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路上,陳大山見識了兒子的新本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只憑感覺隨手撿的小石子兒,瞄也不瞄,抬手一彈弓出去。
不論樹梢的野雞還是草叢里的斑鳩,幾乎應弦而落,彈無虛發!
陳大山不信邪地接過那沉甸甸,拉力驚人的彈弓。
拉開一截就覺得手臂發酸,勉強打出一顆石子兒,落點歪出十萬八千里,看得老父親臉皮直抽抽。
陳冬河心里像揣著個小火爐,全是熱切的期待。
大鐵鉤、結實的鋼絲繩、能承受巨力的絞盤……
萬事俱備!
就等把水里那條油光水滑的巨物弄上岸。
腦子里像放幻燈片似的閃過各種美味。
碩大的魚丸在油鍋里滋滋作響金黃酥脆。
雪白厚實的魚片浸在自家酸菜特有的酸爽湯汁里翻騰。
還有那膠質滿滿的魚鰾、肥糯的魚腩……
老娘親手腌的酸菜,這回可算能派上大用場了。
上輩子,他都只在傳聞里聽過這種頂級江鮮的美味。
況且,那是足有五六百斤的肉山!
真弄上來,自家怎么可能吃得完?
二叔三叔家送一大塊去,大姐夫家送一大塊,準樂得他們合不攏嘴。
到時候就把雪兒和她娘李嬸一起叫來,就在自家院子里支起大口鍋,熱熱鬧鬧煮上一大鍋酸菜魚。
現殺現吃,那才叫痛快!
他心里已經盤算好了,往后,雪兒她娘,那也是自己的親娘。
陳冬河背著沉甸甸的收獲,腳步輕快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點。
他心情極好,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條大鰉魚被拖上岸的場景,心里已經開始盤算怎么烹飪才最好吃。
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哼起了不成調的歌謠。
大姐夫送來的鋼絲繩,被陳冬河從中間拆開,原本十六七米的長度硬是變成了三十多米。
雙倍六百斤的神力在身,那粗硬的鋼絲繩在他手里,溫順得如同細線。
先前在老爹面前顯露了本事,這會兒他也沒了顧忌。
秤砣鉤子被老爹磨得锃亮溜尖,沒設倒刺,講究的就是一個勾住之后,純靠蠻力硬拽。
陳冬河麻利地將鉤子一頭拴牢,另一頭則在絞盤上打了個結實的水手結。
父子倆選定黑龍潭上方的一塊位置。
腳下是平坦堅硬的花崗巖,潭水幽深,就在七八米的下方靜臥著。
陳冬河瞄了眼潭面,丟進去一只剛才打到的麻雀。
水波微動,幾條不到一米長的江鰉爭相搶食,卻不見那條龐然大物的蹤影。
“看來都是那大東西的崽子。”陳冬河自言自語。
他索性又丟下幾只被剁得稀碎的麻雀,血腥氣瞬間在水里漾開。
這招果然管用。
不多時,一道巨大的暗影緩緩上浮,幾乎貼著墨綠的潭水出現,接近三米的體型帶來沉重的壓迫感。
“我的個老天爺……真這么大!”陳大山壓低嗓子驚呼,喉嚨有些發干。
陳冬河不為所動,迅速將兩只還在淌血的喜鵲掛在秤砣鉤上,掄圓了胳膊,用力拋向黑影所在的區域。
噗通!
水花四濺。
他昨天就試過,這老江鰉在潭里稱王稱霸久了,根本不怕重物落水聲。
鉤子帶著血食迅速下沉。
陳冬河攥緊了沉重的絞盤手柄,屏息凝神。
可緊接著,他臉色沉了下來。
那幾只一米多長的“護衛魚”異常狡猾,竟從兩側游近,靈活地將鉤子上的喜鵲撕扯拽下,動作迅捷得如同演練過。
老江鰉則大嘴一張,將那零碎的血肉輕松卷入口中。
“邪門了!這魚……怕不是成精了?”
陳大山看得目瞪口呆。
他年輕時也釣過魚,可那時頂天釣個巴掌大的鯽魚,都算開葷了。
眼前這景象,超出了他的經驗。
“爹,我就不信邪,還收拾不了它!”
陳冬河那股子狠勁上來了,手往背簍里一探——實則是從系統空間摸出一截備用的粗鐵絲。
他把那只山雞牢牢捆死在鐵鉤上,鐵絲穿過山雞的骨頭又狠狠絞緊,確保萬無一失。
“這行嗎?萬一再搭進去只雞……”
陳大山心疼那野物,更驚詫于那條老江鰉的“指揮”能耐,仿佛它真懂危險,差遣小魚去探路。
“這老東西憋在潭里這么多年,怕是餓瘋了,也狂得沒邊了。”
“它越是機靈,今天越是要把它弄上來!”陳冬河眼中閃著光,舔了下嘴唇,“魚肉啊,爹,我可是饞得不行了!”
話音未落,沉重的秤砣鉤掛著掙扎的山雞,再度沉入潭心。
那十幾條小魚圍著山雞又撕又拽,拉得水下的鋼絲繩繃緊晃動,就是無法扯下。
陳冬河如同磐石般穩穩抓住絞盤,眼神銳利如鷹隼,緊鎖著水面下的暗流涌動。
時間仿佛凝滯。
五六分鐘過去,潭心的老江鰉似乎終于按捺不住貪婪,龐大的身軀猛然一擺,箭一般沖向鉤子。
“來了!”
一股可怕的巨力瞬間從絞盤上炸開。
陳冬河只覺得雙臂劇震,整個人被拖得向前猛躥兩步,鞋底在花崗巖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他雙腳猛地叉開扎穩馬步,額頭青筋暴起,喉間發出一聲低吼,雙臂千鈞神力轟然爆發,死死擰住絞盤往回拽!
嗚——
絞盤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陳冬河感到那水下的力量遠超估算,腳下竟然再次被拖滑向前。
“老三!頂不住就趕緊松手!東西不要了,別掉進潭里!”
陳大山臉色煞白,猛地撲上去從后面死死抱住兒子的腰,父子的力量合在一處。
陳冬河感受到背后的支撐,心下發狠:“爹,挺住!”
他借著這股推力,腳下生釘般硬是頂住拖拽,咬牙開始一點點往后挪。
此刻他才深切體會到那句老話——河里十斤的魚,拉人的勁道能有三十斤!
更何況這是水中的巨怪!
他眼神一瞟,瞥見旁邊一棵水桶粗的老樟樹。
“爹,纏樹!”
父子心有靈犀,同時怒吼發力,幾步搶到樟樹旁。
陳冬河手臂如電,猛地將絞盤往樟樹干上狠命一繞。
吱嘎——
鋼絲繩瞬間勒進粗糙的樹皮,爆出刺耳的摩擦聲。
繩上的巨大張力與樟樹較力,樹干被活生生勒出一道深痕。
陳冬河手臂的皮膚也被磨破,火辣辣地疼。
這痛感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兇性。
連狼群都沒能傷他分毫,今天竟被條魚弄出了血。