聲音,消失了。
并非真正的消失,而是被一股凌駕于萬物之上的、浩瀚如蒼穹、厚重如大地的恐怖意志強行“覆蓋”了!
一道青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戰場的最前沿,擋在了搖搖欲墜的龍虎山弟子與洶涌的全性狂潮之間。
青袍,白須,身形并不高大,卻仿佛撐開了整片天地。
老天師,張之維。
他的出現,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煊赫奪目的炁芒沖霄。
只有一種絕對的“靜”。
以他為中心,方圓百丈之內,狂暴的雨線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屏障,溫順地改變了軌跡,滑落一旁。
喧囂的廝殺聲、炁爆聲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掐滅,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真空般的死寂。
所有正在搏殺的身影,無論是龍虎山弟子還是全性妖人,動作都出現了剎那的僵硬,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抗拒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們的骨髓!
老天師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戰場。
那目光掠過龍虎山弟子們染血的衣袍、驚惶疲憊的臉,掠過地上同門的尸體,最終落在了那些面目猙獰、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瘋狂的全性妖人身上。
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殺意,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只有一種俯瞰螻蟻、漠視生死的極致冰冷。
“擾我山門清凈者...”
蒼老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那詭異的死寂,如同冰冷的鐵塊砸落在每一個全性妖人的心坎上。
“...當誅。”
“誅”字落下的瞬間,靜止被打破了!
不是老天師動了,而是他身前的“空間”,動了!
“轟——!!!”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其速度與威勢的刺目雷光,毫無征兆地撕裂了被禁錮的雨幕!
那不是凡俗的雷霆,那是高度凝聚到近乎實質、蘊含著毀滅與凈化本源的炁之極光!
粗大如龍,璀璨如烈陽隕落!它并非從天而降,而是以老天師負手而立的身影為起點,呈扇形向前方洶涌的全性人潮,悍然犁過!
首當其沖者是一個身高九尺、渾身肌肉虬結如巖石、修煉了橫練硬功的全性巨漢,狂吼著將護身炁勁催發到極致,皮膚泛起金屬般的光澤,試圖硬撼。
雷光及體,沒有碰撞的巨響,只有一聲輕微的“滋啦”,如同熱刀切入黃油。
巨漢那引以為傲的強橫身軀連同護身炁勁,在億萬分之一秒內被分解、氣化,連一絲焦痕都沒留下,仿佛從未存在過。
一個身形鬼魅、以速度著稱的全性高手,在雷光乍現的瞬間就化作數道殘影向不同方向激射,快得肉眼難辨。
然而,那毀滅的雷光仿佛無視了空間距離,所有殘影在同一剎那被貫穿、湮滅!
本體在一聲短促到幾乎聽不見的驚駭抽氣聲中,化為飛灰。
七八名全性好手反應極快,瞬間背靠背結成防御陣型,各色護身法器、防御炁罩光華大放,層層疊疊,光芒刺眼。
雷光掃至,如同燒紅的烙鐵按上薄紙。
所有光華瞬間黯淡、破碎!
法器哀鳴著炸成碎片!陣中之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在交織的雷光中一同化作青煙消散!
一個精通土遁的全性妖人見勢不妙,身體瞬間沉入泥地之下,自以為安全。
那犁地而過的扇形雷光,其毀滅性的能量不僅作用于地表,更深入地脈!
地面無聲地隆起一道焦黑的痕跡,隨即塌陷,露出下方一具保持著驚愕表情、卻已徹底碳化焦黑的蜷縮軀體。
雷光犁過之處,留下一條寬達數丈、深不見底、邊緣光滑如鏡、散發著恐怖高溫與焦糊氣息的漆黑溝壑!
溝壑之內,一切物質,無論是血肉、骨骼、兵刃、山石、草木,盡數湮滅,化為最原始的粒子塵埃!
溝壑兩側,僥幸未被直接命中的全性妖人,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被狂暴的沖擊波狠狠掀飛,筋斷骨折者不計其數!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臭氧味和萬物歸墟后的空洞死寂!
死寂只維持了一瞬。
“怪...怪物!!”
“跑啊——!!!”
“他不是人!!!”
僥幸未死的全性妖人徹底崩潰了!
那超越認知、抹殺一切的恐怖力量,瞬間摧毀了他們所有的兇性與貪婪,只剩下最原始的、對死亡的極致恐懼!
他們丟盔棄甲,如同炸窩的螞蟻,哭嚎著、推搡著,不顧一切地向山下、向密林深處亡命奔逃!
什么任務,什么田晉中的秘密,什么八奇技的誘惑,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話!
他們只想逃離這片被死神目光籠罩的絕地!
然而,老天師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早已鎖定了每一個四散奔逃的身影。
一個擅長隱匿氣息、身形如同融入樹影的全性刺客,正屏住呼吸,將速度提到極限,眼看就要逃入更深的黑暗。
老天師甚至沒有轉頭,只是垂在身側的左手食指,對著那個方向,極其隨意地、如同撣去一粒微塵般,輕輕一彈。
“嗤!”
一道凝練到只有發絲粗細、速度快到超越視覺捕捉極限的湛藍電芒一閃而逝。
數百米外,那刺客狂奔的身影猛地一僵,眉心處出現一個微不可察的小孔,一縷青煙裊裊升起。眼中的驚駭與生機同時凝固,身體在慣性作用下又沖出幾步,才軟軟栽倒。
一個精通幻術、制造出數十個真假難辨幻影迷惑視線的妖人,正借助復雜地形狼狽逃竄。
老天師的目光掃過那片區域,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仿佛洞穿了所有虛妄。他右手拇指與中指輕輕一捻。
“啪!”
一聲輕微的脆響,如同捻碎了一顆葡萄。
數十個幻影同時如泡沫般破滅。亂石堆后,那個真身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嚎,整個頭顱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捏爆,紅的白的混雜著碎裂的骨茬四濺開來,無頭的尸體頹然倒地。
一個反應最快、駕馭著一柄血色飛梭沖天而起,試圖從空中逃離的妖人,眼看就要沖破雨幕。
老天師甚至沒有抬眼去看那高空的身影,只是對著天空,隨意地揮了揮寬大的袍袖。
“轟咔——!”
一道水桶粗細、纏繞著毀滅氣息的紫金色狂雷,如同九天降下的神罰,精準無比地劈中了那高速移動的血色飛梭!
* 沒有爆炸,只有瞬間的強光!飛梭連同其上的人影,在雷霆中直接化為虛無,連一絲青煙都沒能留下。
老天師的身影,如同閑庭信步,在血腥彌漫、哀嚎遍野的山林間緩緩移動。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現在數十丈外,縮地成寸,如同瞬移。
每一次停頓,每一次目光的流轉,每一次手指的微動,都伴隨著一道或粗或細、或明或暗、形態各異卻同樣致命的天罰之雷精準落下!
有人試圖集結反抗,數道兇狠的炁刃、毒霧、飛針鋪天蓋地打向那道青色身影。
老天師腳步不停,周身三尺之地仿佛自成領域,所有攻擊在觸及那無形屏障的瞬間,如同泥牛入海,無聲湮滅。
而他只是隨意一指,反抗者連同其立足之地,一同被炸成深坑。
有人跪地磕頭求饒,涕淚橫流,賭咒發誓。
老天師的目光掠過,如同掠過路邊的石子。
一道細微的電弧憑空在其天靈蓋生成,求饒聲戛然而止,身體軟倒,外表無傷,靈魂卻已被徹底抹除。
有人絕望自爆,試圖同歸于盡。狂暴的炁息剛剛開始鼓脹,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雷針便已貫穿其丹田核心,將那股毀滅力量硬生生扼殺在萌芽狀態,只留下尸體輕微的抽搐。
效率,精準,漠然。
沒有激烈的對抗,沒有華麗的招式碰撞。只有單方面的、如同擦拭污跡般的無情清除。
每一個被老天師目光鎖定的全性妖人,無論強弱,無論手段,無論距離遠近,都只有一個結局——在下一秒,以各種匪夷所思卻又干凈利落的方式,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后殿方向,幾個因距離稍遠、目睹了這修羅煉獄般景象的全性高手,肝膽俱裂!
他們徹底放棄了任何幻想,用盡畢生修為,燃燒精血,化作數道顏色各異的亡命流光,向著山外瘋狂遁去!速度之快,幾乎撕裂了雨幕!
老天師終于停下了腳步,目光平靜地投向那幾道即將消失在天際的流光。他緩緩抬起了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對著那亡命奔逃的方向。
“雷獄·天羅。”
五指,輕輕一握。
“滋啦——嗡——!!!”
以那幾道遁光為中心,方圓數里的天空,瞬間被一張由億萬道細密如發、交織纏繞的紫金色雷霆電網所籠罩!
網格之內,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光線被扭曲撕碎!
那幾道亡命遁光,如同撞上蛛網的飛蛾,瞬間被無數道雷絲纏繞、切割、貫穿!
連一聲慘叫都未能傳出,便在億萬次的高頻湮滅震蕩中,連同他們燃燒精血催發的遁光一起,被分解成了最原始的塵埃!徹底抹除!
雷霆電網緩緩收縮、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雨,不知何時停了。
風,也悄然止息。
濃厚的烏云被剛才那滅世般的雷霆生生撕裂、驅散。
慘白的月光,第一次毫無阻礙地灑落在這片飽經蹂躪的山林。
月光之下,尸橫遍野已不足以形容此地的慘狀。
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焦黑的土地、深不見底的溝壑、光滑如鏡的琉璃化坑洞、以及空氣中彌漫的濃烈焦糊味。
僥幸存活的零星全性妖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泥濘或石縫中,屎尿齊流,瑟瑟發抖,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破布娃娃,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引來那滅世的目光。
他們現在只想說:“龔慶,我草你媽!”
.........
龍虎山的弟子們,呆立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
他們身上的傷還在流血,眼中的驚駭卻已凝固。
沒有歡呼,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對絕對力量的極致敬畏與...難以言喻的渺小感。
老天師緩緩轉過身,青色的道袍在月光下纖塵不染。
他平靜的目光掃過幸存的弟子,掃過這片滿目瘡痍的山林,最后投向那已恢復平靜的后殿方向。
“清凈了。”
淡淡的兩個字,如同最后的判詞,為這場血腥的清洗畫上了句號。
老天師邁步,身影融入月光,消失不見。
這場戰斗,讓所有人都知道了!
這世間,確有“一絕頂”。
其名為——張之維。
........
天師殿之中。
十佬們,都靜靜立在天師殿。
老天師沉默了片刻,說道,“需要盡快調查,去全性為何襲擊天師府。”
呂慈點了點頭,說道,“沒錯。”
就在這時,林深走進天師殿,
“全性代掌門龔慶和全性四張狂之一呂良,襲擊田老,被我...當場格殺!”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呂慈。
呂慈握緊了拳頭。
額頭上青筋暴起。
可是,呂慈卻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
“好!殺得好!哈哈哈哈!”
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大義凜然”!
“呂良!這個孽障!自甘墮落,背棄祖宗!投身全性那等藏污納垢之所!早已是我呂家之恥!天下正道之敵!”
“林深!” 呂慈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褒揚的激昂,他大步流星地向林深走去,臉上那夸張的笑容依舊掛著,眼神卻深不見底,
“你替天行道!為我呂家清理門戶!為正道除此大害!當真是...殺得好!殺得大快人心!”
“不愧是天下會年輕一代的翹楚!有膽識!有擔當!后生可畏!當真后生可畏啊!”
老天師聲音冷漠的提醒道:“老呂,林深現在已經是我的弟子,已經是天師繼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